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命中注定之人
“我叫林落,手起刀落的落。”
聽到林落這樣介紹自己，石狗的嘴角一抽，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這樣會嚇到那個少年吧...
石狗看去，結果發現少年竟點了點頭，仿佛將那個名字徹底記載腦海中之後，拿起幹糧和水就開始狼吞虎咽起來，倒沒有因為林落那樣介紹自己而感到害怕。
不過，這一看就是好多天都沒有好好吃過飯了...
倒也是個可憐人...
石狗輕輕搖頭，看到林落衝自己走了過來，連忙換上一副笑臉，迅速跟在林落身後。
畢竟這個世界的定理是弱肉強食,比蕭小月更慘的他也見過，心裏對蕭小月本身倒是沒有太多想法，一切都以林落的處置為準。
對麵，那名瘦長臉男人看到林落緩緩走了過來，眼中閃爍著一絲莫名的恐懼感。
如果林落是和他表現差不多的瘋子類型，或者是那種陰險狡詐的性格，他隻怕都不會感到如此恐懼。
明明年歲不大，卻有如此實力，而且明明剛剛殺死了那麽多人，巨坑內還有腐臭的血腥氣息,可麵前的這名青年卻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太過於平靜了...
就好像隨手拔掉了路邊的兩顆野草一般！
這一點，連他們血鴆門的掌門都做不到！
瘦長臉男人不明白的原因在於他的層次太低，還不能接觸到那一方麵。
這是一名修者的“道心”，可以說是修士除生命外最珍貴的東西。
所謂道心，便是一名修士修行的路線，包括自己的性格、習慣、武技術法特點等等。
比如,有的修士喜歡正麵硬剛，一般走大開大合、選擇重型武器的較多；而有的修士喜歡靈動多變，出招往往刁鑽狠辣、變化多端，可能更偏向於輕型武器甚至是暗器。
而兩類修士所凝聚的“道心”也是不同的，第一類修士更偏向於不問結果、追求過程的唯心派；第二類修士則更偏向於享受過程、重視結果的實幹派。
林落的道心，在上一世更偏向於第一種。
但他的手段，卻更像是第二種。
要知道，道心一關是關乎飛升上界的關鍵所在，如果道心不過關，可是連飛升上界的資格都沒有的。
所以，在很多人看來，林落做事非常有自己的風格，果斷冷酷、思維縝密。
但其實，他隻是但求心安罷了，甚至有時候會頭腦一熱在明知實力差距巨大的情況下依然選擇硬剛。
這也是瘦長臉男人對林落感到害怕的原因，人類總是會對自己不了解的事物抱有一定的恐懼感。
......
林落慢慢走了過來，看向瘦長臉男人，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他緩緩道：“我問你答，如果不接受現在就可以告訴我，我馬上送你往生。”
語氣十分平淡，宛如在說碾死一隻螞蟻。
瘦長臉男人本能地想叫囂一下，告訴對方血鴆門的背景，但看到林落那雙平靜至極的雙眸之後，卻一個字的威脅也說不出口。
他知道，眼前這個青年不是開玩笑的，如果他再敢作死，那就是真的找死了。
瘦長臉男人聲音低沉，緩緩道：“說了我可以活下來麽...”
林落淡淡看了他一眼，聲音平靜。
“你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好...”瘦長臉男人想坐起來，嚐試了一下，卻發現無法做到之後，便放棄了，躺在地上說：“你問吧。”
“蕭常...嗯...你們之前是不是抓了一個少年，大概和我年齡差不多，然後你們發現他的身上有一塊開啟寶藏的石符？”
林落問完，看向瘦長臉男人，卻發現對方一臉的茫然。
“怎麽了？”林落皺眉道。
瘦長臉男人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們...是定期的...會抓一些少男少女...作為我們血鴆門功法的氣血之力補充...您...說的這個少年...我還真沒有印象。”
“？？？”
林落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光芒閃爍。
自己推理錯了？
跟蕭常雲沒啥關係？
就是一處簡單的寶藏麽？
不對！
他扭頭看了一眼蕭小月，少年正埋頭嚼著幹糧，一臉開心的模樣，看到林落望過來，還有些害怕地低下了頭，不敢和林落對視。
林落回過頭來，看著瘦長臉男人的雙眼，緩緩道：“那你們抓他是做什麽？”
瘦長臉男人一臉懵逼，看了看林落又看了看一旁的石狗，終究還是小心翼翼地說道：“不是剛說了...要拿他輔助修煉功法的麽...”
林落看著他，神色忽然有些陰沉下來，一字一頓道：“所以，你其實不清楚石符的事情，對麽？”
瘦長臉男人看著林落陰沉下來的臉色，都快哭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
林落盯著男人看了一會，半晌，一腳將他踹回了深坑之中。
“啊！---”
瘦長臉男人慘叫一聲，直接昏死過去，在坑中積蓄的汙水中緩緩沉了下去。
一旁的石狗大氣也不敢喘，他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林落好像就問了幾句話，然後就一腳把那位血鴆門的長老踹進了大坑之中。
這是典型的喜怒無常啊....
而林落則站在原地，臉上的陰沉之色緩緩散去，轉而變成了一抹思索。
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先入為主地將蕭常雲的故事代入進去了？
所以導致自己現在都是從蕭常雲的角度在思考整個事件的發展？
亦或者...沒有蕭常雲...
不對，那“玄天王”蕭常雲確實是真實存在的人物，自己和他還有過戰鬥和合作，最後更是一同飛升上界...
在他眼中，蕭常雲倒算是個可以結交之人，也是個重情之人。
不過也算是他運氣好，最後能把他姐姐找了回來...
誒...等等...
林落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張臉，看上去是那麽的熟悉！自己好像在哪見過！
蕭常雲身邊...似乎總是跟著一名沉默寡言的女子...
那名女子...
那名女子...
林落在腦海之中瘋狂回憶著，緩緩轉身，看向了蕭小月。
神色間露出一抹震驚，他走了過去，雙手捧起蕭小月的臉仔細查看起來。
剛才，林落的突然一腳把蕭小月嚇了一跳，而他更沒想到的是，接下來，林落竟然直接走過來，伸手摸自己的臉！
感受到林落手掌的溫度，蕭小月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羞人的緋紅，溫度更是迅速上升，眼眸之中水氣升騰，竟然是要哭了出來。
而林落卻像是察覺不到蕭小月的變化一般，依然在仔細觀察著蕭小月的臉龐。
這孩子臉上太髒了，而且好像是好多天沒有洗過澡了，身上還有一股怪味。
但是這眉眼...起碼和他記憶之中一直站在蕭常雲背後的女子有七八分像！
林落心裏微震，內心之中忽然升起一道極其荒誕的猜想：蕭常雲的姐姐被我找到了？
不對啊，蕭常雲是人族啊，他姐怎麽是靈族的？
林落更懵了，但還好他可以直接問當事人。
他剛欲詢問，卻發現蕭小月張開了“血盆大口”，惡狠狠地朝林落的手掌咬了下去。
“額......”
林落有些無語，倒也沒有用靈力防禦，怕震傷了這個小家夥，他可能還得醫治。
“咬夠了沒有...”林落無奈地問道。
蕭小月聞言，瞬間睜開了雙眼，抬頭看了林落一眼。
映入雙目的，竟是一雙平靜至極的眼眸，其中，仿佛蘊含了一潭清泓，波瀾不驚。
蕭小月下意識地鬆開了嘴巴，有些害怕地低下了頭，像是個做了錯事的孩子，瘦弱的身軀瑟瑟發抖。
林落低頭看看手掌，小家夥咬的很用力，但林落皮糙肉厚更勝一籌，最終，蕭小月隻在林落虎口處留下一排牙印。
“你不是人族...對吧？”
輕輕歎息了一下，林落問道。
沒有想到的是，蕭小月卻似乎對這個問題的反應有些大。
他先是激動地抬頭看了一眼林落，又意識到實力的差距太過巨大，緩緩地低下了頭，小小的拳頭卻緊緊地攥了起來。
宛如林落剛剛的那句話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一般。
“我...不知道...”
半晌，蕭小月低著頭，吐露了這句話，卻仿佛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一般，眼眶之中，有眼淚盤旋。
林落見狀，似乎也想到了什麽。
東部大陸之上，人族以外的種族還是很少很少的，所以他見到蕭小月的時候也很意外。
而人族對於異族的態度一直都算不上很好，基本上是那種“非我族類，雖遠必誅”的那種類型。
蕭小月身為靈族之人，估計也是遭遇過什麽...
想到這裏，他緩緩伸手，輕輕摸了摸蕭小月的額頭，神色複雜。
感受到林落手掌的溫度，蕭小月的雙目微微瞪大，一種異常懷念的感覺襲上心頭，攥緊的雙手竟微微放鬆了下來。
曾幾何時，他也被這樣溫柔地對待過，可最終那些溫柔待他的人卻死於一場意外。
一場他知道凶手是誰的意外！
他知道，那人本來是想殺自己的，卻意外殺了他最在乎的人。
他將這件事告訴了其他人，卻不料那人比他速度更快，已經取得了所有人的信任。
他反倒被其他人誤認為是災星，是他害死了溫柔待他之人。
而他靈族的天賦，心靈傳音更是被其他人當成是怪物的證據。
最後，壞人們聯合在一起，想要用火燒死他。
他拚死逃了出來，卻從此過上了浪跡天涯的生活。
他恨過那些人，也想過要報複，但內心被溫暖過的那處角落卻銘刻著這麽一段記憶。
那是一間樸素的房間，屋子內沒有過多的擺設，隻有一張簡易的板床和一副桌椅。
老人慈祥地撫摸著少女的腦袋，輕輕擦拭掉她的眼淚，緩緩道。
“你總是會長大的，也一定會遇見那個命中注定之人，即便不會被其他人所理解，但遇到他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命中注定之人？”
少女睜大了雙眼，眼眶卻是令人心痛的紅腫。
短短的銀絲輕輕搖曳，她有些不能理解這句話。
老人抬起頭，眼眸之中閃爍著一絲光芒，微笑著緩緩道：“就是在你的生命裏最重要之人，他會代替我，陪你走過這一生。”
他低頭，看向少女，慈祥的笑了笑：“如果遇見了，千萬別讓他跑了啊...”
所以，她堅信，她一定會遇到那個“命中注定之人”，因為老人是不會騙她的！
這也是她堅持了這麽長時間的根本所在...
直到她來到了楚城地界，卻被邙陰山的一所人販子組織盯上了，要將她賣給血鴆門。
雖然她又憑借靈族天賦逃了出來，但卻很快被發現蹤跡。
本以為這次難逃一死，卻又被林落救了起來。
林落...他會是奶奶說的“命中注定之人”麽？
再次抬頭看向林落時，兩道清淚已經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蕭小月的臉上有一抹淺淺的紅暈緩緩流轉。
“罷了，等下慢慢跟我說吧，我還有挺多事情想問你的。”
看著蕭小月臉上的淚痕，林落忽然想到了林雪兒，聲音不由得變得溫柔了起來。
忽然，他發現蕭小月正一臉認真地觀察自己，似乎想把自己的相貌完全記住一般。
他露出了一抹笑容，緩緩道：“等會有的是時間，現在的話，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
他指了指那處大坑，說著：“不然可能會有血鴆門的人追殺我們。”
石狗聞言，瘋狂點頭。
他還真怕血鴆門的人過來發現了這一幕，到時候估計整個邙陰山都得微微震動一下。
多久沒有人敢殺血鴆門這麽多人了？
關鍵不是敢，是能做到。
但林落卻還真的做到了。
如果真的被血鴆門發現了，那以那名血鴆門掌門的性格，是不可能放著不管的。
必然會出手追殺林落，所以站在他的角度來看，還是希望林落早點離開的。
而蕭小月卻是想到了什麽，怯生生地問道：“我們...去哪？”
林落看了她一眼，重點在她的頭發處停了一下。
然後笑了笑，道：“先洗澡...”
蕭小月臉色變化了一下，頓時低下了頭去，一抹緋紅又緩緩升騰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