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步步驚心

“那日的陣法進行並不是很順利,我並不知道成功或是失敗,回來時我看到你不在了,本以為我已失敗,你魂魄已入地府,身體被妖魔占據逃竄,於是告訴村人見到你小心,不想今日你竟然大難不死,看來是不幸中的萬幸啊。”

師傅繼續說道:“如你所說,那王巫婆殺死無數村裏孩童,剝皮吃肉,實乃違背大道,看來,不得不除。”

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才發現師傅這麽能編,撒謊都不帶喘口氣兒,三下五除二就把責任推得幹幹淨淨,天衣無縫。

不過聽到不得不除,我心裏一鬆,看來第一步賭贏了。

若是師傅相信我,那麽現在唯一的最大的威脅就是知道一切的王巫婆,我在這裏又給他推波助瀾,故意給了他一個台階,我“隻發現”王巫婆的種種,師傅還是一個無辜的師傅形象。唯一的就是可能將他所有事情敗露的王巫婆。

而這第一步的危險之處就在於,他不會懷疑我發現自己被棺材盯死之後,沒有醒過來,反而在被王巫婆抓住的那一瞬間,過分巧合地醒過來,而且王巫婆沒有告訴我任何關於他的事情。

其實關於為什麽我在師傅的棺材裏卻沒有被悶死,我到如今也沒有弄明白。

不過現在第一步的危險已經排除。至少是暫時排除。

“師傅,那王巫婆那時被大帝重傷,不知道死沒死,雖然那大蛇已經被打碎,卻不知道是否有其他伎倆,師傅你要小心!要不,叫著村人一起去對付?”

我假裝擔心地道,但是我這句話的實際意思則是,王巫婆現在半死不死,你現在不去殺她滅口更待何時?

聽到最後一句話,師傅眉頭微皺,我這樣說,是為了打消他最後一點疑慮。

果然,師傅不再掩飾,露出凝重的表情。

“今天你且好生修養,這是我老頭子曉得怎麽處理。”

他當然不會叫村人去。就像我當然知道,他和王巫婆對打的時候難免不會從王巫婆那裏得知我的真實情況,那時候難免會一起過來對付我。

這時候我就想,那些人打架歸打架幹嘛還要叫罵,一直打到一邊死了才好。

不過師傅去找王巫婆的那時候,就是我的第二步計劃所保證的,也是最關鍵的。

現在我便有些能理解妮子為什麽在村口不遠處擔心地看著我了,不是擔心我真的死過去,更多的是關鍵的計劃交給他人,自己卻無法幹涉隻能靜待結果的焦慮。

現在的我就是這種心情,第二步,就看妮子了。

入夜,我算了算時間,又到了師傅在地窖不知道幹什麽的僵屍狀態,這一狀態的師傅至少是不會察覺我們小幅度動靜的。

一回到村子我便在白天收起匿跡訣,萬一師傅發現我在他旁邊還是無法感覺到我的氣息就麻煩了。我看見四下無人,溜了出來。

為了保險,還冒險去地窖查看一番,師傅果然在那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師傅好像越來越蒼老。

躡手躡腳地到了廁所,這是我能想到的即使被發現也能安全解釋的唯一地方。心裏想著即使被誰發現,也解釋得通。

隻是……有些羞恥。

我脫了褲子蹲在坑上,掐訣召喚了妮子。

按照約定,如果月至正中,妮子還未回來,則計劃失敗,各自奔逃。此刻的我,度分如年,不僅是自己的心理焦慮,還有長期保持一個羞恥姿勢的身體疲憊。

在這樣的氛圍中,我竟然想到了以前聽到過的一句罵人的話,“占著茅坑不拉屎。”

為了保險,我右手握著脈搏,不斷計數,時而通過天空的縫隙仰望,該死的!我這個角度剛好無法看到正中的月亮!

白天裏我是個“虛弱到無法行動的病患”,沒法出來探查,隻得憑借以前的模糊記憶推得,夜晚在這個地方往上望,可以通過茅草搭的頂的縫隙看到月亮。而就是剛才的打斷,我的脈搏數計時也無法實行。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出門查探。

突然,我聽到院子裏傳來一陣響動,這時候,出現在院子裏的不論是誰,發現我在此都極為不利。我連忙掐起匿跡訣。

陣,講究天時地利,可以說,每一個完整的陣都去獨一無二的,可是咒和訣,是可以通過疊加發揮更高的威力。

但是在第一層的基礎上疊加第二層訣,遠遠不隻是精力消耗加倍這麽簡單,要在第一層不因波動而被影響的情況下小心無誤地疊加第二層,難度也非常高。

而經過這幾天的練習,我可以勉強把最為簡單的匿跡訣短時間疊加兩層。相應的,其作用也不隻是翻倍。

兩層的匿跡訣,可以起到悄無聲息的作用,在此加持下,幅度不是太大的行為,不會造成任何響動,一些功力不太深厚的刺客甚至得以完成一次完美的暗殺。

而我可不是為了暗殺誰,我隻是想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看一下院子裏的情況。

即使如此,我還是小心翼翼,這個計劃錯不得,一錯,全盤皆崩。

就像那些在村子門口表演雜技的,在一根很細的鋼絲上走,實際上我也可以在很狹窄的線上保持平衡來去自如,但是如果讓我像他們那樣站在台上,我可能還沒上場退就軟了。

需要承擔的代價越大,越是緊張。

匿跡訣加在身上,我明顯感覺到周圍聲音變得緩慢起來,蟬鳴也變得渾厚,模糊。

氣息傳播的阻礙是雙向的,到兩層就感覺特別明顯。果然是最次的那一類訣。即使如此,疊加兩層,還是讓我感覺精力消耗過快。

微微把門打開一條縫,院落中,果然是師傅,直立在中央,一動不動,和地窖中的走神狀態別無二致。

不過他竟然從地窖中轉移到院落,看來還是要小心。

感覺到自己的精力有些支撐不住,視線也微微模糊,無法,我隻得把門縫重新關上。

而,就在這木門要將我的視線完全遮住的前一瞬,我看到,明月,端立在天空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