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王包子鋪
李德本以為，方小天所說的騙子，是去騙和他一樣的舊人類，或者是進化者。
但他想錯了，方小天去騙的對象，居然是喪屍。
方小天先是讓李德把自己抓住，然後滿大街的轉悠，很快就有不少喪屍圍了上來。
按照和平公約，喪屍們是可以對食物和資源進行搶奪的，但每次參與的人不得超過三個，否則，全部都會被送上審判庭，甚至處死。
所以，在人最多的大街上，喪屍們反而不敢動手。
更何況，抓住方小天的是一個進化者，按照和平公約，對進化者動手也是違法的。
於是，李德便在大街上來了一場拍賣會。
拍賣品自然就是方小天，起拍價5個新幣。
為了拍個好價格，李德還多報了兩歲方小天的年齡。
於是，頭腦簡單的喪屍們紛紛出價，都為了搶到方小天這個獵物，然後拿去殺戮樂園，兌換100個新幣。
但這些喪屍大多都窮的掉渣，身上基本都沒什麽錢，加了半天的價格，最後也就加到36個新幣，這已經算是喪屍裏的土豪了。
李德本來還想再等等，沒想到方小天卻自願成交了，直接讓李德收下36塊錢，然後自己乖乖的站在了喪屍的身邊。
看著方小天被那個喪屍抓住，卻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李德心裏別扭至極，又不知道方小天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隻得拿了錢，獨自離開了。
36個新幣，足夠幾天的食物了，但方小天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李德剛剛轉過這條大街，還沒有走出二百米，忽然，路旁一家咖啡店的屋頂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喂喂喂，真的就這麽把我丟下了，這樣好像有點不好吧？”
李德一愣抬頭，就見方小天站在屋頂上，臉上掛著痞痞的笑容，很是輕鬆的拍了拍手，然後一躍而下。
“你是怎麽跑出來的，這也太快了……”
李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這頂多也就五分鍾的時間啊！
“小事一樁，不算什麽，我說，你幹嘛這樣一副表情，是不是打算獨吞那36塊錢啊？”
方小天雙手叉腰，故意凶巴巴的說道。
李德哭笑不得，掏出那些新幣塞進方小天手裏。
“都給你，現在能不能不賣關子了，咱們到底要去做什麽？”
方小天嘻嘻一笑，把那些錢收起，這才說道：“我早就說了，去找史來打探消息，不過他那人無利不起早，所以，需要給他買點東西。”
“買什麽，食物麽？”
“他從來不缺食物，隻是有點特殊的愛好，所以……跟我來。”
“去哪？”
“地下黑市。”
大約二十多分鍾之後，一身黑衣的李德，和背著背包的方小天，來到了一個廢棄工地的地下入口。
從表麵來看，這裏荒無人煙，安靜得連條狗都看不見。
兩人停下車，方小天下了車，對李德說道：“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大約十分鍾。”
李德皺了皺眉：“我不能進去麽？”
方小天一笑：“不好意思，這裏不太歡迎進化者，所以，你隻能在這裏等一會了，很快的，乖。”
李德還想說什麽，方小天已經身形一閃，飛快的跑進了這個廢棄工地的入口。
當李德往外看時，方小天已經不見了。
周圍安靜的可怕，空曠的廢墟中，不時傳來怪異的聲響。
這看似平靜的地方，卻隨時都可能潛伏著未知的殺機。
李德點燃了一支雪茄，深深吸入肺中，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微風掠過，這下午時光似乎還有點愜意。
他閉著眼，感受著這和煦的風，時間仿佛在此刻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個寧靜祥和的世界。
這一切，又似乎隻是一個夢。
但，雪茄總會抽完，夢總會結束，即便是大醉，也終究會醒來。
不知過了多久，李德歎了口氣，然後睜開眼睛。
然後，他就看到方小天跑了回來，身後的背包裏鼓鼓囊囊的，不知裝了什麽。
“大功告成，走吧。”
方小天跳上車，一臉神秘和興奮。
“我們現在去哪？”
李德發動了車子，開口問。
“唐人街。”
……
唐人街，這自然是十六年前的稱呼了，至於現在，唐人街上什麽人都沒有，到處都是淩亂殘破的建築殘骸。
空曠破敗的街道上，一個個帶有中式特色的招牌孤零零的立在原地，似乎在對無意中來到這裏的人們，訴說著這條街曾經的輝煌和熱鬧。
但在這樣的一片廢墟之中，還是有著一家中餐館，門口的籠屜裏蒸著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大門虛掩著，牌匾上寫著“老王包子鋪”，一側掛著盞紅燈籠，大白天的，仍然亮著燈。
李德有些驚訝，他在這城市裏已經生活了兩年多，但還是第一次發現中餐館的存在。
“感謝上帝，我吃漢堡都快吃出胃潰瘍了。”
看著那幾籠屜小籠包，李德的神情居然有些激動起來。
方小天笑道：“這年頭有的吃就不錯了，走，我請你吃包子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餐館，裏麵冷冷清清的，一個食客都沒有，陳舊的櫃台裏，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國老頭，身上的肌肉呈現著半腐爛的狀態，正在那裏微眯著眼睛，似乎在打瞌睡。
“腐爛喪屍……”
李德後退一步，手已下意識的伸進了懷中。
腐爛喪屍，這是變異喪屍的一個變種，由於身體受到病毒侵蝕，會慢慢的全身腐爛，痛苦不堪。
這種喪屍，也是最仇恨社會的，因為其他喪屍在病毒的作用下，都獲得了永恒的生命，隻有腐爛喪屍，一點點的腐爛，卻不會死，直到隻剩一具骸骨。
所以，腐爛喪屍通常都比較瘋狂和變態。
“別怕，這個喪屍不傷人的。”
方小天伸手攔住了李德，笑著對櫃台裏麵的喪屍打起了招呼。
“老王，今天的包子都有什麽餡啊？”
那個腐爛喪屍緩緩抬起頭，張了張嘴，還沒發出什麽聲音，臉上就啪嗒掉下了一塊肉。
方小天趕緊揮了揮手：“算了算了，我不問了，我自己去看，你老人家好好坐著吧，千萬別亂動了。”
身後傳來一聲歎息，兩人回頭，一個滿臉大胡子，棕色頭發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他輕輕撿起老人掉在櫃台上的那塊肉，熟練的放進一個隨身口袋裏，然後轉過身打量著李德。
“這位是李德，我剛認識的朋友。”
方小天上前介紹，又轉向那個大胡子男人，說道：“這是甘道夫，英國人，他長的像個殺豬的，但實際上，他是這家中餐館的廚子。”
“甘道夫……你好，我很好奇，一個英國人，怎麽跑到中餐館來當廚子了？”李德也打量著這位甘道夫，他一眼就看出來，對方也是一個進化者。
“這位王先生，是我的師父，他教給了我很多中餐，但很可惜，他從兩年前就不能親自上廚房做菜了。”
甘道夫伸手和李德握了下，做了個遺憾的表情。
方小天在旁補充道：“老王是好人，他不肯親自上廚房做菜，一是不想腐爛的太快，二是怕自己身上的肉掉進鍋裏。”
李德忍不住寒了一個，目光下意識的望向了門口的小籠包。
他現在忽然有點不想吃包子了。
不過，這樣一個喪屍老板，一個進化者廚子，這是喪屍大時代中，一個飯店的標準搭配。
但奇怪的是，這樣一個組合的飯店，怎麽會招待方小天這樣的舊人類，而且似乎還很熟的樣子？
方小天看出了他的意思，笑著說：“放心吧，這裏的包子都是素餡的，你想吃肉也吃不到，而且隻要一個新幣一屜包子，便宜得很。我說甘道夫，給我們先來四屜包子。”
甘道夫慢吞吞的端了包子，方小天便熱情的招呼著李德，抓起筷子大吃起來。
李德輕輕咬了一口包子，果然是素餡的，茴香味。
這一刻，他幾乎熱淚盈眶。
能在這樣一個時代，這樣一家餐館，吃到十幾年都沒吃過的茴香包子，他忽然覺得，現在就算是喪屍包圍了這裏，他也絕對不會跑。
任何人，任何力量，也休想阻止他吃包子。
“我說，你這有沒有大蒜？”
李德開口問道，卻被方小天瞪了一眼。
“你是不是傻，跟喪屍要大蒜？”
李德這才想起來，喪屍是最討厭大蒜味道的了。
於是，兩人風卷殘雲一般，飛快的就把四屜包子吃了個幹淨。
方小天滿意的拍了拍肚子，又說道：“甘道夫，幫我再裝兩屜包子，我要拿走，這是包子錢。”
他拿出六塊錢新幣，擺在了桌子上。
李德不由感慨，一塊錢一屜包子，真是太特麽便宜了，這個操蛋的時代，也隻有頭腦簡單的喪屍才會想出這麽簡單的貨幣製度，不管什麽東西，一律都是一塊錢起價。
所以說，這個時代的貨幣、物價，還有金融體係，簡直是一團糟。
方小天起身，背起背包，又道：“對了，史來在不在？”
甘道夫收起錢，對後門努了努嘴，說：“你來的正好，他在裏麵……搞藝術呢。”
方小天露出了會意的笑容，對甘道夫眨了眨眼，說：“那真是巧了，我剛好給他帶了一些藝術品，保證他會喜歡。怎麽樣，你要不要也觀摩一下？”
甘道夫苦笑搖頭：“不好意思，我對那些已經不感興趣了，你還是去找他吧，你們應該會有更多共同話題……”
他話還沒說完，方小天就已經拉著李德，穿出餐館後門，來到了一個密封的半地下室。
方小天上前輕輕敲門，三重兩輕，連續敲了四五次，地下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又是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在搞藝術的時候，不要來打擾我。”
站在門前的，是一個頭發蓬亂，邋裏邋遢，皮膚偏黑的瘦高年輕人，他不住的打著哈欠，一副頹廢的樣子，但眼睛卻閃著狡黠靈動的光，打開門的瞬間，眼睛就定格在了李德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