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真愛（6）
但通常來說，黃粱隻是在做無用功而已。
把電腦屏幕閉合，仰趟在沙發上，黃粱出神的看著頭上的天花板。又是一無所獲的一天。他在心中想道。
對於黃粱而言，這樣的日子他已經過了大半年了，他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窮盡，但是他從來沒有湧起過要放棄的念頭。
軍子，我一定會——
咚咚咚
突然響起的砸門聲打斷了黃粱的沉思。他看了一眼掛鍾——晚上五點一刻——是上門的委托人嗎？
推開房門，黃粱看到的是懷抱著筆記本電腦的歐陽倩，她正在用腳使勁的踹門。
“門壞了你賠？”
“黃粱，我想我發現了重要的東西！”
沒有理會黃粱的白眼，歐陽倩抱著電腦飛快的衝進了事務所，她把茶幾上的東西都推到一旁，放上了她那台極為厚重的筆記本電腦。
據黃粱所知，之前他分給歐陽倩的幾萬塊錢，都被她喂給了這台性能怪獸。
“你能有什麽重要發現啊。”黃粱隨手關上門，塔拉著拖鞋回到客廳。他坐在歐陽倩身旁，索然無味的瞥了眼屏幕，“這都是些什麽啊？火星文？你最近對文藝複興有興趣？”
“別瞎說，我就不信在殺馬特流行的時候，你沒留過長發。”
黃粱平靜的說道：“沒有。”
事實上他在初中的時候留過，那段時期的照片已經被黃粱全部銷毀了，作為一段黑曆史，永遠埋藏在心裏。
“這些東西可有點年頭了。”黃粱仔細看著屏幕上顯示的一個個網頁，“空間？我去，這東西還有呢？私密樹洞？竟然還活著？這都是我年輕時流行過的東西啊。”
“現在也有人在用。”歐陽倩說，“隻不過是你不關注了而已。”
“或許吧。”黃粱聳了聳肩，“這些東西都是你弄的？”他注意到空間和私密樹洞中發表的‘心情’或是‘動態’，都是以第三人稱女性視角來表述。
“不是我的。”歐陽倩搖了搖頭，“黃粱，你猜猜看，這些賬號的擁有者是誰。”
“我認識嗎？”
黃粱饒有興致的讀著這些矯揉做作的文字。曾幾何時，他也曾這樣感性過，甚至有一個詩人夢。
年輕的時候，情感就是充沛啊。黃粱感慨道。
“當然是你認識的人。”
“我認識的人...”黃粱在腦海中思索了一下，“是王美慧？”
“不是。”
“難道是徐思雨？”
“不是她。”
“總不能是辛雨的吧？”
“和她沒關係。”歐陽倩無奈的說道，“誰告訴一定是女的了。”
“啊？這些文字不是女人寫的？”黃粱詫異的看向歐陽倩。在他看來，這些噙滿了淡淡憂傷的文字，就算是把辛雨逼死，她也寫不出來，更何況是真正的大老爺們了。
“這些都是王平之的帳號。”歐陽倩揭開了謎底。
“王平之？！不可能吧。”
由於震驚，黃粱長大了嘴巴，手指著屏幕，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歐陽倩很想往黃粱大張的嘴巴裏塞進去一個蘋果，但遺憾的是，黃粱家裏從來沒有水果。
“就是他。”歐陽倩篤定的說道，“這些賬號的注冊信息都是王平之本人的。”
“......”
黃粱久久沒有從震驚中回過味來。
“昨天見到王平之的時候，我就有一種感覺。”歐陽倩徑自說道，“他很特別，散發出的氣場和他那個年紀的男孩不太一樣。”
“你們是同齡人。”黃粱說，“可能對彼此更加敏感吧。”
“或許吧。”歐陽倩若有所思的說道，“他給我的感覺更像是位安靜的女孩。”
“聽你這麽一說，好像確實是...”
歐陽倩囁嚅道：“昨天我就隱約意識到，王平之的取向可能是——”
“你說他喜歡同性？！”黃粱詫異的注視著歐陽倩。他從來沒有往這個方向思考過，雖然王平之有些女性化，但是黃粱隻是單純的認為這隻是他性格內向、懦弱的表征而已。
“嗯，應該是。”歐陽倩嚴肅的點了下頭。
“證據呢？不能僅僅因為王平之擅長烹飪和十字繡，就得出這樣的結論吧。”黃粱仍舊對她的推論感到不可思議。
“這些都是證據。”歐陽倩指了指屏幕上顯示的那些自哀自戀的文字，“你會匿名發表這樣的隨筆嗎？”
“......不會。”黃粱搖了搖頭。
“你會用女性第三人稱‘她’，作為主視角進行敘述嗎？”
“呃...從來沒有過。”
歐陽倩歎了一口氣，接著問道：“你留意到了嗎？王平之的手機屏保。”
“沒注意...”
“是李菁的照片。”
“他的手機屏保？”
“沒錯。”歐陽倩說，“昨天我們和他談話的時候，他接了一通電話，還記得嗎？當時他把手機放在茶幾上，就方在我的麵前，我清楚的看到手機屏幕亮起來的時候，閃過的手機屏保正是李菁打籃球的照片。”
“你確定不是眼花？”
“當然。”歐陽倩沒好氣的說道，“長得有李菁學長如此英俊的人，可不是滿大街都是啊。”
“那倒也是...”
黃粱回想起李菁的俊朗外形，就算是與電影明星相比，也是不承讓，最多也就是在氣質上差了點。
聽了歐陽倩的分析，黃粱陷入沉思中。如果歐陽倩所言不虛，那情況就變得非常複雜了。王平之愛戀李菁？很有可能。他或許不會為好友鋌而走險，但如果是為了心愛的人呢？
王平之做偽證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在這些隨筆中，王平之把自己描述成一個苦追愛情而無果的女人。黃粱，如果他追尋的人是李菁學長的話，王平之為他付出任何犧牲，都不足為奇。”歐陽倩情緒低落的說道，“也就是說，如果王美慧真的是李菁學長殺害的，王平之一定會為他作偽證。”
“他甚至巴不得王美慧死。”黃粱惡意的揣測道。
“你是說王平之在背後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歐陽倩打了個寒顫，王平之那個懦弱的形象在她的腦海中漸漸模糊起來。
“還隻是推測。”黃粱沉吟道，“警方還沒有找到李菁的殺人動機，這也是警方認定他可以排除嫌疑的重要原因。”
歐陽倩說：“我會重點調查這件事。”
“或許不需要費這麽大的勁兒。”黃粱說。
“嗯？”
“隻要可以確定李菁是殺人凶手，其他的問題就都可以迎刃而解。”
歐陽倩翻了個白眼。“黃粱，這還沒天黑呢，你就開始說夢話啦？”
黃粱說：“隻要能突破王平之的心理防線，案子就可以水落石出。”
“首先，王平之可能就沒有作偽證，他說的就是事實。其次，就算是他真的為了包庇李菁而做了偽證，輕易你是撬不開他的嘴的。”歐陽倩理性的分析道，“他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安全，也不會說實話，肯定會死抗到底的。黃粱，你是還是考慮考慮實際問題吧。”
“邏輯上分析，的確如此。”黃粱神秘的笑了笑，“但是實際上，人的行為通常被情感所左右，而不是被理性控製。”
“你笑起來好惡心誒。”歐陽倩厭惡的瞪了黃粱一眼，“你又有什麽壞點子啦？”
“什麽叫壞點子？”黃粱無奈的說道，“我的確想到了一個方法。”
“什麽方法？”
“我們可以給王平之準備一場測試。”
“測試？測試什麽？”
黃粱說：“測試他是否真的深愛著李菁。”
“啊？”
......,......
王平之昨夜翻來覆去折騰了一晚上，也沒有睡上多一會兒。
他感到恐懼和困惑。
昨天晚上，他接到了那名叫做辛雨的女性警官的電話，她通知他明天來警察局一趟。掛斷電話後沒幾分鍾，李菁推開臥室的門走了進來，對王平之說他接到了同樣的電話。
突如其來的傳訊讓王平之忐忑不安，他相信李菁也一定沒睡好覺。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光大亮，王平之起床、洗漱。雖然距約定的時間還有四個多小時，但是他什麽都不想做，渾渾噩噩的在客廳中徘徊。
還不容易等到了出發的時間，他和李菁一起離開家，在彼此無言中走下樓梯，走出了小區。他們倆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前往警局的路上，李菁罕見的主動握住了王平之的手。感受到李菁手掌心的濕冷，王平之轉頭看向他。
李菁的眼神異常明亮。
王平之讀懂了他眼神中深藏的意思。他緩慢但堅定的點了下頭。
我會保護你，李菁，放心吧。
李菁也點了下頭。
當出租車停在龍山分局的門口時，王平之抑製不住想讓司機師傅調頭往回開的衝動。但是李菁毫無猶豫的下了車。王平之隻好跟在他的身後，也下了車。
和預想中的略有不同。
辛雨警官親自在分局大樓的一樓大廳等待著他們，她臉上掛著的微笑，讓王平之緊張的心鬆弛了不少。那位名叫黃粱的男人也在場，當然，還有他的年輕助理。王平之隱約記得她叫歐陽什麽。
眾人見麵後的氛圍很輕鬆。這讓王平之暗自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