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地下負一層
“你怎麽了醫生？為什麽這麽吃驚？”
“啊……對、對不起對不起……”
白楓連連點頭道歉，額頭低得險些碰到裝羊湯的大碗。
“我隻是不太明白你為什麽這麽問……”
頭依然是低著的，蕭喬看得出白楓不肯與他有視線上的交匯。
於是，蕭喬將這藥盒按在餐桌上，一直推到白楓的眼皮底下。
“哦是這樣的，因為我鄰居前些天因為‘睡美人病’去世了，在她的身上我發現了這個去痛片……”
“你……你是說這個去痛片導致的‘睡美人病’嗎？”
猛地抬起頭來的白楓，臉上出乎蕭喬的意料並沒有掛著指責和猜忌的表情，反倒更像是一種期待，簡直就好像白楓翹首以盼能找出“睡美人病”的原因似的。
這個反應著實令蕭喬措手不及。
他愣了愣，緩緩眨了一下眼。
“沒……我就隨口問下，白楓醫生你好激動啊，是不是你知道什麽？”
歪著頭，蕭喬以十分疑惑的眼神看著白楓。
“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沒有正麵回答蕭喬的問題，白楓隻是縮著脖子一味地道歉。
如果不是白楓此時穿著白大褂表明了他醫生的身份，外人看到麵對麵坐在一起的蕭喬和白楓，一定會誤以為是蕭喬在欺負白楓。
“我隻是覺得我鄰居身體一向挺好的，怎麽會突然得了‘睡美人病’呢！而且在死之前我同學看到她服用了這個去痛片。”
說著，蕭喬又將這盒去痛片收了回來。
“應該……不會的，因為這去痛片在出廠之前都經過了層層檢查，而且警方調查的時候不會沒發現，如果藥有問題，解剖死者遺體的時候一定會檢測出藥物反應的，就像服用安眠藥過量導致死亡……”
“嗯……這麽說也蠻有道理的。”
“是吧？”
白楓終於肯抬起頭，但目光依然閃爍不定。
顯然，蕭喬認為白楓還是隱瞞了什麽。
一頓午飯不能說是在愉快的氣氛中度過的，正好在還差十分鍾下午一點的時候，白楓率先站起身。
“抱歉啊，我該回醫院了。”
“哦……那我就不送你了。”
目視從餐桌走出來的白楓，蕭喬沒有動，依然坐在椅子上。
“啊對了，我們聊了這麽久……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蕭喬，蕭喬的蕭，蕭喬的喬。”
一如既往地，蕭喬這樣自我介紹。
“嗬……你這人挺有意思的，抱歉啊，我感覺也沒幫上你什麽忙……”
白楓帶著一臉歉意摸了摸後脖頸。
“還好，所謂取材也就是這麽一回事了，不管怎麽說我都很感謝白楓醫生你的協助。”
直到這時，蕭喬才站了起來。
這話說得非常有大人的架勢，導致白楓怔了怔，旋即露出靦腆的微笑。
“感覺你比我還成熟呢……如果有什麽需要再來找我吧，我現在得回去了。”
說著，白楓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午休時間快結束了。”
“嗯，再見。”
“再見。”
互相很有禮貌地道了別，蕭喬目送白楓離開，雪白的身影看上去並不高大，但步速夠快，因此沒用多久就消失在了蕭喬的視線之中。
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即便是開在醫院對麵的清真小店，客流量也明顯少了很多。
所以就算蕭喬沒有再點什麽菜卻一直坐在這裏，也沒有被店家驅趕。
翻來覆去地掂著手裏的去痛片藥盒，蕭喬一雙深淵般的黑瞳稍稍向左右滑動。
緊接著，他站起身，在大約下午兩點鍾的時候離開了飯店。
接下來的目的地是——國開醫科大學製藥廠。
製藥廠地理位置偏遠，並且實行封閉式管理，蕭喬費了好大勁才利用異能爬到了製藥廠裏麵，然而小心翼翼地轉了一大圈，也沒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和有用的線索。
就這樣，蕭喬無功而返，又回到了國開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
這時，夕陽已淡，華燈初上。
一步步踏入夜色的國開醫院看上去安靜祥和，然而，也僅限於外表。
混在一些看急診的病人之間，蕭喬不動聲色地四處尋找值班的白楓醫生。
然而，哪裏都不見白楓的身影。
“請問……”
這時，一名掛著聽診器穿白大褂的醫生經過，被蕭喬抓住了肩膀。
“白楓醫生去哪裏了？”
“白楓？你找白楓幹嘛？”
“哦，我是患者家屬……”
蕭喬隨口扯謊。
“這樣啊，白楓他現在應該跟著主任醫師巡房呢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嗯，謝謝。”
蕭喬道了謝，然後轉悠到了外科住院處那裏，當真看到了跟在主任醫師身後的白楓。
白楓還是老樣子，低著頭唯唯諾諾的，緊縮的肩膀絲毫不肯放鬆，仿佛一旦放鬆就會挨打一樣，就連走在後方的實習醫生看上去都比白楓趾高氣揚。
蕭喬禁不住覺得這樣的白楓在醫院肯定挨欺負。
初步判斷“睡美人病”與國開醫科大學製藥廠以及這名名叫白楓的醫生有些關係，蕭喬這一晚上始終沒有離開醫院，更為準確的說法是蕭喬始終沒有離開過白楓的身邊。
當然他的跟蹤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每次都巧妙地避開了白楓的視線，所以直到夜深人靜，白楓也仍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處在蕭喬的監視之下。
擦亮手機看看時間，此時已經午夜十二點了。
到目前為止，白楓都沒有做過任何醫生不該做的舉動。
“好了，基本沒什麽問題了，白楓和小林可以回去歇著了，手機保持暢通狀態，一旦有緊急情況隨時聯絡。”
“是！”
主任醫師叮囑完，蕭喬就看到白楓和另一名實習醫生朝著休息室走去。
然而，到了休息室門口，實習醫生走了進去但白楓卻轉身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一直埋伏在附近的蕭喬，兩隻深淵般混沌深沉的黑瞳禁不住亮了一下。
直覺告訴他，他等了這麽久並不是白等的。
悄無聲息地尾隨在白楓的身後，蕭喬雙手揣在黑風衣口袋裏，就這麽走在醫院中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死神。
白楓明顯不是去拿藥也不是去探望患者，因為他已經走到了一條鮮少人煙的長廊上。
並且這棟樓也不再是醫院主樓，雖說與主樓是連通的。
走了大約二十分鍾，白楓在一間電梯門前駐足，蕭喬也急忙閃身躲到牆壁後。
從這個角度，蕭喬隻能看到白楓走進電梯，然後電梯門關閉。
以最快的速度衝到電梯門前，蕭喬抬頭。
“負一層麽？”
等了片刻，確定白楓不會注意到自己，蕭喬才按了向下的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