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好痛!身為女人真是麻煩極了。

老天爺真是見不得人好,被林奇摔得全身酸痛,直到今晨才好轉了些,怎知惱人的“大姨媽”又登門造訪,這一躺又得躺上一整天。

憶雨明白這是每個女人或多或少的困擾,但絕沒有人像她這樣,不僅腰酸背痛、腹部疼絞,昏昏欲睡,有時還會痛得全身忽冷忽熱,甚至不斷地嘔吐。

如果此刻黑狼找上門來,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宰了她。

一陣陣酸痛令她緊整眉頭,她用雙手緊按著小腹,希望能減少些許疼痛。真要命,竟忘了準備止痛藥。

糟了!又想吐了!她吃力的爬下床,衝進浴室嘔吐了起來。但她從昨天到現在粒米未進,根本吐不出半點東西來。

暈眩感加上過度的疼痛,讓她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她抬起頭,看見鏡中的自己嘴角還泛著一片烏紫,她伸手輕撫著嘴角,還有些疼痛。嘴角的疼痛,令她想起了丁季倫為她擦藥時的神情。

真是的,怎麽又想起他了?

一陣疼痛再度襲向她的小腹及四肢,她決定還是躺回床上休息。

才剛躺下,門鈴聲卻意外的響起。

沒經過警衛通知就能直接上樓按鈴的應該隻有惜雲,但這個時間她應該上班去了,那又會是誰呢?

該不會是丁季倫吧?

憶雨輕歎一口氣,決定不去理會門鈴聲,反正她也沒力氣“接客”。

他不假思索的跳上床,緊緊地摟住被單下的她。

“你……你要做什麽?”她幾乎想逃下床。

“噓!別說話,我幫你取暖。”

他把她整個人抱在懷中,好香!是洗發精的香味。他作夢也沒想到竟能如此靠近這頭長發,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爬梳著。

他們的姿勢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憶雨強忍心中的不安,在心中拚命告訴自己:他隻是很單純的想幫她取暖,別太多心了。

漸漸習慣他的擁抱,憶雨發覺他的胸膛好厚實,身上有著淡淡的煙草味,還有一種她說不出來的味道,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男人味吧!她似乎有點喜歡上他的懷抱,很溫暖,讓人相緊緊地靠著它。

一思及此,她所有的思緒統統翻飛了出來,原來她這些天常會沒來由的想起他,全可解釋為——思念。

這個答案讓憶雨驚訝不已,和他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啊,何來的相思?難道是因為KTV那一吻和那晚的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誰也不想破壞這美好的感覺。直到日落西山,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丁哥,我已經好多了,謝謝你。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到PUB去了。”雖然他的胸膛很溫暖,但終究不是她能要的。

“嗯,我帶你去看醫生好嗎?”丁季倫放開擁抱著她的雙手,起身下床,理了理衣服,邊盯著她的臉瞧。

見她不答,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慮,突然想起方才他進門時,她的手一直撫著小腹。

“是這裏嗎?”他說話的同時,雙手已忙著解開她睡袍的係帶。

他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她心中浮起一股深深的恐懼。那晚他粗魯、毫不憐惜的強奪了她的清白,那一幕幕驚心動魄的畫麵,又無情的浮上腦海。

她本能的推開他,驚慌的拉過被單,“不是!我沒受傷,你誤會了。”

“沒受傷?”我要親眼看見才會相信。”他又欣開她的被單。

憶雨連忙滾到床的另一邊,離他遠遠的。“別過來,我說沒受傷就是沒受傷!你再過來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她不得不厲聲恫喝,一方麵她得借此壯壯自己的膽子,因為失去平日溫文儒雅外相的他,引發她內心極大的恐懼;另一方麵她不願讓他知道她是女子,那會令她更無所適從。

惜雲愛得多辛苦啊!有了她的前車之鑒,憶雨不想步上她的後塵。

丁季倫萬萬沒想到,他的憐惜與焦慮,換來的竟是無情的拒絕。

“好!希望你真的沒受傷。你最好別欺騙我,否則我不知道我將會做出什麽事來。”說完,他憤然的甩上門離去。

隨著丁季倫的憤怒離去,憶雨的心情也跟著跌到穀底,多日來辛苦築起的心牆,已迅速的瓦解,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滑落臉頰。

絕不能!絕不能在即將離去的最後關頭迷失了自己。

身體不適加上心裏的憂鬱,使得憶雨覺得自己好像茫茫大海中載浮載沉的孤舟,期盼能靠岸,卻又找不到可以停泊的港灣。

林奇覺得丁季倫有點反常,一向難得抽煙的他,這陣子抽的煙比吃的飯還多,顯示出好友內心的暗潮洶湧。

“你有事?”他關心的問著整日眉頭深鎖的好友。

“你別管我了。”唉!這種難以啟齒的事教丁季倫如何開得了口。

“OK!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別忘了通知一聲。”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丁季倫微微地牽動一下嘴角,望著一圈圈的煙霧,原來自己對感情竟也會如此的不知所措。

“一早上頭來電說丁叔胃出血住院,這幾天會指定接替的人選。真是的,毒蛇的事已迫在眉睫,偏偏在這緊要關頭出了這種事。”林奇轉移話題道。

“這麽重要的事,你現在才告訴我?”丁季倫略帶責備的說,這一點也不像以公事為先的林奇該有的行徑。

“別亂發瘋好嗎?誰曉得你發了什麽癲,大清早的就不見人影,連行動電話都忘了帶,教我去哪裏找人啊?加上最近你老是魂不守舍的,我真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林奇沒好氣的說,要不是丁季倫好心的自動出現,隻怕他還像無頭蒼蠅的到處亂找。

“抱歉!早上我有事出門了,忘了知會你一聲。”丁季倫歉然的說。

他一大早又去看張亦揚了,昨晚買了晚餐回到他那兒時,因為心情不佳,所以東西放了就走了。輾轉了一夜,他怎麽也無法人眠,心中不停揣想張亦揚是否仍當他是朋友,直到今早見到他心無芥蒂的笑容時,他才放下心來。

丁季倫想得太入神了,那黑亮的雙眸竟閃著一絲絲愛意,他的一切舉止盡皆落入林奇眼裏。

“你戀愛了?”林奇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戀愛?如果那算是戀愛的話,就表示我們開的玩笑過過火了。”丁季倫否認,心中卻又不得不承認他對張亦揚的確有份特殊的情愫。

“我們?!喂!關我什麽事?”他是不是聽錯了?

“你和惜雲言歸於好了吧?”丁季倫不答反問。

“沒事了。不過我得到教訓,堅持向她要了電話號碼,否則難保不會又不明不白的殺出個程咬金。”

“你還在生亦揚的氣?”

“雖然我不明白那小子在想些什麽,但我知道那天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讓我保護惜雲的安全。不過愛情是自私的,我不可能因他的略施小惠,就準許他繼續纏著惜雲不放。”對緊張亦揚的攪局,林奇依然耿耿於懷。

“你別嚷嚷了,他被你摔得足足躺在床上兩天,你可是什麽仇都報了。還敢問我大清早跑哪裏去了,我是拎著早餐代你向人賠罪去了。”丁季倫直到現在還認定憶雨的不適全是拜林奇所賜。

“什麽?他足足躺了兩天?!沒想到他這麽不堪一擊。”林奇驚訝的說。

“事實就是這樣。我問你,你那天是不是太衝動,所以把他打成內傷了?”丁季倫不悅的質問。

憶雨呆愣的望著大門,不知道她在期待什麽。三天了,三天來丁季倫竟然連一通電話也沒打來。

她在期待他的出現嗎?他出現了又如何?她和他是兩條永遠沒有交集的平行線。

惜雲曾告訴過她,如果老媽和大哥都不讚成她和林奇交往的話,她會和林奇一起私奔。

記得當時她聽到惜雲這番話,還曾厲聲的責罵她,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私奔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她突然佩服起惜雲的敢作敢當了。

在明知丁季倫是黑道中人的前提下,她不可以也不能讓自己喜歡上他。但為何她竟如此期待他的出現,想念他的聲音、想念他的溫暖胸膛、想念他的嗬護,想念他的一切一切。

發覺悄悄滑下臉龐的淚珠時,憶雨終於承認原來她對他的感情已經深不可測了。

唉!他不來找她也好,反正今天就要卸下這張假麵具,希望她也能同時卸下對丁季倫的感情。

她拭去淚水,開始整理東西,打開衣櫃,清一色的男裝又勾起了她的愁緒。她悵然的把衣櫃門合上,決定不帶走任何東西。

她無力的將頭抵在衣廚上,任憑自己的思緒在亂紛飛。

突然,她身後傳來一聲冷笑,同時有個硬物抵住她的背脊,一股寒意直襲而來。

“終於讓我找到你了,臭小子。我勸你乖乖地別動,子彈可是不長眼睛的。”

是黑狼!他是怎麽進來的?她竟沒察覺有人進了屋子,真是太大意了。

“黑狼,你想怎麽樣?”憶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她發現她失敗了。

了季倫坐在辦公桌前,雙手揉著因宿醉而微微作痛的額角。

這三天來,待PUB打烊後,他總會以酒精來麻痹自己。

但酒入愁腸愁更愁,他發現愈是努力抗拒它,腦海裏那張令他神魂顛倒的容顏,就更加肆無忌憚的盤據在他的每一條神經裏。

沒來由的一陣煩躁襲上心頭,帶著一絲的不安。丁季倫不知道自己的不安是因何而來,是擔心張亦氣揚的身體狀況?還是擔心黑狼會伺機對他不利?然而不安中略帶一絲離愁又是為了什麽?

他不知道老天爺為什麽要開他這種玩笑,還是他早習慣了自編自導的荒唐借口,進而迷失自己假戲真做了?

二十七年來第一次有想要將對方占為己有的**,奈何……

要不顧一切追求摯愛?抑或是向傳統的禮教低頭?這一次他真的迷惘了。

望著桌上的電話,他有打電話給張亦揚的衝動。

隻要一次就好,隻要確定他沒事就好。不能見他的麵,至少聽聽他的聲音,知道他是否無恙。

丁季倫急忙按下熟得不能再熟的電話號碼,像是生怕下一秒他又會後悔般。

鈴聲響一聲,對方就接起電話,但話筒裏傳出的碰撞聲讓他直覺出事了,隨即的“嘟嘟”聲更加肯定心中的疑慮。

張亦揚有危險了!

黑狼俐落的踢掉憶雨早他一步握在手中的話筒,並扯掉了電話線。

“別指望有人會來救你,你還是乖乖地過來送死,省得浪費我的力氣。”

憶雨不願坐以待斃,她抬腳踢向他的小腹,翻滾出他的勢力範圍,並順勢朝門口奔去。

黑狼輕鬆的躲過也的攻擊,箭步一跨,伸手抓住她束在頸後的長發,並使勁的往後一拉,憶雨踉蹌的跌坐在地上。

黑狼緩緩地蹲下身來,左手依然緊抓著他的頭發,他看起來像一隻饑餓的豹,想在吞食獵物之前,充分享受淩虐獵物的快感。

他邪邪地冷笑道:“看來你並沒有學乖,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拿什麽來踢我?”

說完,隨即將刀子插入憶雨的右大腿,並用力扭轉刀刃後,才意猶未盡的抽出刀來。

憶而緊咬著下唇,不願哀叫出聲,既然逃生已無望,她更不願讓麵前的畜生如願的享受複仇的快感。

黑狼揚了揚手上帶血的刀子,將刀上沾的血抹在她的臉頰上。“你想讓我割斷你的咽喉?還是在心髒捅上一刀?在你將死之前,我不會吝嗇聽聽你的意見。

腿上汩汩流出的鮮血,以及左肩的疼痛,憶雨發現她的意識正逐漸的模糊,她並不在乎黑狼想用什麽方式來結束她的生命。殺了她,對她來說,也許是種解脫吧?

見她右大腿上的傷口仍不停地湧出鮮血,他扯下自己的領帶,決定先幫她止血,以免她失血過多。

他將領帶緊綁在傷口上方,強力拉扯使得憶雨呻吟了起來。

“亦揚,醒醒,亦揚!”丁季倫口中急切的叫喚,手上的動作絲毫不敢鬆懈。

疼痛使憶雨緊蹙雙眉,幽幽地醒了過來。她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竟是丁季倫焦急關切的眼神。

“亦揚,你醒了!你把我給急死了,先忍耐一下,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丁季倫瞥了她的眼一眼,仍舊專注在她的腿傷上。

該死的!為何止不了血?他衝進浴室拿出一條大浴巾,將它撕扯成條狀,繼續包紮傷口。

“該死的黑狼,竟然下這麽重的手!”他邊詛咒邊包紮。

想到亦揚一人麵對黑狼時的無助,他整顆心便心疼地擰在一起。

感到她的手顫抖地碰觸他的臉頰,丁季倫抬頭說:“很痛是吧!你忍著點。”

“真的是你……”憶雨氣若遊絲的說,“真好……我還以為是個幻象……老天爺聽到了我心裏的呐喊……”她有點失神了。

丁季倫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匆匆完成手上的動作,抬起頭凝望著她。

她的眼神渙散,虛弱的微笑著說:“真的很好,我好開心……能在你懷裏死去,我已經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