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色素衣的女人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在我快跑不動的時候，我終於看到了前麵的石碑。
高聲呼喊著爺爺，我心底那根緊繃著的弦也逐漸放鬆了下來。
可就在我接近石碑之際，我忽然感覺身後像是受到了什麽衝撞一般，身體一下子飛出，腦袋重重磕在石碑上，便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後，我已躺在了**。
聽我爸說，我這一次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
爺爺將蛇冠研磨熬湯給我喝了。說來奇怪，隨著這一碗湯下肚，沒過半日，我之前得的“蛇病”就徹底好了。
見我病好，爺爺便叮囑我，讓我對蛇冠一事嚴格保密。
他還對我說，以後每年那一天晚上，都要床頭放一個小瓷碗，裝半碗清水。睡前我還得將自己的鮮血放入碗中，灌滿瓷碗。
爺爺說到了十八歲那年，我還有一個重大的劫難要度過。若是不幸，說不定命都會丟掉。
爺爺離開家後，我在**養了四五天，身體逐漸恢複如初。
病雖好了，可這之後，我卻不時能從村裏人口中聽到關於那天的事情。
聽說，那天爺爺送我進入蛇山後，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便有數不清的蛇朝著蛇山爬去。
那場麵十分壯大，猶如萬蛇歸巢。
我還聽說第二天早上，村裏有人看見一條大白蛇拱著我，將昏迷的我送回了家。
這不由讓我想起了那條從黑蛇後麵鑽出的白蛇。
沒想到，那條白蛇竟是來保護我的。
除此之外，還聽到一些人說我是個禍害，會給村子裏的人帶來災難。
對此，我爸媽讓我別當真，於是我也沒那些話放在心上。
而在接下來的這八年裏，我遵從爺爺的吩咐，每到每年的那個晚上，我就會把裝有自己鮮血的碗放在枕頭邊。
說來也怪，第二天早上起來時，我就會發現瓷碗空空如也，仿佛血液被什麽東西給喝了一般。
在這八年間，我還遇到過不少詭異的事情。
比如和夥伴出去玩的時候，偶有碰到過一些蛇。它們見了人並未逃跑，也沒攻擊，而是直立身體，彎腰狀似朝拜。
又比如，每當我做夢，我都會夢到那條大白蛇。
我會夢到她直勾勾盯著我，會夢到她在夢裏低聲呼喚著我的名字，對我說著什麽。
起初被白蛇驚醒，再到後來習慣對方的存在。
慢慢的，我開始將她當做夢裏的朋友。我會將自己平日裏的一些趣事同它講述，它每次都聽得很認真，不時也能開口和我聊上兩句。
就這樣，這條大白蛇在我夢裏陪伴了我八年。
而這八年內，白蛇說過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你以後還會遇到很多危險，不過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起初我並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可後來，我才知道這句話到底有著怎樣的分量！
八年日子一晃而過，期間村子遭遇過好幾次蛇災，家禽畜生幾乎無一幸免，但唯獨我家一切太平。
而每當這個時候，村子總會流傳一些關於我的瘋言碎語。
有人說是因為我，才招來了這些蛇，甚至有些人懷疑是我指使蛇幹的這些事情。
不然為什麽隻有他們家裏的家禽畜生出了事情，我們家卻沒有？
至於蛇災是不是因我而出現，這我不得而知。
而那些蛇之所以沒有咬死我們家的畜生，我猜可能是因為我夢裏的大白蛇曾告訴過我，它會好好保護我的…
隻是用夢裏的事情去解釋，別人未必會相信，所以我隻能沉默。
因此，我家開始不受村裏人待見，爸媽對此也很無奈，卻也隻能忍氣吞聲。
日子如此過了下去，我也逐漸習慣了這種被冷眼對待的生活。
直到三天前，村子裏一個老人被蛇咬死，還算平靜的日子就此被打破，我一下子成了村裏人的眾矢之的。
死的人，是一位年過七十的留守老頭，他不時會上山撿點柴來燒。
過往幾十年，他都相安無事，可這次卻被蛇給咬死了。
所以大家都指責我，說是我招惹了蛇，才害死了老人。
我聽著那些風言風語，心裏很是難受，我媽則是哭著說冤枉。至於我爸，他氣的不行，甚至想要抄家夥和別人拚命。
直至今天早上，我爺爺趕來村裏，才算平息了這件事情。
他帶著我給老人吊唁了一番，又給了村民一些錢將老人安葬，這件事情才算了結。
明明不是我的錯，卻要讓我來承擔，這讓我感到異常委屈，卻也無可奈何。
到了晚上，爺爺把我送回家，我就將自己關了起來，我媽叫我吃飯，我也沒出去。
夏天村子裏很熱，在房間裏待到後半夜，我覺得有些悶，便起身下床，想將窗戶給打開。
可我剛打開窗，我就看到外麵竟有一道人影背對著我，直挺挺立著。
我頓時被嚇了一跳，心說大晚上，是誰沒事幹了，站在我家窗戶外。
略作猶豫，我試探著問道：“你是誰？站在這裏幹什麽？”
話音落定，那人開始慢慢轉身。
而當我看清楚他的模樣後，我一瞬瞪大了眼，隻覺心跳漏了一拍。
因為站在窗戶外的，正是那個被蛇咬死的老人！
灰敗的眸子直勾勾盯著我，那老人開始左右搖擺著朝著我走了過來！
我被嚇得驚叫著連連後退，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爸媽睡的太死了，我的喊叫竟然沒有驚醒他們。
拉開門，我來到客廳，用力拍打爸媽的房門，然而他倆就像是沒在房間裏那般，未做出任何回應。
看到那老人無聲無息出現在了我臥室門口，我怕到了極點，奪門而出，打算朝著其他人家跑去。
可怪異的是，此時村子裏好像是起了霧，我手裏也沒帶手電，隻能緊盯腳下的路朝前跑去。
身後不是傳來腳步聲，我還能聽見老人在無意義的呢喃著。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就在我看到前方出現光亮時，我的肩頭忽然被一隻手給抓住了！
下一秒，我聽到了一道略顯焦急的嗓音，“林朗，別往前了！”
那聲音柔和好聽，鑽入我耳中的一瞬，我隻覺頭腦一瞬清明。
而籠罩著世界的霧氣，竟也隨著這句話消失不見，就仿佛這陣濃霧從未出現過那般。
扭頭看去，我看見了一道身著素白輕紗的瘦削身影。
那是一個年約七十八歲的少女，靜立於月光下的她氣宛若幽蘭，給人以靜謐淡雅之感。
她五官精致，相貌極美，尤其那霧般睫毛下的漆黑眸子，仿佛包含著星空，竟一瞬勾住了我的心神。
“林郎，你怎麽了？”
輕柔嗓音再次響起，我緩過了神來。
也是到了現在，我才發現自己跑到了那老人的墳前。
而我之前看到的光亮，則是由墳前的蠟燭發出的。
這一瞬，我感覺頭皮陣陣發麻，要不是身側女子拉住我，我不敢想象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心底後怕之際，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陣陣“嘶嘶”聲。
我扭頭看去，就看見那老人蹣跚著步子追了上來，而在他身上，竟還鑽出了數條指頭粗細的紅色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