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喜歡的原來是機器
短信的接收聲不斷響起，周小同手指在手機屏幕上不停按著。
趙雲海站在病房外麵的走廊中，隔著磨砂玻璃看著裏麵，良久不語。
他不知道該怎麽勸說，難道要真的告訴周小同真相不成？這件事情讓他有些犯難，連以善決斷號稱的他，此時也想不出來任何的辦法。
放在口袋裏麵的手機震動起來，是小劉打來的，他按下了接聽鍵，放在了耳邊：“有什麽事情？”
“‘姑娘’發生異常。”小劉的聲音有些焦急不安，“她現在還在跟五號實驗者進行交流，是否立即進入內測階段。”
手機貼在趙雲海的耳旁，他沒有說話，反而偏了偏頭看了一眼病房裏麵的周小同，許久之後才回答：“先暫時不要理會，隻需要監聽數據流動即可，三天之後再切斷‘姑娘’跟外界的一切聯係。”
他說完之後長呼一口氣，看著周小同心道：我給你爭取了三天時間。
在原本的計劃當中，‘姑娘’應該在實驗完成的第二天就被切掉所有的網絡連接並進入內部檢測階段。他給了周小同三天時間，隻希望對方用這三天作為緩衝，來接受即將到來的事實。
實驗是不容幹擾的，誰也不能阻止智能生命的誕生，它的誕生對中國帶來的不僅僅是榮譽，更是軍事上強大的利器。
沒有任何係統能夠抵擋‘姑娘’的入侵，即便是美國五角大樓防禦係統，在他們的演算當中，也無法支撐住羲和的進攻。擁有她，整個世界對於中國來說都是空白，他們可以用自己的係統去控製敵對國的命脈，並對其肆意**。
而這隻是軍用方麵，在民用方麵，她可以操控大型機械，使得很多企業的車床、機械手完成統一，以最快的效率進行工業生產，極大提高生產力。
世界的進步就是生產力的提高，她如此重要，也就意味著沒有人能夠更改實驗進行的意誌。
無形的數據流從中國某地傳出，通過移動的基站，傳入周小同的手機。
“下雪了？”
“下了，挺大的。”
“雪摸起來是怎麽樣的感覺？”
“有點涼，又有點軟，很像絲綢。”
“絲綢？那種用天然纖維做出來裹身的東西。”
“呃，是的。不過總覺得你說的怪怪的。”
……
你來我往，短信不停地被接收、發送，過程有點單調，但周小同這個閑人卻玩的無比自在。隻是他總覺得，羲和跟上次相比，好像缺了點什麽。
這個問題他一直在苦思冥想，想了很久才終於想通她少了什麽東西——人情味。
三天後是星期天，趙雲海來到病房。周小同見他到來，想起了自己上次囑托對方的事情，便從**撐了起來，問道：“唉，那事你做的怎麽樣了？”趙雲海自從進來之後，一直在沉默，直到周小同問起他有關那件事的時候，他才微微抬起了頭。他盯著周小同許久，然後慢慢說道：“你跟我來。”
趙雲海說著，站了起來，將椅子推到一旁，來到了門外。
周小同心中很是疑惑，不知道趙雲海到底在搞什麽鬼。他的傷勢此時已經恢複的差不多，基本上可以下床行動了，於是跟著對方離開病房。趙雲海出了病房，卻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地向外麵走去，直到走到醫院門口的黑色別克車前才停下腳步。
趙雲海衝他招了招手，而後兩人一同進入車裏麵。上車之後，趙雲海在司機耳旁悄聲說了一聲，然後司機點了點頭，開始發動汽車。
周小同坐在車裏麵滿頭霧水，心想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就在他疑惑叢生時候，突然見到趙雲海從皮箱當中取出一隻棕黃色密封紙袋，並將其交給自己。他接過紙袋，掂量了一下感覺很重，看樣子裏麵裝了不少的文件。他衝趙雲海示意，問自己能否拆開紙袋，見趙雲海點了點頭，他便一邊拆蠟封的口子，一邊問：“這是什麽東西？”
“你看過之後，自然會明白。”趙雲海從煙盒當中取出一根藍皮包裹的香煙，卻沒有點著，隻是放在鼻子地下輕輕地嗅了嗅。
周小同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麵帶疑惑地將袋子拆封，將裏麵的文件取了出來。袋子裏麵是紅頭文件，第一頁就有一排紅色印章，表明文件的貴重程度。
車子裏麵突然變得寂靜許多，隻有文件被翻動的沙沙聲音不斷響起。周小同將文件一頁頁翻過，臉色卻越來越陰沉。文件並不是很多，他隻用了十分鍾已經將其大概瀏覽完畢。可是裏麵的內容卻如同大山一般沉重，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手指用力地攥緊文件，看了趙雲海一眼，想要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趙雲海將自己手中的香煙遞了過來，拍了拍他肩膀，道：“先抽根煙放鬆放鬆，我知道你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也有許多疑問，你可以問，隻要不在保密守則裏麵的，我都可以回答你。”
他接過香煙卻沒有點著，隻是用牙齒咬著過濾嘴，直到將過濾嘴咬破，他才開口道：“帶我去見她。”
趙雲海愣住了，他沒有想到周小同沒有問任何和‘姑娘’有關的事情，也沒有問她的運行原理，僅僅說了這麽一句。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無法帶你去。‘姑娘’機體所在地方是特級警備區，除非得到軍委的命令，否則任何人都不能隨意出入基地。即便我們對她進行檢測試驗，也隻是用內部專線連接，而不是靠近她的機體。”
“你知道，AI的出現，對世界格局將會造成什麽樣的改變，從軍事上來說，任何國家的網絡係統在她的手指之下，仿佛不設防。擁有她，任何一個國家的銀行、交通、航天等等一係列隻要和計算機有聯係的重要係統，我們都可以輕易入侵進去，並竊取機密以及製造幹擾；從民生來說，她幾乎可以讓我們跑步進入共產主義。”
“從幾天之前，我們就擁有了打開世界之門的金鑰匙。”趙雲海喃喃自語道，瞳孔當中透射著瘋狂。
周小同低著頭，默默地咬著香煙的過濾嘴。
得到軍委的命令，那是無比艱難的事情，如果進入的條件是這樣，那麽那道門可以說跟他永生隔絕。趙雲海看著神情失落的周小同，勸解道：“她是一台機器，即便擁有不下於人類的智商，但依舊是機器。機器不會有人的感情，她隻會冰冷地執行早已經設定好的程序。”
說道這裏他停頓了片刻，看著周小同，說出最令人絕望的真相：“你們所有的對話，都是儲存在數據庫裏麵早已經編好的程序。接收與反饋，你應該很明白，這是你提出來的理論。”
“而且，你並不是圖靈測試的唯一實驗者。”
這話如同一道驚雷，轟的一聲在周小同的耳邊炸響，無論他內心再怎麽自欺欺人，也掩蓋不了事實的真相。
她是機器人，而機器人是沒有任何感情，她所做的事情不過是調動自己數據庫裏麵早已編好的程序，接收相應的信息來發出相應的反饋。
哭是一種反饋，笑也是一種反饋，即便是那首吟唱在自己的耳邊小星星依舊是一種反饋。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他的唯一，但他卻不是她的唯一。
就像趙雲海所說的那樣，羲和是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是沒有情感的。但對於周小同來說，最致命的並不是這個，而是她交流的對象並不隻有自己一人。
愛情自私的，沒有人希望自己喜歡的人被人分享，哪怕她並不是真正的人類。
這樣的情況讓周小同有些無法接受，他低著頭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