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下蔡(上)
在南平君決定出陣的四分之一個時辰前,薛武安、劉淇、白姝和四十七名梁軍步卒精銳已經乘坐十隻小舟來到了淮水北岸。
盡管是坐在小舟上,但薛武安還是本能般地感覺到了一股縈繞不去的不適感。尤其當小舟劇烈搖晃的時候,他更是腹中翻滾,幾乎要吐出來。但他還是生生地忍住了。
渡水所花的時間並不長,因為薛武安和劉淇選定的渡水位置是戰場東麵兩三裏的位置。徐軍現在前線吃緊,應該分不出多少兵力布置在這一帶。
水上煎熬結束的時候,薛武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和眾人把小舟停好,等待著前來接應的農家弟子。
他們沒等多久,就有一二十名農家弟子出現在了他們麵前,他們每個人的**都騎著一匹馬。
“堂主!”為首的農家弟子一看到劉淇就從馬上跳下來,向劉淇拱手行禮,“弟子劉平參見堂主。”
“不必多禮。”劉淇看著前來的人數,皺起了眉頭,“怎麽隻有這些。”
“實在抱歉,時間緊急,在下隻能湊到這些馬匹——”
“無妨。”薛武安笑著打斷了劉平的話,“留下二十多名兄弟看守船隻,如果在附近發現了敵人,就自行躲避。”
那些梁卒齊齊稱是。
其實馬匹數量不夠也在薛武安的意料之中,畢竟想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湊齊五十匹馬,對於一個江湖門派來說實在太難了。
劉淇見薛武安麵色如常,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薛武安的意思,忙問道:“下蔡城中的布置怎麽樣了?”
劉平忙回道:“稻主,我們已經布置好了,南門守卒已經混進了我們的人,隨時可以接應。”
“好。”劉淇點點頭,看向了薛武安,“將軍,我們走吧。”
薛武安點點頭,對身後的一名梁卒道:“上馬之後大氣使者的旄旗。”
使者的旄旗雖然顯眼,但同時也是一種武器,可以讓城頭的徐卒稍微鬆懈一點。
但薛武安同時也知道,這種小把戲是瞞不住昭信君的,他們必須用最短的時間通過下蔡城的南門,不然將釀成大禍。
騎上馬之後,一行人連忙趕往了下蔡城。那些農家弟子都是精於南嶺雲雁渡的輕功高手,就算不騎馬,他們的速度也不遜色於薛武安他們。
使者的旄旗在天空中迎風而舞,而薛武安沒有想到的是,下蔡城的徐軍守卒還沒有看到這麵旗,公子良的部隊卻先看到了。
公子良原本就在北岸,等待呂勳的命令讓他渡水。雖然名義上這十萬人是徐、商聯軍,但是嚴格地講他隻能算作客將,所以公子良費盡心力地顯露出謹小慎微的樣子,唯恐呂勳或者昭信君怪罪他。
“呂將軍讓我在駐紮北岸?”當公子良聽到這條命令的時候,他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不錯。”傳令的令卒拱手道,“將軍讓公子把三萬商軍全部駐紮在北岸,離下蔡城近一些,等待他的命令。”
公子良低頭沉吟了片刻,最後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待令卒退下之後,公子良卻再度陷入了沉思。呂勳到底要做什麽?聽剛才的令卒說,呂勳已經讓主舟向南岸進發,這會兒應該已經踏上灘頭了。這表明呂勳已經決意讓全軍的重心更加南傾,要與梁軍展開決戰。在這麽重要的時刻,他竟然讓三萬商軍不參戰?
這到底是對商軍不放心,還是另有所圖?如果隻是對自己不放心的話,大可以把商軍派到第一線去送死,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公子良想了許久,還是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他正要放棄思考,忽然看到了一名商軍的斥候騎著馬向自己而來,不禁微微一愣。
那個方向是……
由於一開戰商軍就駐紮在北岸,公子良無聊之下便派了許多斥候分布在淮水東西,以防敵人強渡。這其實也是無用功,因為公子良根本不相信梁軍有這個餘力強渡。
“怎麽了?”那名斥候還沒有下馬,公子良就忙問道。
“公子。”那名斥候連忙翻身下馬,拱手道,“在東部二裏外發現梁國的使團。”
“你說什麽?”公子良一時呆住了,竟是沒反應過來。
“梁國的使團。”那名斥候忙又重複了一遍,“他們一行二十多人,騎著馬,還有幾十個步卒,正在向下蔡城前進。”
使團?現在戰事正酣,南平君為什麽要派使團?就算昭信君不是什麽將才,但也不是傻子,難道還能相信他們不成?
公子良忽然一驚,如果他們的目的沒有這麽簡單呢?南平君何許人也,他竟然出了這種招數,那……
“快給呂將軍傳話!”公子良咬了咬牙,對手下道,“就說梁軍已經登陸了北岸,打著使團的旄旗,正在前往下蔡!”
但這無疑已經晚了,當呂勳聽到這條消息的時候,隻怕那個使團已經抵達了下蔡城,連門都已經騙開了。
“來個五百隊,跟我走!”公子良咬了咬牙,正準備翻身上馬,忽聽身後有人叫道:“不可!”
公子良回身一看,連忙拱了拱手,叫道:“公叔。”
說話的正是公子良的叔叔,當今商公的弟弟商羊。商羊雖然才四十多歲,但已經在商國擔任了二十年的相邦。這次與徐國南下,商公特意派出了商羊來與昭信君等人商談有關邦交的具體事宜。
“公叔,怎麽了?”自從商軍南下之後,商羊一直不願意出麵與昭信君會話,公子良隻覺得他是年老怕事,也沒有放在心上,卻沒想到他現在站出來了。
“良,你千萬不能去。”商羊皺著眉頭道,“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那些梁軍真的是梁國使團呢?”
公子良一時語塞,苦笑道:“公叔,現在正在打仗,就算他們是使團,我們身為徐軍的友軍,過去查看一番,也不算過分吧?”
“但是昭信君會如何想?”
公子良一皺眉頭,頓覺有點煩悶。自己的這個公叔懼怕昭信君實在是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公子良正要說什麽,商羊卻抬頭製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