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故事：種子（36）
“是小許啊！身體好些了嗎？”許靜好很快聽出是張麗的聲音。
沒了外人，許靜好也不再掩飾對張麗的厭惡，冷冷道：“怎麽是你在接電話？小杜呢？”
張麗愉悅地說道：“小杜和我兩個人在公司加班呢！”
“兩個人？加班？”
“還不是因為你生病了，所有活兒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一個人哪吃得消，當然得叫上小杜來陪我咯！”張麗的聲音透著得意，“不過也多虧了你，給我創造和小杜獨處的機會。謝謝你喲！”
許靜好氣得腦袋發脹，痛覺漸漸發酵，也不管張麗接下來要說什麽，一把將手機掛斷。她狠狠砸了兩下枕頭發泄，腦中卻不斷浮現出張麗和杜憲兩個人在辦公室裏的畫麵。這樣一想，許靜好的腦袋果然再次劇痛難當。
張麗放下手機，心裏滿是勝利的喜悅。這時杜憲正捧著一摞文件亦步亦趨地走向辦公桌，張麗托著下巴癡癡地看著，口中還問道：“小杜啊，找女朋友了嗎？”
杜憲努力維持著身體的平衡，吃力地答道：“還沒呢。”
張麗眉毛揚了揚，嘴角浮起曖昧的笑容，“怎麽還沒找呢？是不是你要求太高啊？”
“什麽？”文件全部堆在辦公桌上，杜憲得以鬆了口氣，這才意識到張麗在和自己說話。
張麗站起身，整個人幾乎要貼到杜憲懷裏。杜憲尷尬地想後退，誰知張麗早已經預料到，假裝沒站穩直接撲到了杜憲懷裏。杜憲隻好接住張麗，身子僵在那裏，神色無比窘迫。
張麗賴在杜憲身上，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她看著杜憲的俊臉，佯裝生氣地說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杜憲回過神來，小心地扶穩張麗，連忙後退了幾步，才結結巴巴地說道：“呃……要求嗎？……其實不高……”
張麗越挑逗杜憲越來勁，幹脆問道：“那你覺得張姐我怎麽樣？”
杜憲一下子臉都紅了，忽然靈機一動道：“張姐您還沒吃晚飯吧，我這就去給你買！”話還沒說完，杜憲就轉身一溜煙跑了。
張麗意猶未盡地看著杜憲的背影，自言自語道：“今晚看你怎麽逃出我的手心！”
趁著杜憲離開，張麗趕緊補了補妝，然後從包裏掏出一瓶高級香水，小心翼翼地在身上噴了幾下。用完之後，張麗戀戀不舍地看著香水瓶，輕輕將其放在桌上電腦旁。
平伏下心緒，張麗終於開始認真工作了。之前老羅交給自己的方案實在是麻煩，張麗好不容易忙完分內工作已經累得不行，完全沒有剩餘精力再去構思。不過還好，張麗早有其他的準備。
看四下無人，張麗拿出一個U盤插上電腦。公司的電腦實在太老，讀個U盤還要花上一分多鍾。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屏幕上終於顯示出U盤內容，張麗滿意地笑了。
時間已經將近七點，窗外的天空已然全黑，冷清的辦公室裏，回響著敲擊鍵盤的聲音。張麗邊打字邊悠閑地哼著歌曲，桌上的資料文件根本碰都沒碰。
“一會兒小杜回來一定很吃驚吧，沒想到我這麽快就能把方案做好。”張麗開心地自說自話起來，“不行，就算是做好了也不能讓小杜知道，時間得盡可能拖晚些，說不定……”
“說不定什麽！”冰冷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嚇得張麗不受控製地尖叫起來。
張麗轉過頭，才發現居然是許靜好，不由陰陽怪氣地道：“這不是‘靜姐’麽，不好好在家休息，跑到公司來幹什麽？”
許靜好盯著張麗，不說話。
張麗被看得心裏發毛，但想起剛才尖叫的醜態被對方看到，此時更不願意認輸。她打量著許靜好，臉上笑容越發燦爛：“是不是放心不下工作啊，放心，既然交到我手上，就一定會做好！其實小許你的工作能力也不錯的。放心，就算我當上副經理也一定會重用你的喲！”
聽得張麗這番話，由不得許靜好不生氣了，可是越氣頭痛得越厲害，她隻能惡狠狠盯著對方，愣是想不出一句回敬的話。許靜好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猛然間一股濃烈的香水味撲鼻而來，嗆得許靜好腦子發蒙。
“這什麽味道？這麽難聞！”許靜好捂住鼻子，幾乎是下意識地說道。
張麗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她站起身來質問道：“小許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看見對方生氣，許靜好心情好了很多，可是頭痛卻沒有減弱，而且香水仿佛催化劑一樣把痛感加劇了。許靜好無力和張麗再鬥下去，就近直接坐在了張麗的椅子上。
張麗一下慌了，說話的聲音也不自然起來，“這……這是我的位子，你快讓開！”
許靜好難過地捂著頭，對張麗的話置若罔聞，一斜眼看到了屏幕上的文檔。在看清內容的那一瞬間，許靜好感覺胸口一下炸開了，這分明就是她昨天做好的草案！原來如此，難怪電腦裏找不到，竟然是被張麗拷貝走了！
許靜好猛然轉頭盯著張麗，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張麗已經死了千百回，“你居然做這種事！”
張麗見事跡敗露，也不在乎撕破臉皮，於是冷笑道：“現在你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去老羅那裏告狀？老羅才不關心呢，要是因為這事再耽誤工作，你可就不是被強製回家休養這麽簡單了！”
老羅生性涼薄，這點眾所周知，許靜好聽這麽一說的確找不到報仇的法子。一股悶氣鬱積胸口，再加上頭痛發作，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折磨下，她幾乎要昏了過去。許靜好不想再張麗麵前倒下，勉強靠桌子撐起身體，就要離開。可能是沒控製好力度，手掌把桌上的鍵盤推到一邊，正好撞翻了那瓶高級香水。
那股嗆人的味道更濃了，就算是普通人聞到也受不了，許靜好頭痛也隨之更加劇烈，連視線都模糊起來。意識越發昏沉，許靜好聽到張麗如喪考妣的尖叫聲，接著感到自己的衣領被扯住，一張模糊的大臉占據了整片視野。許靜好感覺有水點濺在自己臉上，耳邊一陣陣尖銳的噪音，仿佛是張麗的又好像是其他聲音。
噪音如浪潮一般向她侵襲而來，許靜好真的感覺自己仿佛被浪推開，整個人仿佛失去了重力飄在空中。下一秒，她聽到一陣悶響，後背與地麵接觸，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痛。意識模糊中的許靜好總算是知道，自己被張麗推倒在地上。
周圍安靜了下來。
許靜好看著眼前站著一個模糊的影子，一動不動，似乎是正在觀察自己。
張麗的說話聲也終於清晰了一些，“小許！你怎麽樣了？別嚇我！”
許靜好微微動了動，聽到張麗長長呼出一口氣。幾乎同一時間，許靜好再次聽到那個讓她後頸發涼的聲音。悉悉索索的微妙聲響，仿佛是一條蛇在附近遊動著，就要擇人而噬。
頭痛還在繼續，許靜好正處在失去意識的邊緣，她感到自己的手臂被粗魯地拉了起來，耳邊隱隱約約聽到張麗的話語。
“……是你自己不好……我可不負責任……不關我的事……別死在這裏！”
相比這支離破碎的話語，許靜好聽得更為清楚的反而是那微妙聲響，她用盡最後力氣，試圖警告對方，“……蛇……有蛇……”
身體再次沒有支撐，摔在地上。許靜好發現自己似乎是在辦公室外麵。張麗並沒有理會她的警告，而是正把她一下一下往外推著。
“不能讓杜憲看到……”豆大的汗珠低落，張麗想到自己精心補好的妝全都花了，手上用勁越發狠了起來。
許靜好被張麗折磨地渾身劇痛，可是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但其實與頭痛相比，這些都不算什麽，她感覺此刻自己的腦袋裏被埋了一顆定時炸彈，此刻正進入最後的倒計時。更要命的是，許靜好分明聽到蛇遊過來的聲音，正離自己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