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疏而有漏
戚英看了看白衣女將，見她二十歲的年紀，柳眉幽眸間透露著一股英氣，秀美俊俏的臉上散發著一股不屈的氣勢，英姿颯爽有女將之風。
戚英抱拳回禮道：“在下戚英山東人士，將軍過獎了，為國殺敵是戚英的義務。”
唐萱看了看戚英，微笑道：“戚俠所言極是，但還是要多謝戚俠的大義相助。”
戚英問道：“將軍從廣西剛來到這裏麽？”
唐萱道：“是的，我是奉廣西狼兵參將瓦氏夫人之命，來此收複寧海縣的。”
廣西狼兵是瓦氏夫人在廣西當地創立的團練武裝，兵員主要招募自當地的土司兵。
狼兵的兵員主要是由壯族瑤族等少數民族組成的一支軍隊，這支軍隊不屬於明朝的下屬軍隊，而是明朝授權瓦氏夫人自行招募起來的一支團練隊伍。
狼兵不必受兵部一係列的規矩約束，軍中所使用的編製套路可以根據廣西人的作戰特征自行規定，因此狼兵的作戰風格比較彪悍，是經曆過實戰曆練出來的。
十八年前瓦氏夫人率領廣西狼兵大敗倭寇辛五郎取得了很大的戰績，成就了廣西狼兵的威名。
戚英愣了一下，他記得在離開平湖縣時，知縣羅拱辰告訴過自己，當年瓦氏夫人是抗倭名將，估計會被倭寇吸引來到江浙，果然被他說中了呀。
羅拱辰說得真準，瓦氏夫人真的來了，率領廣西狼兵真的來救援寧海縣了。
戚英高興問道：“瓦氏夫人大人已經來到浙江了？”
唐萱點頭道：“是的，她已經來江浙了暫住在杭州城。”
兩人說著話進了城，唐萱邀請戚英留在軍營裏吃飯，戚英點頭答應。
戚英一路跟著她走進了縣衙。唐萱進入縣衙內，在知縣座椅上坐定，分派幾名屬下守城的任務。
又到中午，狼兵開始燒火做飯。
唐萱在縣衙院子的場地上，備了一張桌子放好了飯菜，有兩碗白米飯，有卷筒粉，芋頭糕，還有一盤米酒魚。
這盤特色魚，是她為了感謝戚英的大義相助，吩咐燒火士兵特別做的，邀請戚英一起吃飯。
兩人對麵坐著，她覺得這是將官和遊俠的飯局。他卻覺得這是男人和女人的飯局，都看不到酒的，一上來就吃飯，不就是男女的飯局嗎，一開始他還是有點拘謹的。
她幫他盛飯放在他麵前，客氣道：“戚俠餓了吧，這是我們軍營做的飯菜，雖不可口卻能填肚子。”
戚英笑嗬嗬道：“將軍客氣了，我就一個遊俠能吃飽就行。”
唐萱笑道：“戚俠見笑了，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副營千總，將軍兩字高抬我了。”
兩天客套聊了幾句後，戚英拿起碗筷吃了起來，在桌子周圍狼兵們也都在用午飯。
唐萱也拿起筷子麵對著謝戚英吃了起來，兩人幾次不小心雙目對視卻不好意思說話。
她覺得這不像是將官和遊俠的飯局，有點像女人和男人的飯局，這麽一想粉白的臉皮不知不覺紅了。
她是第一次和年輕男子坐一桌麵對麵吃飯，一開始覺得隻是宴請遊俠吃飯而已，沒想到卻有男女同桌吃飯的感覺，有點出乎了她的意料。
兩人吃完了，戚英摸了摸肚皮誇獎道：“廣西狼兵做的飯味道就是好，飯菜就是香！”
唐萱捂著嘴樂笑，開心道：“戚俠說話真有趣。”
戚英微笑道：“我說話一般很無趣的，隻是偶爾也會來兩句樂子。”
唐萱又樂得笑了笑，道：“這麽說來，戚俠屬於悶而不寂好事呀。”
兩人閑聊著，話題進入到戰事。
戚英問道：“唐千總，你們怎麽會在寧海縣出現呢，會稽山不是被山匪封路了嗎？”
唐萱回答道：“我師父瓦氏夫人聽到倭軍在圍攻台州城，於是率領三千廣西狼兵趕往浙江，我是先鋒隊伍。
但我們在進會稽山時，遭遇到了山匪的襲擊不能進山，我師父覺得蹊蹺就退軍暫居杭州城。
我師父派我率領這支一千人的分隊，前來寧海縣襲擾倭寇打探敵情。
隻是沒有想到，有了戚俠的幫助，我卻把寧海縣給收複了。”
戚英聽著，覺得哪裏有點邏輯不通，問道：“會稽山的山路不是被山匪攔截了嗎，你們怎麽跨得過會稽山呢？”
唐萱笑道：“我猜到你一定會覺得很奇怪，我這一千人是怎麽跨過會稽山的。
那得從我們廣西人的生活習慣說起了。
我們廣西山多水多樹多，我們從小生活在茂密的樹林裏，攀岩走壁和爬樹遊河都是行家裏手。
我們翻山可以不用走山路，穿越叢林可以不用腳落地。
我們在會稽山被土匪攔截，不是過不了山，而是我師父擔心敵人使詐，不敢貿然全軍都跨越會稽山，隻派我這支小分隊進來襲擾敵人同時打探敵情。
我率領著分隊砍竹為筏，從山腳的小河漂流走，繞開了山路然後攀岩而上，再穿越樹林，再走了一片荒地，然後才到達馬路，總算跨過了會稽山。”
戚英聽得津津有味，對廣西狼兵的特殊技能感到非常驚奇，讚歎道：“廣西狼兵不走山路就可以跨越會稽山，這些技能真是太好了，我們可以學嗎？”
唐萱微笑道：“這些技能需要長久練習才能得心應手，不是一年半載就能學得會的。而我們廣西人的生活環境具備有這些練習條件。”
戚英感歎道：“估計山匪也沒有想到，他們也有阻攔不住的軍隊。你們收複寧海縣定會讓他們大吃一驚。”
唐萱高興道：“謝謝戚俠誇獎。”
這些天以來，戚英也理清了一些思路。
他猜測會稽山的寨主王風，拿了倭寇的金錢資助被倭寇指使，阻攔官兵救援台州城和寧海縣。
不過也有漏網之魚，他們阻攔不了廣西狼兵，讓唐萱鑽了空隙收複了寧海縣。
寧海縣的失守，令正在海門衛指揮作戰的倭軍首領辛五郎大吃一驚。
辛五郎五十歲個子不高，白白胖胖大腹便便，發型是月代頭，眼神陰鷲麵色凶狠。
二十年前，倭國諸侯辛五郎大舉侵略大明被戚景通將軍圍困差點全軍覆沒。
關鍵時刻兵部尚書嚴嵩出兵收繳了他的戰利品，又利用他在上峰嶺包圍戚景通的軍隊，戚景通的團練軍雖然突圍，卻因此遭受改編。
後來辛五郎的倭軍主力失蹤，然後被廣西狼兵追擊趕出了大明。辛五郎對瓦氏夫人的恨有多深可想而知。
戰敗後辛五郎當起了國際雇傭軍，如今又和汪直結盟侵略大明。
他對瓦氏夫人充滿了仇恨，這個仇恨埋藏了二十年，他沒有很快攻下台州城就是引誘瓦氏夫人前來支援。
久久田子帶領著敗軍退回到了海門衛。
辛五郎沒有責罰久久田子，從她嘴裏得知，廣西狼兵終於來了，已經越過了會稽山殺了進來偷襲了寧海縣。他大喜不已。
此時，辛五郎的屬下將領岡本北介，正率領著三千倭兵攻打台州城，主要是佯攻引誘廣西狼兵進來。
寧海縣的失守，讓岡本北介的軍隊的後背暴露在廣西狼兵的視野之下。
台州城沒有攻克，這時倭軍背後受敵容易陷入被動。辛五郎下令岡本北介放棄攻打台州城退回海門衛。
海門衛靠近台州城，既是大型海船港口，又是一個集市富鎮，還是一個海防要塞。它可以停靠大小船舶兩百艘。
海門衛背靠一座太和山，太和山雖不很高，卻是這一帶五十裏水陸範圍內的最高峰。
在太和山的山腳，建有一座雄偉的要塞。要塞裏麵有兵營，還築有堡壘，還有上百門岸炮。
在要塞的下麵，就是海門港運集市，也叫做海門鎮。
海門港，海門鎮和海門要塞，總稱為海門衛。是明朝一個重要的海防港口。
隻要占據海門要塞就是占據了海門衛。
唐萱打聽得知，倭軍已經在台州城撤退了，對戚英高興道：“我師父算得真準，她讓我襲擾寧海縣，不僅成功收複了寧海縣，還解了台州之圍。”
戚英讚歎道：“瓦氏夫人真乃名將也。”
兩人一起走在城牆上巡察城防。唐萱忽然眼前浮現出一幕場景，差點嚇得失聲大哭。
戚英發現唐萱的表情異常，關心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城牆上的風太大了？”
唐萱望著城外忽然悲傷道：“我依稀記得，我小時候在這一帶被人追殺。
壞人殺死了我親娘，是我師父突然出現殺跑了壞人，救走了我收養我為徒兒。”
戚英想起了韓宵，他記得韓宵嘴裏提到過一個小夥伴，那個小夥伴的名字正巧也叫唐萱。
戚英用手指觸碰她的額頭，體溫屬於正常，安慰道：“不會是白天做夢了吧。”
唐萱堅定道：“這不就是夢，一定不是！”
戚英想起了一件事，問道：“你是否記得兒時青梅竹馬的小夥伴，他的名字叫韓宵。”
“韓宵？”唐萱的思緒飄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