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無衣(下)

“死吧!”郎宏一揮手中鐵劍,直取白姝咽喉。失去了一半的劍身之後,白姝周邊的氣旋也全部消失了,她現在仿佛沒有了任何抵擋的能力,任由郎宏宰割。

皋狼南郊的大仇,終於得報!

郎宏忍不住發出了一陣大笑,但是這陣笑容竟然憋在了喉嚨裏,發不出聲。他再度用力試了試,發現還是沒有聲音,反而喉頭一甜,嘔出了一口鮮血。

白姝將手中的斷劍插到了郎宏的腹心。

“我們主事說過。”白姝把嘴湊到郎宏的耳邊,輕聲道,“劍隻是一個劍客的身外之物,凝氣為劍是每一個華清院劍士的基本功,你竟然覺得有一把好劍就能勝過我,是不是太天真了一些?”

郎宏想說些什麽,但是嘴裏已經全是鮮血,血順著他的下巴流到了白姝的肩膀上,一滴一滴地掉落。

“郎宏!”黑通大吃一驚,沒想到三人中最擅長偷襲的郎宏竟然在白姝麵前如此不堪一擊,就算有那把奇怪的鐵劍相助也無濟於事。

白姝猛地拔出了已經斷裂的銅劍,一把奪過郎宏手中的鐵劍,回身飛奔向薛武安。她早就注意到了薛武安與宇文駟的苦戰,現在終於可以應援了。

而郎宏的身體就從半空中無助地摔了下去。

的確太天真了啊……

不過,那劍法……實在是太美麗了……

當他摔在地上的時候,身體已經變成了屍體。

白姝回身的時候,薛武安已經將青虹劍插回了鞘中,赤手空拳麵對宇文駟的快劍。白姝見狀,驚駭莫名,薛武安難道已經瘋了嗎?就算她自己的腳力再強,也沒辦法在這一瞬跨越二三十步的距離殺掉宇文駟。

也就是說,薛武安必死無疑!

宇文駟的那一劍已經離薛武安越來越近,薛武安看上去也真的放棄了所有的抵抗,一心求死。

但是……宇文駟總覺得哪裏不對。

可不管怎麽看,薛武安都是必死的,雖然身後傳來了一股強大的劍氣,但隔著這麽遠,那個人的劍氣還不可能隔空殺人。

什麽地方有陷阱嗎?

宇文駟實在是看不出來。

但是上次在梁國邊境放跑了薛武安他們,就是因為自己優柔寡斷,這次絕不能再這樣了。也許這就是薛武安的疑兵之計而已,這一劍如果不刺下去,自己也許會失掉殺死薛武安的機會。

所以,宇文駟還是刺了下去。

當黑劍即將刺進薛武安胸膛的時候,一道白光忽然在宇文駟麵前暴起!宇文駟隻感覺手上猛地一震,一道霹靂般的劍影在空中轉了三下,從三個側麵猛地發力。

那仿佛是天上的落星,雖然看似渺小卻力道萬鈞。在一瞬間之內,巨大的力量就衝破了宇文駟可以想到的所有防禦,而薛武安卻如一座大山般紋絲未動,反倒是宇文駟向後倒去。

當他意識到的時候,自己的黑劍已經被打得高高飛起。

該死!

他為什麽忘記了絕誌劍最淩厲的起手三劍?

薛武安剛剛收劍入鞘,一是為了創造拔劍使出起手三劍的機會,二是為了扼住無衣六式的奇效。如果對方沒有招數的話,無衣六式就沒辦法化解那些套路和招數,隻能由宇文駟主動發起攻擊。而宇文駟主動發起的攻擊,也正是屬於招式之列!隻要麵對的是招式,薛武安就能把他的絕誌劍毫無保留地全部使出!

薛武安的腰間的劍鞘已經四分五裂,剛才的絕誌三劍雖然不完美,但也威力絕倫,收到的效果也出乎薛武安的意料之外。

現在,毫無還手之力的變成了宇文駟。

再度劈下一劍,一道紅色的血痕從宇文駟的胸口猛地裂開來。宇文駟大叫一聲,向後倒在地上,血液飛濺,仿佛掉落的花瓣。

但是一劍由於太過倉促,力道過淺,沒能給宇文駟帶來致命傷。薛武安正想往地上的宇文駟再補上一劍,忽然感覺渾身上下都被籠罩在奇怪的寒意當中,不禁打了個冷戰。

“武安,小心!”白姝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裏傳了過來。

薛武安知道這絕非等閑招式,連忙向後一閃,抬頭一看,卻是剛才和劉淇對戰的那名黑衣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的劍身修長而華麗,上麵雕刻著許多奇怪的紋飾,看上去絕非凡品。此刻正因為黑通真氣的原因顯露出隱隱的白色,薛武安這時才意識到這是當初樂滿在三位封君麵前使出的那招,大吃一驚,連忙舉劍相迎。

一劍過去,卻是空空如也,對方竟是虛招。

再定睛看時,地上的宇文駟已經不見了,黑通也已經不見了,隻有“天下皆冬”給自己帶來的寒意仍然明顯。

一直跟在黑通後麵的劉淇卻是能夠看穿黑通的動作的,但不知為什麽,就算劉淇使盡了全力,也無法追趕上抱著宇文駟的黑通。這時候,劉淇想到了一個更為恐怖的事情:難道說這名黑鐵亭殺手的南嶺雲雁渡造詣已經在自己之上了?

“你和我的勝負,下次再分。”

劉淇隻聽到這一句話,忽然眼前一花,無數道冬流劍氣撲麵而來,劉淇連忙使出夏流劍招化解,揮舞了四五劍之後,再去看時,黑通已經抱著宇文駟消失不見,不知所蹤了。

“沒事吧?”

白姝趕到了薛武安的麵前,見他雖然滿身傷口,卻無一處致命傷,終究是鬆了一口氣。

薛武安看著白姝緊張的表情,微微一笑,道:“我沒事。”

終究還是贏了。

經過了一場嚴峻的考驗之後,他終究還是獲得了勝利,在情況沒有太糟之前。

現在,隻要清掃了黑鐵亭的餘孽和官府的守衛,他就可以將昭信君生擒,逼他和談了,現在擋在他麵前的阻礙已經不堪一擊,計劃再度回到了正規。

雖然身上的傷口還在不斷流著血,雖然自己的意識仍然有點渙散。但是結局終究是圓滿的,自己勝了。

薛武安的想法是完全正確的——前提是呂勳不在城外。

呂勳當然不知道薛武安剛剛和黑鐵亭大戰一場,還沒來得及抓住昭信君。在他的計算中,薛武安現在恐怕早就把昭信君折磨一番,從他嘴裏翹到了所有他感興趣的東西,還順帶得到了對徐、商聯軍立即休戰並撤退的指令。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阻止那條命令離開下蔡。

“公子良。”他看著下蔡堅固的城牆,有點出神地對公子良說道,“開始攻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