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小娘舍己為信王

客氏識得,這小太監正是自己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那個,忙止了笑,問道:“有消息了嗎?”

這小太監斟字酌句道:“也算不上啥消息,一直就在乾清宮呆坐著,哦,對了,他吩咐內閣準備《即位詔書》,吩咐過之後,繼續呆坐著。”

“《即位詔書》可是新皇的施政綱領,他居然讓由咱家孩兒把持的內閣來搞,哼,看來他也沒有多少新鮮花樣。”魏忠賢暗想著,稍稍放了心,卻還是不敢置信地反問道:“他果真吩咐內閣來準備,就沒有指示點兒什麽?”

這小太監道:“千真萬確,當真沒有,隻說讓他們準備。”

客氏“哦”了一聲,轉向魏忠賢道:“抓緊準備準備吧,怕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要過來請示機宜。”

魏忠賢不無賣弄地道:“不會的,咱家怎麽個想法,這幫‘孩兒’們都是知道的,不然,凡事請示匯報,容易泄密且不說,還不累死咱家了?”

客氏沉思著接話道:“也好,彼不動,咱家也不動,靜觀其變。”

魏忠賢點了點頭,卻又衝客氏擠眉弄眼道:“大體上是這樣的,不過,他不動,咱家可得動哪,難道你想讓自己精心備下的國色白白地糟蹋了?”說完,隻管壞壞地笑。

客氏笑罵道:“你個挨千刀兒的,真不知你媽媽當初是怎麽把你生出來的,咋就胎裏就帶了一肚子的壞水兒呢?”

魏忠賢也不著惱,揶揄道:“人家春秋鼎盛,你總不至於要讓人家空守寂寞吧?”

客氏剜了他一眼,不屑地道:“哼,這點兒小事兒,還用得著你來提醒嗎?見你個挨千刀兒的放棄了計劃,老身就去試過了……”說著,竟是一臉的無奈與不解。

魏忠賢不信似地道:“難道他跟咱家一樣算不上男人?”

這事無疑讓客氏自覺丟盡了麵子,現在想起來仍恨恨地,道:“都怪周小娘那個賤貨,眼瞅著累的身子都快動不了了,竟還是片刻不離地守著他。”

魏忠賢擔心地道:“你的意思是,咱們的計劃沒法弄了?”

客氏笑道:“那倒不致於,時間長了去了,不要說人,老虎還有打盹兒的時候呢。”說完,見魏忠賢還在擔心,又道:“放心吧,他不僅不要咱們的東西,除了周小娘這個賤貨的,他誰的東西都不要,連張後給的也不要。

哦,你以為就咱們自己進獻東西啊,你錯了,上趕著進獻的多了去了。哎,你說也奇了怪了啊,咱們進獻東西他一概不要,若是去討個賞什麽的,他倒是一律照準,原來的什麽待遇啊賞賜啊,你想辭掉都不行。”

魏忠賢“哦”了一聲,反問道:“你試過?”

客氏道:“當然了,我最初也不信的。”

“他這葫蘆裏到底賣的啥藥呢?”魏忠賢猜測著,眼前驀然又跳出周小娘那提著食盒神聖不容侵犯的堅定神色,不由暗歎道:“這個賤貨,倒是還有些韌勁兒。”

卻不知張後居然也這樣想,不過,張後不似他這樣滿含了蔑視和敵意,而是由衷的讚歎。

張後剛辦完了事。她職責內原也沒有這麽多事要辦,但她認定了自己多出一份力,信王跟小娘身上的壓力就會輕一份,她義不容辭地要為他們分擔。

所以,雖已睏累得不行,卻還是不放心,堅持著過來看他們。遠遠地便見周小娘磕頭蟲似地在打著盹兒,知她在硬撐著,讚歎由此而出。

自打提著食盒進宮的那一刻起,意識到目前的危機,周小娘竟變得異常地警醒。張後的這一聲讚歎,雖說極輕,卻還是讓她感受到有人來了,抬眼來看,見是張後,忙起身相迎。

張後一時間竟不知該說啥好,猛地抱住了她。半晌,才歎道:“他們哪,當真是處心積慮無所不用其極,居然連送國色這等損招都想到了用上了!”

就在張後抱住她的那一刻,她突然覺得張後就是她的媽媽,依偎到她的懷裏,既溫暖又踏實。唯恐這夢太快就醒過來,她緊緊地依偎著,啥也不想說。

張後感覺到了,抱住她的胳膊稍稍加了加力,接著道:“多虧弟妹了,唉,要不然可就麻煩大了。”

周小娘不好再不說話,謙遜地道:“我不過盡了一個夫人該盡的責任,真的沒什麽,還是他自個把持得住。”

說著,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仍在呆坐著的信王,又道:“不過,這事兒倒是提醒了我,他也是一個健康的正常的男人哪,我能夠感覺得到他對於國色的喜歡,又為什麽非要等著別人給他送呢?”

張後一愣,忙推開她,兩眼緊盯著她,道:“你個傻女人,這天底下有哪一個女人肯把自己深愛著的丈夫硬往別的女人懷裏塞?告訴你,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後果很嚴重的,尤其在這深宮裏。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真的想好了嗎?”

她道:“這有什麽難想的嗎?民間尚且都在三妻四妾,作為他的王妃,我又有什麽理由和資格來剝奪他做男人的權力嗎?”

聽她說的堅定,張後心裏更加欽佩,嘴上卻還是道:“現在去選恐怕來不及,再說了,也不是時候吧?”

她道:“我倒覺得恰逢其時,您想哪,如果他們知道了咱們在忙這個,他們會怎麽想?還不是要把信王想的一團糟糕,豈不正好?”

張後道:“虧得你這小腦瓜想得出,可是,這畢竟是在為日後的皇上選的,馬虎不得,而且咱們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哪。”

她道:“咱們根本無需耗費時間和精力,相反,她們來了,幫咱們盯著,咱們還能騰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

張後“哦”了一聲,奇道:“她們?怎麽回事?快說來聽聽。”

跟女兒衝向母親一樣,她自得地道:“她們一個姓田,一個姓袁。姓田的,原是揚州的一名小藝妓,琴棋書畫無不擅長,性格淡泊,而且自然生就了通身有如花的體味;姓袁的,獵戶出身,善騎馬射箭,北方人性較直爽。

她們都是跟我一起參選王妃的淑女,分別因為瘦小和腳大被淘汰。搬入信王府後,我即把這兩個引薦給了他,還算對他的心思。原本打算近些日子就把事給他們辦了,不想發生了這事。”

張後道:“如此的話,倒算是知根知底兒了。”

她歪著頭道:“那當然,這兩個果不錯。”

張後嬌嗔道:“那還等什麽,快去把她們請進來啊。”

她道:“我已命人去請了,估摸著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