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我心不留
深吸了一口氣，雲升萍十指輕輕一撥，彈出了最後一個音符，身前的黑衣人慢慢的由實變虛，最後慢慢消散……
十指落在琴弦上，雲升萍的額頭上滲出汗珠，哪怕是以她的實力，彈奏這首曲子都覺得有些吃力，最後關頭要不是心頭信念支撐，很可能彈不出那第三變，這場比鬥也就敗了。
一切煙消雲散，街道慢慢的恢複了正常，一些膽小之人也好奇的遠處觀望，卻遲遲不敢過來，生怕耳邊又響起那可怕的琴音。
圍觀之人俱都長舒了一口氣，摸了摸後背，這才發覺衣衫早就被冷汗打濕，哪怕現在是春寒料峭，所有人都感覺不到一絲的涼意，隻剩下渾身的燥熱，和方才的感受截然相反。
“終於彈完了……”
“此曲聽著……都會感受到折磨……簡直是太可怕了……”
“驚世之曲！驚世之曲啊！”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在回味了片刻比鬥後，不由得出言感歎，此生能聽到這種琴音的比鬥，可謂是再無遺憾！
周圍的人感歎，距離更近的虹琴院弟子卻保持著沉默，大多數人都低著頭，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還有一小部分人悄然往雲升萍的方向走了兩步，眼神直直的看著雲升萍和一旁的方萬鶴。
所有弟子都明白，哪怕雲升萍不再是大師姐，靠著這首曲子，她在虹琴院的地位就堪比長老，今後楚飛虹在她麵前都要低頭行禮。更何況楚飛虹立下賭注，從今以後，她也不再是虹琴院的大師姐了。
沒了這個身份，幾乎九成的弟子都會站到雲升萍的身旁……
“噗！”
“大師姐！”
楚飛虹雙目猛然張開，顯出一絲血紅，下一刻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整個人栽倒在地，渾身抽搐。
一旁的公孫雨見狀，連忙上前攙扶，隻是此刻她也是哆哆嗦嗦，臉色白的嚇人，雙目之中湧現淚花，有著無邊的悔恨。
公孫雨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到如今這一步，原本高高在上的楚飛虹這一刻跌落在地，陷入昏厥，如同她的地位一般，很可能一蹶不振。
而原本低調行事，生怕再招惹半點是非的雲升萍，卻在此刻成了雲端之上的人，自上而下俯視著楚飛虹，那樣子，就如同見一個陌生人一般，不帶絲毫情緒，冷得如同尖刀，高高懸在空中卻又遲遲不落下。
這個樣子的雲升萍，公孫雨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了。
看到這一幕，眾人連連歎息，方寸之上，世事無常，沒有什麽必勝之事，也沒有什麽必敗之人，今日這一場比鬥也算是教會了他們這個道理，也可以說是受益匪淺。
“大師姐！您才是我們的大師姐！以前是我們不識好歹，刁難過您，大師姐大人大量！以後我們一定堅定的追隨在您身邊！”
突然之間，原本站在楚飛虹身旁的幾名紅衣弟子快步跑到雲升萍身前，滿臉淚痕的哭喊道。
周圍人全都一愣，沒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其餘的虹琴院弟子見狀，麵色厭惡，虹琴院的地位之所以一直提不上去，甚至快要被擠下四大文院之首的位置，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院內有太多這樣的弟子！
原本想要出言向雲升萍學習這首曲子的弟子，見到這一幕，糾結了片刻，還是歎了口氣，沒有站出來，該有的風骨還是不能丟的。
雲升萍聽到這一陣哭喊聲，慢慢的睜開了雙目，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睛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表情也沒有出現絲毫的變化。
一瞬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過來，他們想聽聽雲升萍會說什麽，是得意的教訓這群人，還是憤怒的拒絕她們……
“傳聞沒了大師姐的位子，雲升萍在虹琴院可是過得不是很舒服。”
“恩，大部分弟子依舊很尊敬她，但是一些喜歡逢迎勢力的人，就借著各種機會欺辱她……”
“現如今的四大文院，早就不是過去的樣子了，真不知道文院一直說的風骨現在還能留下多少。”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眾多虹琴院的弟子不自覺的低下了頭，他們想要反駁，卻發現又無處反駁，因為這些人說的是事實，四大文院已經變了，從表麵可能看不出來，但是文院內部的人，卻能感覺到這種變化，幾乎是每天都會變一點點，不知道到了最後，又會變成什麽樣子……
“都散去吧，等師傅歸來，我會請求退出虹琴院。”雲升萍看了看眼前的一切，麵色平靜的說道。
坐在一旁的方萬鶴渾身一哆嗦，看向雲升萍，心中湧現出一抹淒涼。
方萬鶴相信，若要論對虹琴院的感情，雲升萍不比任何人差，但是偏偏現在卻說出這種話，並不是說她對虹琴院失望了，可能是她看開了什麽……
周圍之人聽到這句話，麵露驚容，雙目圓睜，難以置信的看著麵色平靜的雲升萍，他們不理解，明明有一個大好的前程，為什麽要從虹琴院離開。
所有的虹琴院弟子也感覺大腦一片空白，他們在腦海中已經想象出雲升萍重新成為大師姐的場麵，卻沒有料到下一刻雲升萍就主動從虹琴院離開了。
公孫雨深深地看了雲升萍一眼，心中百感交集，神情複雜，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小道士，能麻煩你扶我起來嗎。”不管眾人的反應，雲升萍低聲說道。
方萬鶴聞言，連忙站起身，彎下腰輕輕的把雲升萍扶了起來，眾人這才意識到，雲升萍彈完這一曲，估計力量已經耗盡了。
細嗅身畔的香汗之氣，方萬鶴慢慢的扶著雲升萍朝旁邊的茶攤兒走去，這一刻他才感受到，一旁這個麵露滄桑的女子是多麽的虛弱，甚至不僅僅是力量耗盡這麽簡單，恐怕已經傷了元氣。
“前輩……”方萬鶴低聲呼喊道。
雲升萍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先扶我坐下再說。”
方萬鶴聞言，點了點頭，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和雲升萍一起坐到了路邊的茶攤兒上，至於茶攤兒的老板，早就嚇得不知道去了哪裏。
花義見狀，也跟著跑了過來，他可不想被一堆虹琴院的弟子圍著。
一時間，整條街道陷入了無邊的寂靜，似乎沒有一個人願意開口說話，也沒有一個人願意離開，都在靜靜的等著什麽，但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
“老大……”花義輕聲說道，這一下氣氛可就尷尬了，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而最先動起來的，是那群來求饒的虹琴院弟子，他們此刻麵色通紅，又默默的退到一旁，既然雲升萍已經決定不回虹琴院了，那他們以後自然也不會有什麽事情，除非有人向虹琴院的長老揭發他們今日的所作所為。
想到這裏，這群人惡狠狠的看著周圍的同門，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雲升萍看到這裏，長歎一聲，將古琴慢慢的放到木桌之上，說道：“虹琴院不再，我心也不留。希望各位以後好自為之，能多想想虹琴院的先祖吧。”
歎息之聲隨著春風慢慢飄遠，鑽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所有人都麵露不忍，一些熱血之士麵露激憤，對如今江湖上的一些風氣很是不滿。
“閑雜人等散去吧。”
就在眾人都不知所措時，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吹散了所有人心頭的壓抑，大部分人都長出了一口氣，這心頭的壓抑來的莫名其妙，散的倒也摸不到頭腦。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方萬鶴抬頭望去，隻見一抹紫色隨風而動，輕輕的踏在屋簷之上，如蝶翻飛，最後穩穩的落到了街道中心。
“紫衣？”方萬鶴認出了來人，正是曾經在朝心院內遇到的紫衣。
紫衣正準備說話，無意中往方萬鶴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麵露驚容，滿是震驚的說道：“你……你怎麽還在這兒！”
方萬鶴聞言，撇了撇嘴，說道：“是啊，我也納悶我怎麽還在這兒。”
“愚蠢……”紫衣低聲嘀咕了一句，竟然爆了粗口。
方萬鶴嘴角抽搐，無奈的說道：“不至於吧，我一會就會趕過去的。”
紫衣看著方萬鶴，說道：“要走現在就走，據我所知，另外二人已經帶著幫手出發了，此刻估計已經趕到了黑風山。”
方萬鶴點了點頭，看了雲升萍一眼。
“我無事……等你回來記得找我，我有一些話想對你說……”雲升萍麵色蒼白的說道。
方萬鶴心中擔心，但見其恢複了一些底氣，便點了點頭。
“花義，走。”方萬鶴對著花義說道，在這裏耽擱了這麽長時間，必須加快速度了，倒不是時間上來不及，而是他們先要去朝心院蹭飯，現在估計都快到飯點了，再晚去一會，誰知道龍步星那孫賊會不會把飯都吃幹淨……
“祝你好運！”紫衣看了方萬鶴一眼，說道。
周圍人也把目光對準方萬鶴，大部分都是虹琴院的弟子，也有一些人麵露歎息，去參加甲等考核，多半會失敗，甚至會有殞命的危險……
雖然方萬鶴可能有點能耐，但是也沒幾個人真的看好這個小道士，畢竟，那是甲等考核啊……
方萬鶴認真的點了點頭，朝著紫衣和雲升萍拱了拱手，最後目光直直的對準紫衣。
“還有事？”
“有。”
“何事。”
“黑風山怎麽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