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意外的重逢

一夜無話,隔天宋瑾一大早就被吵醒了。

窗外的樓底下吵吵鬧鬧的,他揉著眼睛伸出頭去一看,幾個背著相機的外國人正拖著行李箱往招待所裏走,看起來是參加落成典禮的外媒記者。

宋瑾又往遠處看看,今天的學校明顯比平時熱鬧了很多,偌大的校園裏到處都有人在參觀,所有人都是為了錫林歌劇院而來的。彌漫在學校裏的陰影並沒有蔓延到外界,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新落成的劇院和優雅的錫林大學依然是錫林市的標誌性建築物,很多人都想前來一探究竟。

在這個特殊的時機,特殊的場合,如果讓莫教授成功上位,一切就真的很難挽回了。

宋瑾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越是這種時候就越不能亂了陣腳。

他走到隔壁房間想喊宋幽起床,然而宋幽不在裏麵,**幹幹淨淨的,他好像早就出去了。宋幽遠遠沒有宋瑾這麽感性,對叔叔和這所學校也全無感情,誰上位對他來說沒有區別。這種時候,宋瑾也指望不上他幫忙了,他把自己隨便收拾了一下,下樓想到招待所外麵的超市去買點東西吃。

到了底樓大廳的時候,宋瑾意外地看見宋幽正在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跟人聊天。

那人似乎也是典禮邀請的客人,穿著時髦的麂皮外套,身材瘦削,黑發微卷。宋瑾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總覺得那人非常眼熟,好像不久之前在哪裏見過似的。

他使勁的回憶著,正想不起來的時候,對方看見他主動就打招呼了:“嗨,宋瑾,我們又見麵了。”

宋瑾聽著他的聲音,總算隱約想了起來:“你,你是歌迪婭小姐的那位助理……謝司先生?”

宋幽笑笑:“真沒禮貌,什麽助理,謝司是杜嘉班納的資深服裝設計師。”

對了,是他,在米蘭跟歌迪婭在一起的那個男人。

宋瑾的回憶漸漸清晰起來了,蘇暮夜前往米蘭的時候尋求了一些朋友的協助,歌迪婭和謝司都是他當年的大學同窗。在米蘭換裝前去拉。斯卡拉劇院觀看演出的時候,是謝司派人送來了衣服,而且在著裝搭配上提了不少意見。

宋瑾本來應該對謝司印象很深的,因為薔薇密會這個機構他就是從謝司口中第一次聽說的。但後來發生了太多事,他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以至於突然在這裏見到他居然一下子沒想起來。

他問謝司:“歌迪婭小姐沒有來嗎?她也會來參加落成典禮?”

謝司笑著搖搖頭:“歌迪婭太忙了,所以我替她來。難得有機會來看看宋教授和暮夜就職的學校,又能和你們見麵,本來還想帶點禮物給你的,宋幽非說不要。那,我也沒辦法了,我可不敢忤逆攝影師的命令。”

宋幽聳肩:“我隻是不想讓你破費,比較體貼而已,別把我看的這麽可怕好嗎。”

看起來他們倆已經認識很久了,宋瑾感到很奇妙,這世界還真小。

宋幽是今年杜嘉班納在米蘭時裝周的簽約攝影師,他與歌迪婭和謝司有過很多工作上的往來,而他們湊巧也都是蘇暮夜的朋友。宋瑾是宋幽的弟弟,他們倆和蘇暮夜本來是毫無關聯的,但因為叔叔宋教授的去世,使得宋瑾和蘇暮夜之間有了很深的羈絆,宋幽也被稀裏糊塗的扯了進來。

所有人都因為這些陰差陽錯的巧合而互相有了聯係,甚至莫思歡也因為想擺脫莫教授而纏上了宋瑾和蘇暮夜,又通過宋瑾而結識到了宋幽。他們原本互不相識,但現在聚集起來可以開一大桌子的飯了。

但宋瑾現在沒太多時間跟謝司閑聊,他還得去找黃穗。現在上午的專業課還沒開始,正是早起的學生自習的時候,莫思歡說黃穗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在圖書館的固定位置上學習,早上圖書館的人不多,正合適去找她談談。

事不宜遲,宋瑾跟謝司隨便寒暄了幾句,匆忙就離開招待所去圖書館找人,中途隨便在路上買了個麵包當早飯。建築學院的圖書館在校園東側,距離招待所很遠,宋瑾沒有自行車,在校園裏隻能靠自己的雙腳步行。

至於學校安排監視他的學生,今天被調去接待外賓了,這兩天都沒人管他了,當然也沒人管宋幽。宋瑾覺得這蛋疼的人事安排真是坑爹,舉辦大型活動的時候學校裏人員複雜,流動性大,加上昨天晚上還發生了所謂的蘇暮夜威脅信事件,難道不比平時更加危險嗎?這時候反倒不關心他了?有點腦子嗎?

估計真的跟他猜測的一樣,莫教授已經跟賀院長勾結在了一起,學校的人事安排也因此有了變動。如今宋教授去世的風波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在校園裏逐漸平息,最近的新聞是莫教授博得各方人氣,風頭正勁。

他的上位,也預示著宋教授和蘇暮夜一方的聲勢大幅度被削弱,既然沒他們什麽事了,宋瑾在學校裏受重視的程度自然也急速下降。換句話也就是說,他已經不是建築學院的貴賓了,莫教授並不在乎他的死活。

莫教授很現實,在他的角度隻需要對宋瑾嘴上客氣一下,假裝很歡迎他,但是行動上不需要有什麽特別的關照,對宋瑾好沒有任何實際意義。而如果宋瑾真的非常倒黴在學校裏遭遇不測,莫教授也隻需要像昨天晚上一樣,把髒水盡量往蘇暮夜身上潑,一切難題自然迎刃而解,調走監視學生反而對他的好處更多。

宋瑾對莫教授的陰險已經有些麻木了,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情以後,莫教授不重視他,隨意調走學生什麽的簡直小菜一碟。他在想,係裏的學生會與他有同樣的感受嗎?他們每天都身處這樣的環境,見慣了莫教授的各種行徑,因為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一切,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既然改變不了,也隻能沉默的融入這個環境,畢竟順利畢業找到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宋瑾對他們感到很同情。

……但是他也很同情自己,沒有監視學生當然很自由,但這也就意味著他在學校裏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外來者,誰都不認識他。他當然也不能對每個人介紹自己說是宋教授的侄子,既然沒人認識他,就意味著學校的各種服務他都不能商量著借用一下,在寬闊無邊的錫林校園裏隻能靠著兩條腿走,連一輛自行車也借不到。

他在建築學院裏繞了好大一圈,進到圖書館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沒想到獨自在校園裏調查居然會碰到如此原始的難題,他也是心累,至於剛才吃的那個麵包,早就已經不知道消化到胃裏的哪個角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