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拜將(上)

三日之後,薛王終於親自上朝。這次朝會,太子把司馬陵和薛武安也帶上了。薛武安看得出來,太子不是很想帶自己,但在司馬陵的堅持下,還是同去了。

薛武安意識到,薛王是要論功行賞了。

這也不算什麽壞事,現在薛武安實質上已經投到了公子平麾下,但仍住在太子的府邸中。如果太子能夠賞自己一個官職,自己就可以明目張膽地離開太子府。

隻不過,薛王會給自己什麽樣的封賞呢?

若依薛武安自己的意願,最好是能夠給一個擁有實權的官職。但是薛武安也知道,自己這種想法有點太天真。自己畢竟是來曆不明的外人,就算薛王真的相信自己,應該也是不敢突然托付重任的。

不過有了官職,總是方便的。

走進王宮,再走入王宮大殿,薛武安隻覺得目不暇接。大殿是薛國百官與王上的議事之處,是薛國定都晉陽之後薛王修建的,剛剛建成的時候尚頗簡樸。過了這麽多年,薛王竟是將這座大殿重修了三四次,每一次重修之後,大殿都比以前要更加富麗堂皇。

僅此一殿,耗費的錢財恐怕就抵得上幾百戶人家一年的用度了。薛武安暗自歎息一聲,管不得莫臼說薛國朝政是一個爛攤子,年年入不敷出。王室沒有節儉的表率,恐怕那些封君也盡是奢侈無度之徒。

慢慢地,殿上的百官都來齊了,薛武安從中看到了許多熟人。有一些權貴,雖然本身沒有官職,也是可以上朝議事的。比如說廣平君蕭仁愷。有一些官高權重的人卻沒有來上朝,比如國尉上官何。

薛武安對薛國的官製也有了一定了解,薛國的中央官職比起秦國來似乎還是分工混亂。如果有機會的話,當從整肅吏治動手,將薛國的官製變動一番,這也是蕭平非常想做的。

不過據薛武安所知,似乎沒有什麽官職是空缺的,薛王到底會怎樣封賞自己呢?

很快,薛王便踩著沉重的步子入了殿,他被一個內侍扶著,看上去沒什麽精神的樣子。待他坐好之後,群臣齊聲道:“參見大王。”

薛王長長地歎了口氣,兩隻眼睛也沒什麽力氣,“眾卿,有何事啟奏?”

原來還輪不到封賞嗎?薛武安一愣,他也是第一次上朝,對上朝的規矩不甚熟悉。其實上朝的目的主要是君王接受群臣的上奏,下達重要的命令。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封賞,是不會放在朝會上說的。

“王上。”行人步乾拱了拱手,道,“秦國遣使,言十日前秦、薛邊境上的摩擦隻是蒲伯個人所謂,秦王已經褫奪了蒲伯的兵權,將其降爵三級。”

此話說出來,在場的不少臣工都是一震。十日之前薛國和秦國竟然發生了邊境摩擦?秦國和三秦剛剛打完一場硬仗,難道他們又想挑起戰爭嗎?

北成君的臉色更是難看,北成要塞是他的心血,這次奉召入都,本來就有些擔心,沒想到還是出了這等事。

“眾卿稍安勿躁。”薛王拖長了聲調道,“十日前,是我讓太子將消息封鎖了的,秦國河西軍的將軍蒲伯引兵犯境,已被大將軍打回去了。”

薛武安心中一動,十日前,正好是與文信君的鬥爭甚為激烈之時。薛王應當是怕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朝野人心浮動,不利於扳倒文信君一黨吧。

“既然蒲伯已經被降爵,此事便罷了。”薛王慢悠悠地道,“就算秦國有什麽狼子野心,有北成君營造的要塞在,還有西河天險,秦國必不敢放肆。”

薛武安聽他絕口不提大將軍蕭陽,卻也是為其感到惋惜。蕭陽和自己關係不錯,雖然身為大將軍,但卻一直在邊關守禦。不管在哪一國,朝將的地位都比邊將要高出許多。北成君雖然也戍邊多年,但那是因為北成邑本來就是他的封地,實權比蕭陽要大許多。盡管蕭陽現在接管了北成要塞,但對北成邑仍沒有任何控製權。

若身為邊將,一般都要兼任駐地的郡守或者縣令。蕭陽自身也是中陽令,但是中陽人口稀少,士卒也隻有八千。薛王對蕭陽的厭惡,也可見一斑了。

“大將軍的上書昨日也送抵了。”驀地,薛王道,“他說,擊退蒲伯的最大功臣是蕭弭。寡人記性不好,卻不記得這個蕭弭是……”

群臣麵麵相覷,卻是無人說話。薛武安不禁大為驚訝,蕭弭的能力他曾親眼見過,指揮戰力不強的弱卒假裝支援柯文,然後再縱兵包圍敵將。如此勇將,手下的兩萬寧秦軍也是與北成守軍相當的悍勇之師,怎麽在晉陽竟沒人聽說過?

薛武安隻替蕭弭覺得不值,正要出列為蕭弭說兩句好話,忽聽有人高聲道:“王上,這位蕭弭我是認得的。”

薛武安側頭一看,卻是一個瘦瘦高高,臉色蒼白的年輕人,正是公子拱,隻聽公子拱說道:“這位蕭弭算起來是我的族弟,王上的族侄。不知王上記不記得英年早逝的四叔?”

蕭拱口中的“四叔”,薛王是記得的。薛王仍然是秦帝國的定武公時,舉起反旗,兄弟七人中唯一沒有響應的,便是時任太原郡守的蕭洛。後來薛國建國,薛王對蕭洛也甚是冷淡,沒有封侯,亦沒有授官。慢慢地,蕭洛也淡出了他的視線。但是十七年前,定陽大敗之後,敗退下來的北成君蕭夔在晉陽以西布置最後一道防線時,蕭洛卻突然出現,協助北成君防守。在秦國三十萬大軍的猛攻之下,這道防線隻撐了不足五日,北成君、蕭陽、蕭築諸將逃回晉陽。蕭洛卻率兵斷後,戰死當場。由於蕭洛並沒有高爵,家境也不是很好,他戰死之後,薛王竟是連他的家眷都沒有找到。

“他是四弟的兒子?”薛王問道,卻是有幾分不相信。

“正是。”公子拱朗聲道,“四叔去世之後,他便一個人流落江湖,後來從了軍,立了軍功。二叔當年統領寧秦軍,十年前便調回了晉陽,臨行時把寧秦軍和寧安交給了蕭弭。算起來今年也隻二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