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二十年的密謀

擴音器裏安靜了。

良久,宋子瑜沒有再說任何話。

莫教授怒吼著:“你要是個男人就滾出來說說清楚,讓大家都知道,建築學院裏的一切你才是出謀劃策的那個人,我隻是按照你的要求在跑腿而已,你敢不敢說!”

空氣裏傳來嗡嗡的回音,莫教授的臉色因為極度的激動而漲紅。他聲嘶力竭的喊完這些話,突然感到一股暈眩排山倒海的湧來,他倒退幾步抓住手邊的布景窗紗,心裏充滿了無比的疲憊和挫敗。

這到底算什麽?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所以這麽多年一直都跟宋子瑜綁在一起,兩人狼狽為奸,貌合神離,心裏都懷著同樣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現在,宋子瑜在明麵上已經死了,他不老老實實的進棺材去,反而還留下了這麽重要的證據讓蘇暮夜翻盤,那他們這麽多年的努力到底有什麽意義!

四周一直安靜著,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莫教授吃力地喘著氣,等呼吸慢慢的平複下來,他看見一道人影從後台緩緩移動出來。

“所以,這麽多年果然一直都是宋教授在背後出謀劃策,你隻是聽從他的意見在脅迫那些學生?”

莫教授一驚,這是蘇暮夜的聲音。

他慢慢地從布景後麵走出來,手上拿著另一台讀卡器。

莫教授瞬間就明白了。

血色漸漸從他臉上褪去,他明白了,根本就沒有什麽宋子瑜,從頭到尾隻有蘇暮夜一個人。

剛才的那些聲音,是宋子瑜提前錄下的。

蘇暮夜控製了那些音頻的播放順序,讓他誤以為自己是在跟宋子瑜對話。

蘇暮夜看著他,他的眼睛又深又冷,讓人無端感到一種異樣的恐懼。莫教授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一段時間的分別,似乎讓蘇暮夜身上一些難以描述的東西變得更加深沉了。

這也是宋子瑜一直討厭的東西。

這個孩子,看不透。

他的想法有時候直的像跟電線杆,但有時候就像現在這樣,深沉的好像是一潭見不到底的黑水。

蘇暮夜看著莫教授:“你不用再想辦法狡辯了,像剛才那樣的錄像,我手裏還有很多,都是宋教授留下的。似乎他在跟你合作的時候就已經給自己留了很多後路,將來有一天他不能再擔當首席位置的時候,他也不希望你來當,你確實沒有這個能力。所以當他要走的時候,也會拉著你一起走。”

莫教授張了張嘴,但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窒息。

周圍空****的一個人都沒有,但他知道隱藏在暗處的那些刑警都已經聽到了剛才的話。

他扶住了臉。

一切都完了。

蘇暮夜冷冷地說:“二十多年前,錫林大學原本打算邀請我父親轉職任教,但因為他的剽竊醜聞而作罷了。在一時沒有適當人選的情況下,你因為運氣好而被選中,成為宋教授的同僚,但其實大家都知道你的專業素養遠不如宋教授,能力也很平庸。”

“你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入校以後立刻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生存方式。你拉攏各方關係,善於溜須拍馬,欺上瞞下,是個卑鄙無恥但是八麵玲瓏的人。宋教授很快就發現了你特殊的用途,他是一個很愛麵子的人,對外永遠是毫無缺點的,但他畢竟隻是一個凡人,也會有人際矛盾和各種競爭對手,他也有很多想要收拾的人。”

“於是,你們一拍即合,他為你出謀劃策,你聽從他的建議在學校成功站穩腳跟,同時幫助他除掉那些他看不順眼的人,這種隱秘又卑鄙的合作關係讓你們在建築學院橫行霸道。而因為你們對學校做出的貢獻很大,所以賀院長也對你們無可奈何,一直延續到我進校。”

“宋教授到底是怎麽看待我的,我也不太清楚,他可能既嫉妒我又不舍得徹底幹掉我,也可能是他近些年感受到你能力有限,已經沒什麽用處了。總之,他開始為自己準備後路,他收集了許多你脅迫學生的卑鄙交易證據,為的是有一天你們的行跡敗露或者他不想跟你繼續合作的時候,可以隨時把自己摘出來,讓你獨自來承擔一切罪名。”

“他做得很成功,而且你完全沒有發現。你腦子裏在想的全都是如何擠掉他,自己爬上首席的位置,所以那天晚上當你聽說宋教授死在劇院裏的時候,你以為等待許久的機會終於來了。”

莫教授渾身一顫,但沉默著不做聲。

蘇暮夜看著他:“那天晚上報警的人是你,對嗎?”

“劇院保安都是從學校調過去的,其中幾個是被你買通的人。那天晚上值班保安發現宋教授屍體的時候,一邊有人打電話通知劇院和校方領導以及薛楓,另一邊就有人通知了還沒有到達現場的你。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既然當時在場的人都想隱瞞宋教授去世的消息,為什麽還特意把警察引過來,當我意識到報警的也許另有其人,那就說得通了。”

“當你知道這件意外事故以後,立刻就有了一個計劃,你首先讓保安通過報警讓消息傳播出去,這樣子就算宋教授沒有死而是被搶救回來了,學校也很難讓他跟沒事人似的繼續主持劇院的落成典禮,因為一個剛剛遭遇意外事故的主持人會引來很多複雜的猜測。而因為你的報警行為,很不湊巧的引來了固執追求真相的蘭溪刑警,他那個人軟硬不吃,薛楓他們那邊被他搞得一團糟,你的計劃算是奏效了。”

“而除了宋教授,接下來備用的主持人就是我了,所以你緊接著的計劃,就是把我汙蔑成殺害宋教授的凶手,讓我也無法順利代替他上台。為了汙蔑我,你製作了幾封恐嚇信分別發給學校行政部和劇院的管理方,但可惜的是,這個方法沒有奏效。”

“那個時候,我對你也沒有多大的懷疑,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宋教授去世前留給我的一些線索上,這些線索比你更重要。所以我沒有理睬你的作惡,反而在離校前把你推上了首席的位置,為的是我不在的時候你暫時可以穩定局麵,這種程度的能力你還是有的。可惜的是你恩將仇報,我給了你機會,你卻想利用這個機會把我永遠的趕出錫林,甚至想讓我罪名纏身,在整個行業裏都再也沒有生存之地,你真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