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返回錫林

能夠與蘇暮夜聯絡上,讓宋瑾稍稍安心了一些。他這邊已經夠亂了,至少他那邊沒事就好。

飛機著陸之前,他抽空看了看蘇暮夜的郵件。

不管眼下的情況如何混亂,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

蘇暮夜在郵件裏沒有過多回避往事,他12歲之前的生活比較動**,雖然出生在德國,但最早的記憶是從國內開始的。

是蘇曦教授把他帶回國內,當然那名身份不明的母親沒有隨行。

他在國內大約生活到3歲,蘇曦的剽竊醜聞也是在這3年裏集中爆發的。後來蘇曦在國內待不下去,獨自帶著孩子返回德國。他在法蘭克福將蘇暮夜送進郊外的一家孤兒院,不久之後就自殺了。

去世前,蘇曦交給孤兒院長達20年的撫養費,而且那間福利機構的設施也相當完善,看得出這是蘇曦經過精心挑選的一家優秀機構。蘇暮夜在那裏待了將近十年,等到12歲的時候,父親生前的同窗宋子瑜教授突然出現,把他給帶走了。

據說宋教授手上有蘇曦的委托文件,允許他合法領走蘇暮夜,但蘇暮夜從來沒見過實物。他離開孤兒院以後,回國進入普通的中學就讀,發現自己的知識水平遠超同齡人一大截。孤兒院的教育方式似乎跟外界很不一樣,但因為他年紀太小,已經不記得那裏具體是怎樣授課的了。

後來,他也曾調查過那家孤兒院的情況,但那是一家投資人身份不明的私立機構,找不到什麽有用的資料。而且在他離開孤兒院不久之後,那裏發生了一場火災,聽說傷亡非常慘重。火災以後,因為孤兒院損毀嚴重無法修繕,機構就整個搬遷到別處去了,很多當年的管理人員也在機構搬遷的時候辭職離開。

如今,那家機構雖然還在經營,但內部人員幾乎已經全部更換。要想再調查二十年前的細節,恐怕很難。

宋瑾反複閱讀著那些文字。

火災?

發生在錫林大學的那場奇怪火災讓他很敏感,他現在很在意這個詞語。

他上網搜了搜新聞,資料倒是很快找到了。

大約在十年前,德國法蘭克福的某家慈善機構確實因意外發生過一場火災,有數十人傷亡。但值得一提的是,宋瑾仔細搜了搜,發現那間孤兒院遇到的重大事故居然還不止這一次。

就在火災發生的幾年以前,這間孤兒院曾經遭到一批犯罪分子的搶劫,當時院內的員工和孩子遭到綁架,幾名員工在與犯罪分子的衝突中遭受槍擊身亡。

蘇暮夜沒有提到這件事,是因為覺得跟案件無關嗎?

他有沒有在那起案件中受過傷?

宋瑾想了想,回複郵件的時候向蘇暮夜打聽了這件事,同時提出一個猜測。

蘇曦,會不會留下了其他遺物?

宋瑾不知道蘇暮夜的父親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但他從蘇暮夜的描述中,感覺到蘇曦辦事應該是相當仔細周祥的。既然他自殺前為蘇暮夜挑選了優質的福利機構,為他支付20年的撫養費,將他的生活安排妥當以後才獨自赴死,那他給獨生子留下的東西就此而已嗎?

在剽竊醜聞發生之前,蘇曦也曾是擁有留學背景的天之驕子。據說他生活簡樸,工作認真,在留學期間就參與了國外的多個建築項目設計,應該會有相當數量的積蓄。

這些積蓄,去了哪裏,沒有留給蘇暮夜嗎?

如果是錢也就罷了,要是蘇曦留下了一些無法用金錢衡量的東西,那事情就複雜了。

——比如,薔薇密會的某些秘密。

宋瑾為自己大膽的推測感到吃驚。

但這並不是沒有可能的。

蘇曦對薔薇密會,懷有怎樣的感情呢?

他曾經是他們的一員,然而在他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薔薇密會卻沒有提供任何幫助而是任他自殺,那說不定他臨死前是心懷怨恨的。以宋瑾的道德觀,他覺得剽竊罪不至死,當年蘇曦身敗名裂,前途盡毀,這世界給予他的懲罰已經夠重了,他這條命明明可以留下來。

而不僅是薔薇密會,當剽竊事件發生以後,蘇曦也受到許多舊時好友的唾罵,陷入孤立無援的局麵,那他憎恨的對象也許還有別人。他將這一切暫時埋藏起來,二十年後,當蘇暮夜通過黃銅懷表的指示,找出這些秘密,翻出塵封往事的時候,也許也就是蘇曦展開報複的時候了。

但這個懷表,是宋教授寄給蘇暮夜的,是宋教授在偷偷的幫助蘇曦嗎?

二十年前,宋教授也很年輕,在圈內沒有話語權,蘇曦麵對困境的時候他也幫不了什麽忙,隻能默默的忍耐著。二十年後,他覺得時機已經成熟,所以含蓄地暗示蘇暮夜去發掘當年的真相。

這種推斷,似乎非常合理。

那麽,宋教授的行為跟如今的案件又有什麽關係呢?

莫非他在犯案之前就知道自己這次將會犯下不可彌補的大錯,所以抓緊最後的機會把懷表交給蘇暮夜。如果不這麽做,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就是宋教授的想法?

但是他和蘇曦又怎能保證蘇暮夜會按照他們的想法行動呢?畢竟是他父親有錯在先,以他正直的性格不可能去報複當年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他分得清是非。

宋瑾難以推理出確切的結論,隻能仔細地將所有的想法都寫了下來,把郵件發給了蘇暮夜。

不管這一切是不是真的,他都有義務說出自己的想法,這些想法或許也會給蘇暮夜帶來一些靈感。

發出郵件以後,宋瑾長籲一口氣,倒進座椅裏。

他感到他們正在漸漸接近真相,如今的案件和塵封的往事,開始慢慢的連接在一起。

錫林當地時間中午,包機緩緩降落在錫林機場。

莫思歡被醫護人員抬了下去,宋瑾跟著一起下飛機,遠遠就看見了站在停機坪上的莫清源教授。

幾日不見,莫教授拄著銀色的金屬拐杖,依然是精神矍鑠,風度翩翩。但他的臉色可沒有上次宋瑾在劇院辦公室裏見到的那麽好,表情陰沉的簡直能擠出水來。

薛楓看了看宋瑾,宋瑾鼓起勇氣走上去。他在飛機上已經說服了薛楓讓自己去跟莫教授道歉,薛楓也清楚莫教授的脾氣,勉強就同意了。

宋瑾走到莫教授麵前,他臉色陰沉,好像隨時都能舉起拐杖把宋瑾抽飛出三米遠。

宋瑾小心翼翼地說:“莫教授,很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怪我沒有把思歡照看好。”

莫教授緊抿著嘴,神情像岩石雕刻般的冷硬,半晌冷聲問:“蘇暮夜呢?”

“夜哥有點急事,現在正在德國。”

“急事?我明明記得讓他盯緊思歡,他就這麽一個人跑了?”

宋瑾的額頭上冒出冷汗:“真的不管夜哥的事,就算他跟我們在一起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看著。他也是在為案件奔波,您就體諒他一下吧。”

莫教授冷冷地看著他,這時候宋幽走過來,禮貌地微微一笑:“也不能怪宋瑾,都應該怪我才對,思歡是在我的工作室裏摔傷的。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我的歉意,今後思歡如果在娛樂時尚方麵有什麽需要的話,我一定會盡力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