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江南兮

004.江南兮

也許,沉默,才是悲傷最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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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與母親抱了一下後便與叔伯們陸陸續續地握了下手,點頭致哀,臉上的表情我看不清,我離他,太遠。

寒風呼嘯,他穿了件黑色的大衣,腳上踏著的皮鞋不用看也知道是擦得晶亮的,他一向愛幹淨。這麽看過去,他大衣的衣擺隨風飄飛著,整個人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頗具玉樹臨風之姿。

平日裏疏得一絲不苟的短發,此刻竟顯得略微淩亂,像是一路風塵趕過來的。

我無暇細想這許多,我的心亂極了。

爾後,他又跟母親說了幾句什麽,我聽不清,母親撒手搖頭地。沒多久,他半聲不吭地站在眾人麵前,四處張望著,找尋著什麽。

他很高,約有183cm的高度,我隻到他的下頷,這樣望過去,像極了大海裏長年累月屹立著的方向塔,它孤苦,它無依,它飄零。

不該這樣的,以往看到的江南兮總是驕傲奪目的,我怎也沒想到,他也會是那麽的讓人想給他擁抱,狠狠地,緊緊地。

那一刻,我甚至乎想還他一個宋唯暖,可惜,我辦不到。

就在我出神之際,不知幾時,他已踱到我身旁,默著臉,向我伸出了右手。他的手很是漂亮精致,手背白皙,每根手指都修長筆直,有別於其他男人的粗大。

我猶豫著放開骨灰盒的一邊,把右手伸向他漂亮的右手,原來那裏也長有細細的粗繭,比我的手大些,比我的手暖和些。終究是個男人,肉理總會比女人的粗實,握著卻很舒服,很踏實。

第一次握他的手,那麽的好,偏偏生在這樣的場合。

他拉起我,眾目睽睽之下,把我連同骨灰帶離了火葬場,這本於理不合,叔伯們也欲上前阻撓,礙於母親的勸攔,最終罷了,一一散開。

母親始終是有意討好他的,即使在這等事情上,也存著這份心思。

最終,我順利脫身,帶著姐姐的骨灰,回到了他的寓所。

不是第一次來,這次卻顯得尤為冷清,受不了那種冷,我忍不住打破沉默,開口叫了聲姐夫。

我一直都讓自己叫他姐夫,或許是警告,又或許是限製,警告我自己,限製的也是我自己。

嗯?他對著我站著。

這麽看著才發現他挺直的鼻梁依舊,隻是原本深邃迷人的雙眼已黑了一圈,眉眼裏透著疲倦,薄唇四周長了些許淺青色的胡渣,看著是累壞了,幾天沒睡的樣子。

姐姐死的時候,你為什麽沒來?想喝他,話到了喉嚨又不忍心了。

骨灰給我吧,他故意忽略我的質問。

終於,我惱了,大吼著,為什麽你今天才來,姐姐最想見的就是你,為什麽?

我一邊說一邊撲過去捶打他的胸膛,一下又一下,眼淚嘩啦啦地流了滿臉,最終隻能哽咽著,吐不出一個清晰的字眼。

他也不還手,眼也不眨地望著我,累了,我滑倒在地。

被大伯拉著擦傷的地方疼得厲害,那地方,我不想讓他知道,隻能忍痛抽泣著。

他蹲下身子,靜靜地說,骨灰給我吧,夜涼。

我黯然抬眼瞪他,此刻,我恨透了他的不痛不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