第二章 兄弟

伯中眼睛馬上亮了。

“在哪裏在哪裏。好大哥,給我看看嘛。”

“在我這裏恐怕不妥。”

伯中看這小院子,“到我的金遠去,我那裏正好有個大廠院,還沒栽種。”

“那午後便叫人給你送去,不過遠遠看看,可千萬別動,那獒犬可不是一般的犬類。”

“知道了,謝謝誒大哥。”

任伯中心心念念兩隻野獸,卻不知這野獸讓不少人頭痛。

小紅哭著跑進司庭家的破院子,“張嬸,司庭哥,在家嗎?”

一聽小紅聲音,司庭一下從炕上跳起來,“小紅你看我今天給你弄到什麽了,一會吃不吃烤麻雀?”

一出門卻看到小紅臉哭的都膻了,“咋了。”

“我阿爹被狗咬了,快請張嬸帶著草藥過去。”

“快帶我去。嚴不嚴重,你爹的功夫那麽好,還有對付不了的野狗?”

“不是野狗,是任家大公子從西域弄來的,可大可嚇人了,那血盆大口聽說一次要吃好幾隻雞。”

司庭一得嗦,不過他得嗦的是那幾隻雞的問題。

小紅的父親在任家的莊子上幫閑,常常有零活給司庭和張嬸子,所以關係不錯,聽說這幾日莊子的主人進了京城,找了不少莊子上的人去府裏。

可第一天就出事了。

張嬸子算個赤腳大夫,會幾招,趕緊過去。

可一見到躺在炕上的小紅爹,嚇了一跳,半條腿上的肉都沒了透出絲絲白骨。

這可不是一般野獸。

小紅哭著指著一邊的碎銀子,“主人家說要抬東西,我阿爹想好好表現,結果那籠子裏的東西咬死人,我阿爹站的往前就這樣了。”

“怎麽不請大夫。”

小紅這才反應過來,他家壓根就沒請大夫的習慣,生了病就找張嬸,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個錯誤。急忙要往外跑,這小姑娘嚇懵了。

“不必了,這條腿保不住了。”

張嬸子歎著氣,剩下的隻有小紅的哭聲。

這主人家的活是要人命的。

這碎銀子怎麽夠,是要吃人參須子的,一小根就要半個月夥食費。

一來二去哭的司庭心裏都不是滋味了。

索性頂了小紅爹的名額去幫閑,那些夥計昨天嚇掉半條命,看他新來的,指使他過去。

司庭自認膽大妄為,現在也膽突。

但為了散碎銀子,紮著膽走過去,掀起黑布簾子一角,就看到足有臉盆大小的爪子。

一得嗦。後麵人推著他,“弄到推車上去。”

所謂的推車,就是有四個輪子的板車,要把這大籠子弄到車上,七八個壯漢拉著走。

“怎麽不用馬車?”

“馬的味道太大。”

實際上是馬一聽到那東西叫就嚇得腿軟。

一邊幾個也是要錢不要命的壯漢已經赤著上腹準備著。

可這籠子怎麽抬?

司庭皺眉索性要整個掀開,府兵一鞭子抽過來,“這東西是你能看的嗎,小心嚇死你。”

司庭冷哼,“那不讓看不讓動怎麽運,不是說下午就要送到。”

這有錢人怎麽養這種專吃人的畜生。

“這我們管不著,上。”

推著一個壯漢叫他接近籠子,可剛過去就一張爪子伸出來撓在他後背嚇的那人滿地打滾。“沒用的東西。”

司庭一下想到什麽,轉著眼睛,“這都午時了,兩隻畜生要吃東西了吧。”

這倒提醒了府兵找人拿了幾隻雞,雞一叫,獒犬就叫。

那府兵也害怕,指著司庭,“你來。”

看他這樣子有心逗弄,司庭到無所謂,接過一隻雞,轉身的時候從腰間的小瓶子倒出一些粉末,抹在雞毛上遞過去,三倆下之後,籠子裏竟然安靜了,醉酒仙人吃了一點都能睡上三天三夜,他把整瓶給這家夥用上,還怕什麽?

幾個人手忙腳亂的趁著野獸熟睡搬運,那府兵也是擦了把汗。

所謂大宅就是任家禦賜的宅子,據說之前是前朝王爺的府邸,後來這王爺尋仙問道走火入魔,被聖上下了大獄滿門抄斬,都傳這宅子帶著血腥氣,任天意這個南城貴族,也是當朝唯一的異姓王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皇上偏偏禦賜這裏。

整個京城都意味深長,可誰都知道這哪是聖上的意思,聖上現在沉迷於煉丹修仙長生不老管理朝政的都是國舅爺,也就是和金家不分伯仲的方家,和金家千絲萬縷的背景相比,方家更多了江湖關係。

車子一直拉到王府後門,一個大漢擦著臉,“這宅子,我這半輩子還沒見過呢。”

“真是沒見過世麵的東西,京城可是遍地有權有勢的人,以後見得多了,哈哈哈,要是能在這個宅子裏當差多好。”

聽著幾個工人羨慕的議論也不過是當個奴兒,司庭嬉笑著。

“當仆人有什麽意思,要當就當宅子的主人。”

“還主人,小子你太狂了,你信不信就你這張臉,當個下人都沒資格,別把主子嚇到。”

說者無心,司庭卻火大,他這張臉,自打在狼群狩獵開始,就有疤痕,以為是被同伴抓的,可阿媽說這是尖利的金屬所傷,豁口太深,時間又久,幾乎是娘胎出來就有了。

他有時候在想拋棄自己的親娘,要自己身有殘疾也就算了,何苦親生孩子都要劃破臉,扔到山裏自生自滅,可他的命真大啊,以前和阿媽上集市,就有個瞎子抓住自己,說自己命硬,要克天克地,阿媽隻罵了半條街。

所以他最恨別人說他的臉,“管你什麽事?今天要沒我,你們都要喂這畜生。”

“這小子還神起來了啊,你有能耐,一會你送進去?”

“送就送。”

他把推車推進了院子,其他人接了錢高興地走了,隻有他被府裏下人引著往正院去。

隻是推著推著聞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味道,再看四周,新植的花木,可惜天太冷,植了也是白植,半天就在寒風裏打蔫了,可這女主人在南方嬌生慣養受不得半分委屈,看不得北方冬天的一片蕭索,就命人植花,死了不要緊,再換上新的,一茬一茬直到春暖花開。

這味道他很熟悉,叫狼尾草,因為花色鮮豔猶如翹起來的尾巴,常常和馬蹄蓮混了,可有種特殊味道,隻有狼才聞得到,狼在**的季節,都是在這種花叢中,那東西叫人興奮。真是齷齪,沒想到京城大戶會栽種這鍾花草。可又一想這裏到底不是狼群,是人居住,但這麽看來人和畜生又有什麽區別。

“放著就行了。”

“大叔,這什麽人弄來的畜生,不怕發狂嗎?”

“主人家的事,你一個小憋三管得著嗎,趕緊滾滾滾。”

扔給他兩吊錢就推著他往側門走。

他走的極慢,其實是對獒犬感興趣的。

這邊東西到了,那邊任伯中就迫不及待,推著他大哥過來。

人還沒到聲先起,“趕緊給小爺我看看,聽說西域的人個個都是人高馬大,那犬類肯定也和咱們這邊黃狗不一樣。”

這聲音鈴鐺一樣清脆,帶著少年的稚嫩,司庭回頭,卻因仆人眾多麽沒看到那少年,但心一沉,糟了他那個醉酒仙,下的可多,這犬類雖然體型大,要是醒來也是傍晚,然而還沒等提心吊膽查到自己身上,就聽到一聲吼叫,驚訝回頭看到黑簾子被揭開,裏麵一頭慵懶的起身,怎麽可能?這麽快就醒了?

猛地轉頭,狼尾草?

可這狼尾草已經蔫了啊,還是說。

他迅速張望看到一個小廝打扮的人接近籠子,心一下揪了起來,另一頭獒犬也抬起了頭,口水順著牙縫流下來,一陣吼叫。

任伯中被嚇了一跳,這哪是狗啊,他之前見過父親的一張熊皮,上麵帶著尖牙,當時就覺得很嚇人,可那到底是張皮毛,現在眼前是血盆大口。

獒犬一陣嚎叫,晃**著籠子裏的鐵鏈丁丁當當,四周不少仆人嚇的往後去。

“這東西叫什麽,大哥。”

“叫獒,西域的人把它當神。”

“神?我看這就是怪獸吧。”

伯中不敢靠前,拿著佩劍撩,可這一來,一口就把花哨的佩劍扭彎了,嚇的他直接扔在地上,“這這。”

“二弟別是怕了,也是,這太危險了,我叫人趕緊送走。”

一聽到怕,直接刺激了伯中的神經,“誰說我怕了。”

他喜歡看些千奇百怪的江湖戲本,最是羨慕俠士,他當然不能慫。

把廢了的劍煩躁的扔到小四懷裏,招人拿了個長棍,可那獒犬卻是越加的興奮,血紅的雙眼弄得籠子都晃**。

“伯中不要鬧了,來人啊帶下去。”

“不要,我再玩一會。”

“別鬧了,夫人會不高興的。”

伯中一甩開他,卻不知腳下被什麽絆了一下,直接朝著籠子撲過去,與此同時其中一隻獒犬竟然掙脫了鐵鏈,撞開插門,直接撲過來,“二少爺。”

小四喊著,卻沒人上前。

伯中一瞬間大腦空白,死死閉上眼,可卻沒有任何疼痛躺在地上,看到那血盆大口就在自己脖子上方,口水都滴到他臉上了,再看那獒犬脖子上的鐵鏈正被一個穿著破衣服的少年死死地拽著,那少年伏在地上以一個非常詭異的姿勢,雙手青筋暴起,獒犬被人勒住脖子直接轉頭反咬,少年卻是一個滾身翻到了獒犬身上。

動作一氣嗬成,然而另一隻獒也撲過來,周圍人叫著,少年卻是逼急了,嗚嗷一聲嚎叫,聲音震得整個院子一抖,又抓住了另一條獒犬的鏈子,隻他到底力量有限,隻得側身翻下去,繞道籠子後邊,可也隻是權宜之計,“快,支持不住了。”

這時候眾人才反應過來紛紛去找府兵,另一邊大少爺似乎也激動的摔下輪椅,死死抓著伯中,“你沒事吧二弟。”

伯中此時完全愣了,倒不是被嚇得,而是被眼前的少年,他還從未見過有人,這麽大力氣。

又這麽,這麽,難道他都不怕嗎?

少年在籠子上,死命掙紮著,伯中喊了一句小心,司庭一腳踢在獒犬上顎,製住血盆大口,這麽一掙紮,臉上的麵巾掛落露出雙頰縱橫交錯的刀痕,和那雙明亮的眼睛相比,不禁讓人唏噓,如果臉上沒有這些疤,該是個俊俏少年。

任夫人帶著府兵和高手趕到之時,司庭已經到了極限,他在狼群學到最多的就是中要害沒有那麽多人類練武的花拳繡腿,他這一狠手,一隻獒犬竟然脖子處流血噴了他一身一臉,他嘴裏叼著狼牙尖刺,正是掛著他脖子上的吊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