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不眠之夜(下)

為今之計,隻有去求助於杜明章了。隻要能找到薛武安所說的那五人,救出薛武安的可能性便大了許多。

莫臼想通此節之後,正要動身,忽然四周風聲大作,眼前一花,竟然有四五名黑衣人從四周的房頂一躍而下,落在地上,聲息全無,正好將莫臼圍在當中。

莫臼心中一驚,凝神細看,這幾人落下來時所用的身法正是南嶺雲雁渡。沒想到自己這麽熟悉的一門輕功,現在卻成為了困住自己的利器。

輕輕拔出背後的長鈹,莫臼打量著周圍的數人,笑道:“農家弟兄們,你們好啊?”

那五名黑衣人麵麵相覷,其中一人一拱手,道:“足下認得南嶺雲雁渡。”

“自然認得。你們派中的劉淇,與我乃是莫逆之交,你們認識他嗎?”情急之下,莫臼隻好拋出了劉淇作為擋箭牌。

“劉先生?你認識劉先生?”另一人的聲音更稚嫩些,聽到劉淇的名字,不由得驚呼道。

“暉!”為首的黑衣人連忙叱喝道,但是莫臼已經將這些話全部聽進了耳朵裏。

沒想到劉淇已經成為了農家的輕功師父,聽那個年輕的黑衣人稱呼他為“先生”,他的輕功必是劉淇傳授的。劉淇啊劉淇,當年你在我麵前展示南嶺雲雁渡之時,有沒有想過會有今日呢?

“就算你認識劉先生,也請足下不要多管閑事。”為首的黑衣人一拱手,“假榖主給我們的命令是不能讓你離開宅邸半步,還請足下退回宅中,萬事皆無。如果不從的話,就休怪我們不客氣。”

莫臼苦笑一聲,看著這五名農家弟子手中的武器,不禁底氣越來越虛。五人中,三人拿劍,一人拿刀,為首的那人兩手空空。農家的劍絕四時劍法,刀絕五穀玄夜刀,都是極難對付的功夫。更要命的是莫臼對這兩門功夫完全不熟悉,隻是聽聞其名罷了。

為首的黑衣人不拿兵器,必然修習的是農家的空手功夫。到底是開山掌,還是碎石爪?不管是哪一門,莫臼都全無了解。再加上五人都身負南嶺雲雁渡,這一戰,實在是不輕鬆。

但是不論如何,自己都要衝破這五人的包圍。就算不能將他們全部擊敗,至少也要衝到杜明章的賭坊那裏。

莫臼握緊了手中的長鈹,對準了為首的那名黑衣人,雖然農家六絕都是響當當的好功夫,但是自己的鈹術也絕非泛泛。

看到莫臼的起手式與氣勢,為首的黑衣人瞳孔一縮,不禁皺眉道:“你是何人?我從沒見過這種鈹術,天下間有名的長兵武功我都見過,但這個……”

莫臼冷笑一聲,看著為首的黑衣人,笑道:“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為首的黑衣人愣了一會兒,然後微微弓起身子,兩腿分開,左手伸直,呈掌狀,右手彎曲,成爪狀,對準了莫臼。

開山掌和碎石爪,此人竟然集於一身!

莫臼長長地歎了口氣,看來這一次,自己的看家本領都得全部倒出來了。

“來吧。”莫臼咬了咬牙,猛地衝了出去,手中的長鈹激起一道金光,向為首的黑衣人直直刺去,猶如一條金龍。

為首的黑衣人大喝一聲,也衝了上去,隨之衝上前的,還有其他四名黑衣人。

叫喊聲混合在一起,在晉陽城的街道上飄散出去。但這座城仍在睡夢當中,睡眠正酣的晉陽人隻是翻了個身,仿佛這一切都與他們沒有半點幹係。

薛武安自然不知道莫臼的遭遇,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後就有一個比自己的輕功還要高超的農家弟子在跟蹤。他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胸口那個圓滾滾的竹筒中,那裏麵是百裏華托付給自己的信。

再有幾個起落,自己就能夠到達那座宅邸了。盡管氣溫還是冷到讓他發抖,但是薛武安的心卻是暖的。因為很快他就能再見到百裏清,再見到白姝。他希望能和百裏清再吃一頓兔肉,再讓白姝笑罵自己幾句。她們都是自己的朋友,與自己分別已經有數個月了。

似乎是天意一般,自己的朋友都慢慢集中在了晉陽。盡管晉陽是一座很普通的城池,一個二流邦國的國都,但現在,它卻對薛武安越發重要。

視力所及,已經可以看到自己的目的地。那是一座很大的庭院,供給華清院四十二劍客居住絕對是綽綽有餘。雖然之前薛武安已經踩過點,但是現在看去,更是讓薛武安感觸萬千。

如果可以的話,要幫助百裏清脫離呂肆的掌控。呂肆現在已經與自己公開為敵,於公於私,他都不希望華清院為其所用。

薛武安正要加速,忽然四周傳來一陣微弱但是穩定的“嗡嗡”聲,那聲音薛武安既熟悉,又覺得奇怪,因為這本不應該是在這裏能夠聽到的聲音。

那是揮舞劍鋒的聲音。

薛武安輕輕回頭,他看到了四道劍影在半空中將自己的眼睛照亮。月光在劍鋒上麵射出的反光幾乎讓薛武安以為現在是白天。看到那四道劍影的一瞬間,薛武安在空中抬起雙腿,將身體擺平,四道劍影一掠而過,如同驚雷,他竟然成功在四道劍影的縫隙當中穿過,隻是一縷頭發已經衝天飛起。

雖然躲過了殺招,但是身形已經完全失去平衡。薛武安想調整姿勢,但是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他重重地摔在了一間房屋的屋簷上,再重重地摔在街上,揚起一蓬塵土。

薛武安隻感覺眼冒金星,渾身酸痛。胸口和兩肋更是痛得要命,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他想奮力爬起來,但是很快,他就聽到了四陣腳步聲在自己的四周響起。

是圈套嗎?薛武安想抬起頭,但是胸口的疼痛還是讓他倒吸一口冷氣。如果這是埋伏的話,設下埋伏的是誰?難道是百裏華?可是百裏華與自己無冤無仇,又為什麽要對自己動手?

薛武安聽到了銅劍的破空之聲在空中響起,也顧不上管胸口的疼痛了,奮力站起身,向一旁一滾,然後迅速拔出了腰間的青虹劍,在半空中揚起青光,正是絕誌劍的起手三劍。

但是第二劍還沒有刺出,手中的長劍便如同被鎖住了般動彈不得。薛武安鎮定精神向前看去,竟是有一個黑衣人拿著一把三尺四的銅劍,將自己的青虹劍緊緊壓在下麵。雖然雙劍都舉在空中,可是自己卻完全無法掙脫。

類似的感覺,隻有在與周傲對決時才出現過。

既然劍招被破,薛武安便不敢久留,一抽長劍,身形一轉,正要回撤,忽然身後響聲大作,隻感覺有一個極重的東西要劈下來一般。薛武安連忙一閃,隻聽“轟”的一聲,街道的地麵幾乎被砸出一個大坑。

那正是一把刀,刀長三尺,刀背極寬,刀身塗成黑色,如同一柄黑棍般。

看到這把刀,薛武安的心中一驚,連忙再度後退。然後舉目四望,將全部的四名黑衣人收入眼中,才覺得放心。

握緊了青虹劍,胸口的疼痛依然劇烈,薛武安咽了口唾沫,有點緊張地看著眼前的四人。

他們兩人拿劍,兩人拿刀,不管是哪一個,放到江湖上都是一名好手。但他們卻全部站在自己的麵前,目光中的殺機瞄準了自己。

薛武安已經開始後悔為什麽沒聽莫臼的話了,隻可惜,現在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