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腦子不見了
拎著兩屜小籠包，方小天急匆匆的回到了----那位喪屍保安的家。
喪屍不會吃茴香餡包子，所以，這兩屜包子是帶給陳大叔的。
他已經出來了很長時間，不知道陳大叔現在怎麽樣了。
現在陳大叔正是變異的重要階段，隨時都可能變成真正的喪屍，可是對於方小天而言，他絕對不想看到這件事的發生。
輕輕推開房門，方小天走了進去。
屋子裏很安靜，那位老人還在動作遲緩的摸著麻將，沙發上，抱著爆米花桶看電視的女人也還在。
保安大叔卻一動不動的躺在客廳地上，嘴巴大大的張開，雙眼深深塌陷，空洞無神。
方小天心裏猛的一沉，陳大叔不見了。
還有那個神秘的皮箱，也消失了。
他一個箭步衝了上去，用力推著保安大叔。
沒有半點反應。
保安大叔的腦後，有一灘暗紅色的血跡。
方小天緊咬著牙，抱起保安大叔，這才發現，在保安大叔的腦後，有一個拳頭大的洞。
裏麵的腦子竟已被挖空！
方小天頭皮頓時一麻，大驚跳起，連喊了幾聲陳大叔，卻沒有半點回應。
不好，一定是出事了。
他轉身就要奪門而出，去找陳大叔，但剛跑到門口就停了下來。
陳大叔不見了，保安大叔出事了，屋子裏其他兩個人怎麽沒事？
想到這裏，方小天立刻回身，來到沙發旁邊。
保安大叔的妻子，仍然麵無表情的在看著電視，盡管這個時代早已沒有了電視台，電視上播放的也全是雪花，她仍然樂此不疲，臉上始終掛著癡癡的笑容。
她穿著一件淡紫色的睡裙，**在外的皮膚，因為血液循環的變化，產生了屍斑一樣的紫癜，看上去很是可怖。
方小天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脖子側麵上有著一個細小的針眼。
通常來講，這種針眼都是注射或者抽血造成，幾分鍾就會閉合，但由於喪屍身體的愈合能力極差，一般會保持數小時，仍然清晰可見。
同樣，打麻將的老人脖子上麵，也有著一個清晰的針眼。
這個發現讓方小天大為意外，自己隻是出去了幾個小時，結果陳大叔失蹤，保安大叔被取了腦子，屋子裏的其他兩個人可能被注射了什麽，也可能是被抽取了血液。
這究竟是誰幹的？
方小天飛快的盤算了起來。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失蹤的陳大叔似乎嫌疑最大。
但陳大叔一直在和即將發作的喪屍病毒對抗，極為虛弱，同時他也一直保持著高度的克製，絕不會剛巧在這個時間段變異，然後殺死保安大叔，並且給其他兩人身上做手腳。
再說，即便陳大叔變異成喪屍了，也不可能對另一個喪屍動手，甚至吃掉了對方的腦子，這是不符合常理的。
除了陳大叔，保安當然也不可能對自己下手，至於屋子裏的其他兩個人，一個隻知道打麻將，一個隻知道看電視，身上更是毫無搏鬥過的痕跡。
那麽，凶手就隻能是第三者了。
難道，是舊人類？
能對一家子喪屍動手，並且綁架了一個進化者的，除了舊人類之外，方小天再想不出其他人了。
可是，舊人類為什麽要這麽做？
在這個時代裏，所有舊人類都過著如同老鼠般的生活，每日裏最大的願望就是活下去，誰又會來到這裏，無聊的去挖一個喪屍的腦子？
那又不是什麽好吃的東西！
無數個念頭在方小天腦海中快速閃過，但任憑他想破腦袋，也還是沒想出來，到底是誰能做出這種事。
忽然，他在地上發現了一個極淡的血腳印。
他心裏一動，馬上沿著腳印追了出去。
凶手應該是個很小心謹慎的人，但他的腳上還是沾上了保安的血。
普通喪屍的血液，和人類的相差不多，隻是顏色暗沉，個別變異喪屍的血會呈現出暗綠，甚至黑紫。
當然，也有一些喪屍的血液已經半凝固，導致行動遲緩，這種喪屍，即便砍下他的頭顱，也不會有太多血液噴出。
仔細辨識著地上的血腳印，方小天一路追出公寓，來到大樓後麵的荒棄空地上。
這裏雜草叢生，遍地瓦礫砂石，血腳印到了這裏便再也找不到了。
方小天憤怒的咒罵了一句，又跳上高高的圍牆之上，往四周遠處張望了半天，終於還是沒有半點頭緒和線索。
他歎了口氣，沿著圍牆跳上兩棟大樓之間的平台，頹然坐在地上。
沒有征兆，也沒有線索，和自己相依為命十幾年的陳大叔，就這麽失蹤了。
此時已近黃昏，陰霾的天空中，仿佛有一頭潛伏在大地盡頭的巨魔，睜開了邪惡的獨眼，發出暗紅色的光。
死寂的城市裏，聽不到一絲喧鬧，也不見半點人煙。
滿眼所見的，都是無盡的廢墟，荒涼的大樓。
雖然遠處的一個個窗口，也亮起了燈光，但方小天知道，生活在那裏麵的已經不是曾經的人類。
那是喪屍的家園，或者說，是進化者的家園。
但最終，還是會成為喪屍的家園。
這本就是一個喪屍的大時代，也是新人類的紀元。
方小天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麽有的人會甘願注射喪屍病毒，放棄人類的尊嚴。
因為在這樣一個時代，每天能有工作，有食物，有家，那遠遠比尊嚴似乎更為重要。
他呆呆的望著這一切，肚子裏忽然發出咕嚕一聲。
拿起一個茴香包子，默默的塞進了嘴裏，慢慢的咀嚼著。
不知為什麽，他總是很餓，總是吃不飽，總是覺得，自己體內有些說不清的東西，似乎想要爆發出來。
夜色漸沉，周圍的景物模糊起來，方小天半躺在平台上，身上有些發冷。
在這樣一個城市裏，他沒有家。
或許，他永遠都不可能擁有一個真正意義的家。
就在今天，他甚至可能永遠的失去了，自己唯一的親人。
他閉上了眼睛，裹緊了衣服，讓自己的心沉寂下來。
朦朦朧朧中，他仿佛回到了十六年前，那個在他內心深處，既模糊，卻又銘心刻骨的夜晚……
這是一個夢。
一個方小天從小到大，經常都會做的夢。
灰蒙蒙的天空，掛著紅色的雲，仿佛血在飄動。
他站在一座高樓之巔，俯視著滿目瘡痍的殘破城市。
這是一個無聲的世界，許多人在他的下方踟躕前行，步履蹣跚，沿著一條無盡的長街，慢慢走進一片霧氣之中。
那街漫長無盡，仿佛永無止境。
忽然，耳畔有輕聲的呼喚，在叫著他的名字。
他迷茫的聽著，便開心地笑了起來，一步邁出，想要奔向那聲音之處。
可下一瞬，他就從高樓上墜落下去。
眼前什麽都看不清了，耳邊是呼呼的風聲，隱約中，他仿佛聽見了驚呼聲。
忽然，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
他抬頭，就看見一張微笑的臉孔。
這張臉孔上，有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就像夜空最璀璨的星星。
忽然，這張臉孔變了，變成了一個腐爛的喪屍，露出猙獰的嘴臉，用力向他發出可怖的大吼……
“啊！”
方小天猛然驚醒，翻身坐起，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這已經是他無數次的驚醒了，他漸漸緩過神來，忽然發現，身前不知什麽時候站著一個人影。
長期在生與死之間掙紮，方小天早已見慣不怪，養成了非一般的反應能力，他雙手撐地，直接一個後空翻穩穩落地，距離那人已經是數米開外。
這時，他才抬頭看去，卻見那人站在原地不動，一雙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自己。
“陳大叔！”
方小天隻覺胸口瞬間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哽咽著撲了上去，一把抱住那人。
那人似乎也有些意外，愣了下才說：“臭小子，原來你躲在這。”
不對，這聲音不是陳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