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elephant

他問蘇暮夜:“夜哥,你知道有什麽關於大象的線索嗎?”

他一邊問,一邊自己都覺得這問題有點好笑。

蘇暮夜沉默著,半晌才安靜地說:“沒有。”

宋瑾幹笑幾聲:“啊哈哈,我想也是,哪有這麽搞笑的密碼。但elephant的第一個字母恰好也是E誒,跟E.T.R.O.K會不會有什麽聯係?難道這代表五種動物?”

“應該不是,宋教授不怎麽喜歡動物,”蘇暮夜似乎不太想搭話的樣子,語氣神遊天外的,當然也可能是他累了。宋瑾自己也很累了,他們幾乎在外麵奔波了一整夜,而且沒有任何收獲,身心都帶著很大的壓力。

他也不再囉嗦了,兩人一路無話,快要到招待所的時候,蘇暮夜停住了腳步:“好了,我就送你到這裏吧,被招待所的人看到我們在一起不太好,警察經常會到那裏去問話。如果前台問起來,就說你去網吧打遊戲了,這是網吧的名片。”

宋瑾很驚詫,蘇暮夜居然考慮的這麽周到。他出門的時候一心隻想著見麵的事情,下山以後又東奔西跑,把自己的處境忘得一幹二淨。他大半夜的還在外麵遊**,這種行為真是太可疑了,要是被蘭溪知道的話肯定會糾纏不休。

他謝過了蘇暮夜,趕緊獨自返回招待所去。因為要假裝通宵一夜的樣子,他打了幾個哈欠讓自己淚眼朦朧,顯得很疲憊。

蘇暮夜站在路燈下,看著宋瑾消失在自動門裏的身影,很久都沒有離開。

他臉上帶著些複雜的神色,剛才一路都走在幽暗的小路上,宋瑾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

elephant

聽到這個詞的一瞬間,他就明白了。

昏黃的路燈映照在他的眼底,那平靜的眼神中,似乎帶著某種更深邃的感情。

他已經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

***

宋瑾回去的時候果然受到了前台的盤問,他是薛楓帶來的客人,相當於也是學校的客人,突然失蹤大半夜那真是不得了的事情。宋瑾打著哈欠把蘇暮夜給他安排的謊話扯了一遍,前台所幸沒有起什麽疑心,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之類的話,就放他上樓去休息了。

回到房間,天都快亮了。宋瑾累得半死,倒在**一動都不想動。

他疲倦地閉上眼睛,幾乎立刻就睡著了。半夢半醒中,那些密碼還是漂浮在他的腦海裏。

E.T.R.O.K

會是什麽意思呢?

Alex,真的就是指他嗎……?

***

一夜無話,隔天宋瑾又睡到中午。

他剛起床就餓得不行,洗了個澡去樓下的餐廳找東西吃,坐在窗邊點單的時候,他發現外麵吵吵鬧鬧的。

幾個身穿奇裝異服的學生在嚷嚷什麽,領頭的好像是莫清源教授的非主流兒子莫思歡。很多學生都圍著他們,宋瑾原本以為他們在搞行為藝術,仔細聽了聽才搞明白怎麽回事。

他們在遊行示威呢。

昨天蘇暮夜在記者招待會上的發言一夜之間就傳遍了全校,建築學院馬上就亂成了一團。學生對於校方隱瞞宋教授死訊的行為眾說紛紜,但因為近些年他都不常露麵了,所以本科的學生對他感情不深,更多人都在議論讓莫清源教授接替他到底合不合適。

莫思歡那裏的一堆人就是反對派,他們支持讓蘇暮夜副教授頂替,這就準備去院長樓下拉橫幅,聽說還有好多人正在往這邊聚集。宋瑾也是很無語,莫思歡不知道是什麽腦子,莫教授辛辛苦苦一把年紀還爭權奪利,目的不就是為了給他兜底嗎,居然還拆他爹的牆角,他媽要是知道了那得氣活過來罵他。

他一邊吃,一邊腹誹。

反正密碼也解不開,新線索也沒有,就坐著看戲吧。

蘇暮夜說他的發言是給今後做的安排,宋瑾一點都沒明白這哪裏安排好了。他隻看見這麽做反而激起了學生的逆反情緒,蘇暮夜越是願意主動退出,大家就越是想把他推上首席的位置。

不知道這事情要怎麽收場呢。

宋瑾正好奇著,有人往這邊走過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宋瑾。”

他頭皮一緊,回頭看見蘭溪正站在他身後。

蘭溪似乎又是一夜沒睡,身上帶著濃重的煙味。宋瑾看到他,緊張和不悅的情緒交雜在一起,胃裏一陣抽搐,立刻連吃飯的興趣也沒有了。

蘭溪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問他:“我能坐下嗎,想跟你聊聊。”

宋瑾沉默地點了點頭。

蘭溪坐到他對麵,給自己點了杯咖啡。

他不冷不熱地說:“時間有限,我就開門見山地問了——你,昨天晚上去哪裏了?”

宋瑾還是按照蘇暮夜的叮囑,流利地回答:“我去網吧打遊戲了,建築學院外麵大街上的那家。”

蘭溪冷笑一聲:“真的?”

“真的。”

“那你看看這個。”

一張照片被扔到宋瑾的麵前,他隨便地看了一眼。

照片上是張琛家的廚房,窗台上模糊地印著一個運動鞋的腳印。

蘭溪問他:“能讓我看看你的鞋子嗎?事先說清楚,這隻是我的個人行為,不是在審問你。”

宋瑾點頭:“行啊。”

他抬起腳,蘭溪低頭看了看,鞋底的紋路顯然跟廚房的腳印不一樣。

他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點了點頭:“謝謝你,抱歉冒犯了。”

宋瑾故作好奇地問:“發生什麽事情了?這是誰的腳印?”

蘭溪簡潔地說:“宋教授被害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是劇院保安科的張琛,他昨天晚上打電話告訴我們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匯報。但是我們到他家的時候,他已經被害了,凶手似乎是從廚房窗戶逃出去的,留下了這個腳印。”

宋瑾深吸一口氣:“這真可怕。”

但隱藏在他心裏,更多的是一種微妙的勝利感。那個腳印其實是他故意留下的,昨晚從窗戶逃出去的時候他有點慌,不小心留下了這個腳印,但因為已經來不及清理掉了,他思考了半秒鍾就決定將計就計,擾亂蘭溪的視線。

舊鞋子正藏在他的行李箱裏,隻要蘭溪沒有正規的搜查令,就不能搜他的行李。

而如果他有所行動,宋瑾隻要向薛楓那邊稍微求助一下,薛楓肯定會幫他的,他和蘭溪的關係顯然很惡劣。

當然,這種行為有些冒險,隻要有恰當的機會,宋瑾就會把那雙鞋子神不知鬼不覺的扔掉。

蘭溪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但似乎並不打算馬上走。

他慢悠悠地喝著咖啡,說:“昨天蘇暮夜在記者招待會發言以後,宋教授的死訊就徹底瞞不住了。但學校還是不打算公開他的真正死因,打算采用蘇暮夜給的理由,宣稱宋教授是心髒病發去世的,在錫林歌劇院的落成典禮結束之後,就會舉辦他的追悼會。”

宋瑾點了點頭:“說叔叔因病去世總比被害要好一些,有條件的話我也會參加追悼會的。至於昨天你解剖屍體的建議,我就不采用了,就讓叔叔安靜地走吧。”

蘭溪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宋瑾被他看的渾身都不舒服:“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蘭溪笑笑:“不是,隻是覺得你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昨天中午看到你的時候,還是天真無邪什麽都不懂的樣子,但也有可能是我的眼光出錯。”

宋瑾略無奈,不管是誰一夜之間又看命案現場又看屍體,還知道了外表光鮮的叔叔的真麵目以後,都會多少受到點打擊的。這可不是長大,是單純受了刺激所以心情很沉重啦。

但既然蘭溪這麽說了,他就順水推舟:“昨天參加了記者招待會,又跟薛律師和莫教授他們聊了一下,知道了一些情況。學校確實不大希望你們探究真相,這個純粹是為了麵子問題不想鬧得太大,你不要把大家都看成嫌疑犯。”

蘭溪笑笑:“你很善良啊。”

“話也不是這麽說,我說的大家,也包括我在內的。”

“哦?”

“其他人和叔叔之間的關係我也不太清楚,但他跟我確實早就不聯係了,你稍微查一下就該知道的吧?不僅是我,蘇暮夜教授的情況也是差不多。我們雖然身為遺產繼承人,但都沒有經濟方麵的困難,為了早點拿到遺產而特地害死叔叔,對我們一點好處也沒有。”

今後可能還需要跟蘭溪打交道,宋瑾打算先撇清自己和蘇暮夜的嫌疑,向蘭溪坦誠自己的想法。既然學校和劇院的人都不可信,那想要繼續調查的話可能得從蘭溪這邊著手,畢竟他看起來更正直,對案件真相的追逐也很狂熱。

蘭溪聽了宋瑾的話,似乎覺得挺好笑的:“你們是不是說好的?”

“什麽?”

“你跟蘇暮夜說好的?”

“嗯?”

“今天早上,他臨走之前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好好調查每個人的情況。他似乎對我挺不滿意的,讓我不要隨便懷疑無關的人,尤其是你。”

宋瑾一愣,他隻聽進去一件事:“臨走之前?他要走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