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白奕婉
病房裏，一片漆黑。
這點有些出乎蕭喬和鴻律嵐的意料。
啪！
蕭喬的手在牆邊摸索了一下，把燈按開。
頓時，不算多寬敞的病房裏灑滿了柔和的光輝。
沐浴在這光輝之中的，是一張雪白的單人病床。
仰麵趟在病**的少女，右腿上綁著厚厚的繃帶，光是看著，蕭喬就覺得但凡是個正常人長時間維持這個姿勢都會感到非常不舒服。
然而，少女卻麵無表情，一雙空洞無神的大眼睛，筆直地注視著前方空無一物的雪白牆壁。
緊挨著病床的那麵牆上，窗子是大敞開的，仿佛在等待什麽人穿過窗子飛進來，即便這裏是五樓。
晚風，涼絲絲的，輕柔地拂過單薄的白色窗簾。
窗簾不時地落到少女五黑的長發上，仿佛一塊蓋在屍體上的白布，連同少女那張生無可戀的臉一並遮了起來。
不出所料，這少女給蕭喬的印象和想象中如出一轍。
“白奕婉……”
蕭喬叫出了少女的名字。
像是直到這一刻少女才意識到不速之客的到來，那筆直盯住前方牆壁的雙眼，終於隨著脖頸機械的扭動而看向走進病房來的蕭喬和鴻律嵐。
哢噠。
房門被關上，並且被鎖上了。
鎖門的人是鴻律嵐，而告訴他這麽做的人是蕭喬。
上前一步，雙手揣進黑風衣口袋裏的蕭喬，一如既往神色淡漠。
“就是你吧！在最近的這兩個月內連續發生的十起自殺事件，其中有一起是未遂，以及六名被幽靈襲擊的人，其中兩名死亡，三名精神失常，一名未遂……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就是你，異能者，白奕婉。”
風，在這一刻，停了。
蕭喬波瀾不驚的清澈嗓音就這麽回**在好似灌滿了水泥的病房之中。
壓抑的氣氛導致鴻律嵐有種無法順暢呼吸的感覺。
他的目光先是落到了蕭喬的身上，而後又不自覺地看向病**的白奕婉。
這是他認識戴墨鈞以來，第一次見到白奕婉本人。
白奕婉長得很漂亮，硬要說的話應該是比季菲菲漂亮，有種成熟的美感。
但不知為何，鴻律嵐卻覺得白奕婉的美感有些難以形容的病態。
應該不單單是車禍之後缺血的關係，白奕婉的臉色看上去就像死人一樣慘白，沒比蕭喬召喚出的骷髏那森白的骨頭好多少。
而這樣的白奕婉，正在注視蕭喬。
鴻律嵐發誓，如果他被白奕婉以這種眼神盯著，絕對會嚇得一身冷汗。
然而，仿佛在與一名女鬼對視的蕭喬，卻沒有任何反應。
麵無表情的臉，給人帶來的壓力似乎比白奕婉還要強烈。
“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終於，在漫長的沉默過後，白奕婉開口了。
這也是鴻律嵐在認識了戴墨鈞那麽久之後，第一次聽到白奕婉的聲音。
這聲音，沙啞得可怕。
鴻律嵐相信，白奕婉的嗓音會變成這個樣子，應該是車禍導致的。
好好的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卻變成這個樣子，鴻律嵐不由打從心底對白奕婉萌生出同情之心。
不過，會同情白奕婉的也就隻有鴻律嵐一個了，在蕭喬一雙深淵般混沌深沉的黑瞳之中，躺在病**慘兮兮的白奕婉，隻是個誘導他人自殺並殺人的異能者。
“我還以為你會爽快點承認呢！”
聳了聳肩膀，蕭喬開了口。
“我說小喬，會不會……真的是你弄錯了？”
伸手扯了扯蕭喬的黑風衣衣襟，鴻律嵐小聲嘀咕。
要知道，當初蕭喬告訴他那名操控幽靈炸毀了鴻欣偵探事務所的異能者就是白奕婉時，鴻律嵐著實驚訝得下巴險些掉在地上。
雖說鴻律嵐沒見過白奕婉，但他和戴墨鈞勉強算是個熟人。
戴墨鈞為人溫文爾雅，從戴墨鈞的口中鴻律嵐也聽說了白奕婉，戴墨鈞說白奕婉是名非常優秀的三好學生，隻是家境不太好，父母離異，導致白奕婉在同學之間不太合群。
這樣的白奕婉又遭遇了車禍，右腿粉碎性骨折，搞不好永遠都無法痊愈。
說心裏話，聽到了白奕婉的遭遇，鴻律嵐對白奕婉的印象就隻有同情這兩個字。
在鴻律嵐的印象中，白奕婉應該是一名楚楚可憐的少女。
不過今日一天，這位楚楚可憐的少女卻是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但不管怎麽說，鴻律嵐都不認為重傷躺在醫院的白奕婉會是製造這一係列事件的異能者，他倒是真心希望是蕭喬搞錯了。
“你說是我弄錯了？怎麽可能……”
扭頭身子瞥了一眼鴻律嵐，蕭喬臉上掛著無奈的表情。
“我又不是彩虹你，不會弄錯凶手的。”
“什麽鬼！再說了，這怎麽能叫凶手呢！”
“教唆殺人可是情節十分惡劣的一種犯罪呢！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偵探當的不合格哦！”
被蕭喬批評，鴻律嵐一張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
“那個我當然知道啦！問題是……”
“問題是什麽？”
“就是……”
被蕭喬這麽一問，鴻律嵐反倒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你想說這個看上去目光呆滯很像女鬼的女高中生不是異能者？”
“這……”
“還是說你喜歡上她了？彩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明明是對人家季菲菲一見鍾情啊！該不會你見到所有年紀相仿的女生都會一見鍾情吧，這就不叫鍾情而叫濫情了。”
“什麽鬼什麽鬼啊！”
鴻律嵐氣得一把揪住蕭喬的衣服領來回搖晃。
而聽著蕭喬和鴻律嵐之間這段對話的白奕婉，仍是麵無表情，不過那雙空洞的大眼睛裏卻漸漸爬上了一股可怕的殺意。
這股殺氣，鴻律嵐感覺不到，可蕭喬卻沒可能錯過。
將鴻律嵐推開，蕭喬上前一步，雖然一雙深淵般深不見底的黑眸是在看著白奕婉，但說話對象卻是鴻律嵐。
“彩虹，別忘了付帥姐昨天告訴我們的事……那個趙玲玲，當付帥姐問她‘在害怕什麽’時，從那記憶深處提取出來的關鍵詞就有‘白奕婉’這個名字，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一切麽？”
明明做著如此重要的陳述，可蕭喬還是懶洋洋地連打了兩個哈欠。
“但那也……”
“而且，我拜托老板調查過你，白奕婉，你在育都高中是出了名的好學生，成績優異，深得老師喜愛，不過呢……往往這樣的學生都很招同班同學的反感。”
聽到蕭喬漫不經心說出的這句話，白奕婉那張猶如白瓷擺件的臉第一次產生了明顯的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