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驅逐

第三十八章 驅逐

大家聽到方毅的話,楞了一下,就在這一瞬間,李蘭掙開了摁著她的小夥子,爬起來淒厲地喊叫起來。村民見狀,又一起上前把李蘭抓住摁倒。

李蘭不停地掙紮著,嚎啕大哭,眼淚順著她已經變得髒兮兮的臉龐流下,劃出一道道塵跡。她不明白為什麽村裏的人突然這樣對她:“這些人怎麽都瘋了?我哥呢?”

她絕望地嘶叫著,直到聲音嘶啞。不久,李蘭的力氣耗盡了,她的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按住李蘭的小夥子看到李蘭不再做聲,馬上害怕地跳了開來。他要是不跳開,也會在下一秒被方毅摔開的。

方毅上前試了試李蘭的脈搏,確定她隻是昏厥過去,沒有生命危險。

他轉身對村民喝道:“你們不能這樣對待她!”

圍過來的人中有人不服:“她不能留在村裏。”

“她不會的。我這就帶她走。你們都回家吧。”方毅沒好氣地回應道。

村民們聽到方毅的話,也不再多說什麽,慢慢散了。

方毅和吳宇兵上前扶起李蘭,準備把她架回車去,然後回市醫院,讓楚博士給李蘭做徹底的檢查。這時米寧趕來了。待她知道了是怎麽回事後,她建議道:“我倒有個想法。或者我們把她帶去朱廣明的宿舍,既然那地方我們都不會產生幻覺,那說不定也能幫助李蘭?”

刺目的陽光炙烤著柏油路麵,車窗外的景物被熱浪扭曲著,道旁的樹枝無精打采地垂著沾滿灰塵的葉子。老許開著他新買的小轎車,將車內空調開到最大,他舒坦地倚靠在車背上,聽著廣播裏正在講的故事。

為公司開卡車開了很多年,現在終於開上了自己的轎車,老許心裏很是驕傲。老許年紀並不大,隻是他的光頭讓他看上去比他實際年齡要大很多。

昨天夜裏夜車把貨送到之後,他連夜趕回了城裏。今天他最好的朋友要結婚,他請了假要去湊熱鬧。

他開車拐過一個彎後,突然打了個寒顫,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全都立了起來。他沒來由得感到一陣陰冷。

“這車的空調到底比卡車裏要有勁。”老許伸手關掉空調,雙手抓緊方向盤,打起精神注視著窗外。幾乎是一夜沒睡,前方路段是個事故高發區,那裏每年都要死上幾個人,甚至有傳說說這段路上有攔路鬼索人性命。剛開始開卡車那會,老許每次經過這段路都有點提心吊膽。走到這裏就集中注意力已經成了他的一種下意識。

“嘶……”老許吸了口涼氣,怎麽還這麽冷,他掃了一眼空調的數字控製,明明已經關了啊?老許把視線集中到車外,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尖利刺耳的喇叭聲,左後視鏡裏,一輛暗紅色大貨車正試圖超車。

老許趕緊往右打方向盤,誰知右邊有一輛轎車擦著他的車,急速駛過。要是他再往右打拐一點,後果可想而知。這小車開起來和大車就是不同。自己還得習慣習慣。剛才老許身子都嚇軟了,頭上直冒冷汗。他把車開直,再也不給身後的卡車讓道,任憑那卡車惹人心煩的喇叭聲。

老許有些心慌,總覺得哪裏不對。這種不好的感覺還越來越強烈,他加大油門,隻想快點離開這兒。

終於駛出了那條路段,老許把車開進入了一條商業街。他終於放下心來。“不對”,他感覺到握著方向盤的手變得濕滑,他放開右手在褲子蹭了蹭,然後一看,手心竟然是瘮人的暗紅色。

“什麽東西?”老許還以為自己在哪兒蹭了一手紅油漆。

老許皺起眉,把手靠近鼻端,一股讓人作嘔的血腥味直往他鼻孔裏鑽。老許心中一驚,下意識又把手往褲子上蹭,手掌蹭過的地方,原先灰色的褲子瞬間全是血,殷紅色的血順著他的大腿往下淌,粘稠冰冷的感覺傳遍全身。

老許的身體瞬間繃緊,一股涼氣順著脊椎直頂大腦。他驚恐地張大了嘴,還沒等他喊出聲,突然,車窗上浮現出一隻眼睛。

眼睛裏暗藍色的眼球不停地轉動,一個亮紅色的眸子,鑲嵌在暗藍色眼球的中央,老許一看到那隻眼睛,注意力再也無法從上麵挪開,大腦裏一片麻木,隻剩下那隻駭人的眼睛。

“砰”的一聲,老許的車撞倒了一麵水泥牆上。老許的腳下意識地尋找著刹車板,但是腳下是空的。

忽然,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像腳下一樣落空起來,不對,自己的身體是飄了起來,他心中的恐懼一下全消失了。老許的頭被彈起的安全氣囊和座位擠壓在中間,他的脖子扭曲著,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鼻子裏也沒有一絲氣息。

城郊,一個染著藍色頭發的小夥子騎著摩托車,在車載低音炮發出的勁爆鼓聲中衝進加油站,在所有人麵前表演了一個瀟灑的急刹車。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他若無其事地把摩托車推到一台加油機前,插上加油卡,輸入密碼之後,他拿起油槍插進摩托車油箱口中。

突然,他看到黑洞洞地油箱口變成了一隻紅色的眼球,眼球正死死地盯著他。他眨了眨眼睛,覺得不可思議,他把油槍從油箱口拔出來。透過油箱口,他看到密密麻麻的藍色小球擁擠在原本黑色的油箱之中,無數亮紅色小點在小球中間,滑膩膩得擠作一團。

小夥子愣了一下,盯著那些在轉動的小球看,因為那些小球迅速變大,在小夥子的眼中也越來越清晰,這時他才發現,那些小球原來是無數隻藍色的眼珠,猩紅的瞳孔散發出無比刺眼的紅光。

眼球越來越多,並開始從油箱口裏擠了出來。小夥子害怕起來,他提著加油機的油槍要後退,可以腿下卻完全不能動彈。

無數個不停翻滾的藍紅間雜的眼球在地上向他湧來,它們散發出的腐敗的血腥味直衝進他的鼻孔,越來越濃。眨眼間,軟軟的眼球們接觸到了他的腳,並向上爬到他的腿上,他覺得先是一股滑膩冰涼,接著,他感覺到那些眼球開始拚命地向自己皮膚裏邊擠去,一股鑽心的痛開始刺激他緊繃的神經。

小夥子想要逃開,但是他的身子還是動彈不得。他要大喊救命,但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恐懼牢牢地鎖住了他。這時,他手上傳來一陣劇痛,他看向抓著油槍紅色的抓手部分的手上青筋暴起,他翻過手,他的手指甲正一個個從指尖斷裂,殷紅的鮮血順著油槍不斷往地上滴落。

他覺得那些軟軟而膩滑的眼球門又開始向他上身爬去。他還沒有回過神來,他的眼睛開始像被什麽覆蓋起來,是那些眼睛!那些眼睛球鑽進了自己的眼睛。他一下什麽都看不見了,眼中隻剩下一片殷紅。

他的手臂軟軟地垂了下去,接著,他的身子一下趴倒在身前的摩托車上,並順著翻倒的摩托車滑落到地上,手裏還緊緊抓著加油機的油槍。

“你找什麽死啊!你的油門還開著呢!”服務員看到,高喊著跑了過去。

市中心的一座寫字樓內,小張望著辦公桌上的一摞資料發愁,自己昨天剛交到老板那裏的策劃書,又被斃了,今天上麵又給他安排了新的任務。雖然老板沒說什麽,但他心裏清楚,老板對他越來越不滿意了。他每天都如履薄冰,公司上上下下,不少人對他這個策劃部主任的職位垂涎已久,除了激烈的競爭就是競爭,人情味和同事情誼早已成了笑話。這種冰冷壓抑的感覺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除了點擊鼠標和翻資料的聲音,整個房間靜悄悄的。小張調出一份資料,剛準備看,突然,他感覺脊背發涼,仿佛有人正在他背後盯著自己。

他猛回頭一看,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小格子間裏低頭忙碌,根本沒有人注意他。肯定是錯覺,小張搖了搖頭,或許自己的神經在這種環境下開始衰弱了。

他回過頭去準備重新開始看資料的時候,這種奇怪的感覺再次清晰地傳了過來。他感覺那道盯著自己的目光冷森森的,他感到渾身一陣冰冷。

小張強迫自己不回頭。他知道這辦公室裏不會有人會像他想象的那樣看他。他深吸了一口氣,默讀著資料上麵的文字,但什麽也看不進去。那感覺正變得越發地強烈真切。難道真的有人在看我?小張往右稍微歪了歪腦袋,用眼角往後一瞥,看到穿著黑色套裙,足蹬紅色高跟鞋的總經理秘書,正沿著寫字間隔道向自己這邊走來。

他似乎能感覺到女秘書眼中對自己**裸的鄙夷。小張心裏對自己說:“不跟女人一般見識!”

他強迫把目光收回放到資料上。他決定道,繼續看資料。他正要聚攏精神,卻感到一陣頭暈,緊接著,資料上似乎沒有任何意義的文字開始旋轉起來,每個字都變成了一隻閃著朦朧光輝的眼睛,藍色的眼珠內是火紅色的瞳孔。他發現每個眼珠的瞳孔裏都有一張笑臉,有嘲笑,有譏笑,有恥笑,有獰笑,有不屑,有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