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任務失敗
遊默倒吸一口涼氣，手腳冷汗直冒。借助微弱的天光，他大致看清了，這是一頭野豬！
四顆外露的獠牙粗如手臂，高挺寬闊的鼻梁尖勝榔頭，背脊硬刺衝天，四蹄強韌有力，圓滾滾的肚子，毫無顧忌地昭示著它的超大胃口——真是一頭超級大肥豬！
這時候，眼前的圓形地圖下方，展開了一道透明的方框，方框內閃出一段白色小字，簡單解釋了這頭怪物的基本情況：四齒疣豬，輕語森林九大物種之一，性凶殘，常主動攻擊周圍的其他動物。等級五，危險指數一顆星，建議避讓。
五級怪物？！自己幾級？零級！裸裝零級！
原本以為自己的金毛神犬大如獵豹，根本不像犬，沒成想這裏還有頭大如熊的豬！根本也不像豬！
現在怎麽辦？
遊默一時慌了手腳。
眼見四齒疣豬橫眉冷眼，悶聲直直衝向自己，金毛神犬代替遊默做了決定，一個緊急右閃，成功躲過了四齒疣豬的蠻撞。沒等回過神，他又猛然發現，地圖上有十餘處紅點，正加速向他靠攏！
“go！go！go！”
一聲令下，金毛神犬馱著遊默箭一般朝前飛射，一眨眼便將行動遲緩的四齒疣豬甩在身後，任憑它如何追，都夠不上金毛神犬的尾巴。
大地在顫動。
盡管森林幽暗夜色朦朧，遊默什麽都看不見，但他心裏清楚，至少有十幾頭疣豬正左右展開，試圖拿自己的肉身嚐個鮮！
隆隆的腳步聲漸行漸近，遊默握緊七彩娉婷，心跳亂得不成文章。被豬拱死頂多鬧個笑話，但任務沒完成，可就不好交代了。
遊默一邊矮身，示意金毛神犬全速奔跑，一邊緊張回頭，查看周圍具體情況。夜色將十餘隻怪物重重包裹，雖看不到怪物真身，但一想到有十幾隻大如狗熊的肥豬在追自己，他就頭皮發麻四肢發軟。
“快！快！快！”
啾——啾——
突然間，一串刺耳的鳥叫聲從上空傳來，嚇得遊默渾身又一顫！
叫聲尖銳淒厲，宛如拉斷的琴弦，遊默一仰頭，地圖下再閃出一排白色小字：角鷹，輕語森林九大物種之一，性殘暴，喜啄眼睛。等級四，危險指數一顆星，建議避讓。
金毛神犬往左急閃，驚險躲掉了這隻長角怪鳥的猛撲。如果說四齒疣豬身形笨重，追不上靈活矯健的神犬，但這有雙大翅膀的家夥，絕對不比神犬慢。
一擊落空後，角鷹華麗扭身，接著兩爪彎曲，迅捷猛衝，看樣子，勢要將遊默抓回去喂寶寶。
遊默慌張後望，正琢磨該如何避開那雙利爪時，金毛神犬忽然從平地上一躍而起，像馬戲團裏表演跳火圈的老虎那般，從一張巨網的網眼裏穿過！
等到成功落地，遊默一回頭，這才發現那裏居然有張巨大的蜘蛛網！若不是神犬洞悉甚微，自己恐怕已經一頭撞上去了。
緊追而來的角鷹，可就沒有那麽幸運了。隻見它鐵著頭，猛地紮入網心，發現不對勁後，緊急撲騰翅膀，可越是掙紮，蛛網便纏得越緊。
仿佛疾風掃過一般，此時遊默身後樹葉沙沙亂響，樹冠齊齊擺動，一看便知道，真正的大家夥來了！
果然，兩秒之後，一隻醜陋無比的尖腦袋擠出樹冠，又細又長的八隻腳，逐漸從樹幹中探出。遊默雙眼一黑，差點暈了過去，這有三層樓高的巨型蜘蛛，盤弄角鷹，簡直像在盤弄一隻蚊子！
提示出現了，這次是金色小字：蟒蛛，輕語森林九大物種之一，性溫和，喜食岩蛛和角鷹，危險指數三顆星，建議避讓。
可算體會到，為什麽教導員一再強調要在天黑之前進城了。
遊默收收神，這地方，他一秒鍾都呆不下去。
繼續向前飛奔，雖然危險信號一直在地圖上閃爍，但遊默已經不想知道那到底是什麽了。
他現在隻想著一件事——逃命。
終於，在狂奔了二十分鍾後，遊默總算有驚無險地抵達了縣城南門。可令他大感意外的是，南門口此時空空如也，二十九名同學全都不翼而飛！
怎麽回事？為什麽人都不見了？還是他們通過別的方法進城了？
想不通，也懶得想。遊默直衝到城門口，朝燈火通明的城樓大喊：“長官，你要的七彩娉婷我已經拿來了！”
同樣，一批弓手張弓搭箭探出城外，而從城樓探出來的軍士長，卻變成了一位女將！
遊默傻了眼。
“有敵情！放箭！”
不由分說，箭雨嗖嗖而下，遊默的胸膛再次被洞穿。
醒過來的時候，遊默急吸了一口氣，恐懼和驚慌化作冷汗，細細密密地鋪在他的前額上。交換機外蓋緩緩打開，他退出手腳，摘下頭盔，顫顫悠悠地返回現實。
二十九位同學早已列隊等候，魯教導員正色威嚴地立在講台上，主顯示屏上定格的圖像，是遊默最後在南門邊，被亂箭射死的畫麵。
同學們雖未鼓掌發聲，但眼中的讚許和嘴角的微笑，已經將他的所作所為，打上了“真棒”的標簽。
他回到原位，低頭攤開雙手，仿佛代表英勇的七彩娉婷，還在自己手上。
“找什麽？找花兒呀？”
魯教導員略帶揶揄的語氣，瞬間逗樂了笑點低的同學。顯然，之後發生的事情，大家全都看到了。
遊默撓撓後腦，以尬笑應對。
“你知道，你浪費了大家多少時間嗎？”
聽他語氣，似有責怪之意，遊默不能理解，“我采到花了，隻是……”
話未說完，魯教導員就強勢打斷，“現在請告訴我，任務什麽？”
“天黑之前進城。”
“任務完成了嗎？”
“教導員，我們到了南門才知道要回去采花，天黑之前，根本不可能完成。而且，我已經采到花了，最後，守城的人居然換了！”
魯教導員放下平板，背手走到遊默身邊，再次質問：“我問你，任務完成了嗎？”
遊默抬起眼，明顯感覺到了他的有意刁難，“沒有。”
轉過身，教導員又麵向所有人訓話，“現在，我想告訴你們的是，無憂大陸上，不是所有任務都能完成的，也不是你們想做什麽，就一定能做成的。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你們同樣還是普通人。你們最好不要自視過高——死不了，不代表能活好，明白嗎？”
“而且，我必須提醒你們，在無憂大陸上死亡，是會根據自身等級掉積分的。”
聽到這話，遊默手心一冷，“掉多少？”
“初級，一次掉一百。”
“那我剛才死了兩次，不是掉了兩百分？！”
“是的。”
雙眼一黑，遊默隻想罵娘。
由於他的延誤，原本中午十二點半開始的午餐，被迫延遲到一點半。
食堂在二樓中庭，第一天，教導員和學員們共進午餐，是奇幻學院的傳統。
食堂是自助形式，所供食物飲料全都免費，998班也有專屬的座位，無需擔心被占位置的情況。
長條桌前，學員們取來食物正襟坐好，男左女右，比對聯還整齊。
魯教導員取來食物坐定，示意大家可以開始。
遊默對麵的時雨早已餓壞了，鋼碗鐵筷隨即節奏飛快地叮叮當當。
地下城土地資源有限，培養的食材品類不多，除了尋常可見的轉基因蔬菜瓜果和糧食作物，極少有外來食品。
這些，大家也都習慣了。
而且，在科技高度發達的今天，食物帶來的美味感，已經可以通過虛擬世界獲得，在大多數人看來，現實生活中隻要能夠吃飽，便足夠了。
土豆和玉米，是遊默最常吃的食物，無論煎炸悶炒，吃起來也都跟大米飯一樣。
看時雨大塊朵頤生吞猛嚼，仿佛吃龍肝風膽一般舒爽，他便非常不能理解。
他想說點什麽，鑒於大家都默不作聲，他也不好意思製造動靜。
魯教導員小嚼了兩口之後，便抬眼望著大家，似乎大家的吃飯姿態，跟表演節目一般好看。
遊默偷偷瞟了瞟教導員右手邊的師雲琸，又看了看對麵的林肯，接著是黃青藍和黃橙紫，再接著是其他同學。大家的表情都略顯生澀，手腳也微不自然，可能這種集體吃飯的場合，大家之前都很少經曆。
魯教導員的眼神非常犀利，隻要遊默有小動作，他準能第一個發現。
“遊默，你不吃飯，瞎看些什麽？”
遊默砸砸舌，心想這家夥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到處看可以，自己隻瞄一眼就被點了名，真是難纏。
絕對沉默了五分鍾，在大家行將吃完時，魯教導員終於發話了。
“對於上午的新手任務，有幾個點，我想講一下。”
學員們齊齊放下碗筷，側頭看著他。
魯教導員擺擺手，“你們繼續，沒事兒。現在是吃飯時間，放輕鬆。”
三三兩兩的幾個學員，又繼續低頭吃飯。
“第一，你們可能會埋怨，我明知道開門需要七彩娉婷花，為什麽不提前告訴你們。原因很簡單——你們又沒有問。”
這個解釋，又一次讓遊默產生了罵娘的衝動。
他忍住了，而且老爸嚴格禁止他講髒話。
“這是你們的世界，這是你們的生活，一切的一切，都必須由你們親自去探索。我是誰？我隻是你們的教導員，不是天使。這一點，希望你們能夠明白。”
“第二點，是關於黃橙紫同學。”
黃橙紫放下碗筷，認真聽講。
“你不比其他同學差，你的戰馬，也和其他同學一樣，最後你卻沒有跳過懸崖。那是因為，你的內心不夠堅定，你覺得自己不可能跳過去。失敗和放棄的念頭動搖了你的內心，往後，你一定要學著勇敢一點。”
黃橙紫低頭扁嘴，“知道了。”
身旁的黃青藍輕撫她手背，既是安慰，也是鼓勵。
“第三點，遊默。”
又被點名！遊默怏怏放下碗筷，坐正端直，等待批判。
“你舍身搭救黃橙紫的那一跳，讓我非常驚訝，也非常佩服。單就這一點，你做得很棒！”
話完，魯教導員伸出大拇指，臉上竟露出了罕見的微笑。
包括師雲琸和林肯在內，其他同學紛紛鼓掌致敬。
原以為是批評，沒想到是誇獎，這教導員，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遊默有點不好意思，但心裏還是樂開了花。當時，他隻是本能地想要救黃橙紫，根本沒有想出風頭的意思，但結果，確實讓自己大出風頭。
黃橙紫就沒那麽高興了，她一直想找機會教訓教訓這個討人嫌的金發小子。沒想到因為自己的失誤，竟還成全了遊默的美名，實在是一舉兩失，窩火不已。
魯教導員直直地看著遊默，“你也不要太自滿，要知道，愛出風頭的人，往往都笑不到最後。”
這番話，明顯有點以偏概全。
遊默揚起臉，必須爭辯一下，“教導員，你誤會了，我本人真不愛出風頭，我隻是……長得愛出風頭……”
眾學員掩嘴輕笑，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遊默。
魯教導員嘴唇禁閉，用嚴正的目光告訴他：就你這句話，已經屬於愛出風頭了。
遊默偏偏腦袋愣起眼，同樣用嚴正的目光回複他：我真的沒有！
無論是中西結合的麵孔，還是燦如麥糖的金發，無不讓遊默與眾不同，甚至格格不入。並非他特意要凸顯自己，而是爸媽確實給了他一份好基因，讓他在非主流的世界裏，一呆就是十五年。
這能怪誰？
魯教導員站起身，“都吃完的話，大家就可以回去休息了。下午不安排課程，俱樂部的圖書館、體育館、健身房、電影院、娛樂休閑中心等等地方，從現在開始，全都對你們免費開放。明早九點，教室集合。”
話完，他又麵向遊默，“遊默，別忘了你還有特別任務沒完成。”
就知道他忘不了這茬，遊默暗自嘿了嘿，回複道：“教導員，取餐之前我問過了，中午所有的餐盤，機器都已經洗完了。”
“是嗎？那去挑一百個，重新洗一遍。不，幹淨的餐盤，你得洗兩百個才行！”
遊默雙臉僵硬，笑容當場碎如玻璃。
這教導員，真是太不近人情了！
林肯拍拍他的肩，小聲嘀咕了一個字“值”，大意是讓他進一次女生更衣室，刷一千個盤子也願意。
黃橙紫高傲地抬起了下巴，挽著黃青藍瀟灑離開。
其他人會心一笑，隨即各自散去。
“小默！”
就在這時，熟悉的喊聲突然傳來，遊默扭過身，是姑姑遊藝。
遊藝腳步輕快，高跟鞋蹬蹬作響，還是那副匆忙幹練的模樣。
見遊藝朝這邊走來，魯教導員幹硬的石頭臉上，瞬間開出了溫柔的小黃花。
“遊小姐，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