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斬妖
鎖妖塔外,時間已到深夜。
天空中一輪皎潔的明月已升到最高，些許烏雲吹來，將點點月輝遮擋，森林深處變得忽明忽暗起來。
林軒和大長老依然待在這裏，隻是下意識地和眼前的“寶塔”保持了一段距離。
“鎖妖塔”在天元王朝與其說是一段傳說，倒不如說更像是一段神話故事。
相傳塔內封印著至邪至惡的妖物，一旦靠近便會被其中的妖物蠱惑，成為一具行屍走肉，從此聽從妖物的安排，最終還會放出鎖妖塔內的妖物，為禍蒼生,人族甚至都會因此滅亡。
當然了，作為土生土長的東城人，林軒和大長老都是聽說過這段故事的，但也僅僅隻是把它當做一段傳說。
他們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座傳說中的至邪之物竟會如此戲劇地出現在他們二人麵前。
甚至，與他們同族的林落都很有可能已經進入其中。
兩人都緊皺著眉頭，麵帶些許擔憂之色。
對於這等傳說之中的地方，他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如，我們先去找城主商量一二，畢竟鎖妖塔的出現是大事,說不定預示著什麽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沉默了半天，大長老率先開口，誠懇地建議道。
林軒聞言神色忽明忽暗，卻還是輕輕搖頭。
平心而論，大長老的建議是正確的，如果眼前的建築物真的是傳說中的“鎖妖塔”,那能參與其中的一定不是東城林家，最起碼也會是天元王朝的郡守一級，亦或是州牧。
他們能做的也隻有把發現的事情上報，讓更上層的人來麵對這個未知的危險。
可是，如果這樣做了，那林落怎麽辦？
如果上麵的人要求毀滅鎖妖塔呢？他們這麽做豈不是害了林落？
看到林軒沉默，大長老不由得輕輕歎了一口氣，也沒有繼續催促。
林軒的心思，他也懂，如果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輕易地放棄林落。
半晌，林軒忽然問道：“留守在外麵的人，有林落的消息麽？”
大長老聞言輕輕搖頭，他幽幽地看著眼前的鎖妖塔，神色有些惋惜。
林軒沉默了一下，接著道：“長老，我們先躲起來，有妖獸要來了。”
大長老愣了一下，旋即，還是跟著林軒一塊躲在了來時的大樹上，隱藏起了全部氣息。
幾乎是在他們隱藏好氣息的一瞬間，他們對麵的樹林開始微微顫動，地麵也跟著有了些許震感。
但聽這聲音，來的妖獸還不在少數。
大長老麵露驚訝之色看著林軒，他可是比林軒高了四個小境界，但剛剛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察覺到。
“林家…也算是後繼有人啊…”
有些欣慰地點點頭，無論是林軒還是林落，他們的表現都超過了同齡人，林家的確未來可期。
想到這裏，大長老重新把目光放到下方。
一旁，林軒傳音道：“這些妖獸，應該是從別的方向跑來的…我剛剛還有些奇怪，落日森林這麽古老的地方怎麽會隻有幾百頭妖獸存在…”
大長老點點頭，也傳音道：“可是這麽一來就更麻煩了，林落很可能在鎖妖塔裏，可是現在下麵妖獸盤踞，就算他能出來，我們又該如何救援？”
林軒目光也微微沉重下來，神色微凝。
有一句話大長老沒有說，但他也考慮到了。
下麵的妖獸極為反常的聚集起來，很可能會形成獸潮，到時候他們待在落日森林的人會首當其衝受到傷害。
再然後，便是周圍的城市……隻怕是會死傷無數。
林軒不能自私到隻為了他的弟弟，於情於理他都必須要把這則消息上報。
心中掙紮萬分，林軒俊逸的臉上有扭曲掙紮之色浮現，他的雙拳緊緊攥著。
甚至，因為用力，一縷縷鮮血都流了下來。
半晌，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林軒輕聲傳音道：“我決定了…”
“大長老，你立刻和族人回到東城，將鎖妖塔一事稟報給東城城主，讓他幫忙聯係周圍的城主或者郡守來決定此事…”
大長老盯著林軒，緩緩道：“那你…”
林軒目光盯著遠處的鎖妖塔，聲音堅定：“我要留下來，陪我阿弟！”
……
鎖妖塔內，器靈老者和林落大眼瞪小眼對視著。
一時間，現場有些安靜。
“你…是如何做到的？”
還是按耐不住內心的求知欲，器靈老者看向林落，目光中附帶著滿腹的疑惑。
為何玄冰魔狼看到林落的那一道印記後選擇吃掉？
這根本不正常啊，正常的煉神境妖族的智商早就和人類齊平，不應該會做出這種腦殘舉動啊。
難道是這小子施展了什麽幻術？
那更不對了，煉氣境哪來的術法修為?
不過，這小子剛剛那一手倒確實很像是術法，但本質上又有些區別，應該算是武技。
術法其實是從自然界中汲取同屬性靈力，按照特定的經脈運轉，借施術者之手釋放出來。
就比如之前玄冰魔狼的妖術“玄冰”、雲家大長老雲焱的火球術法和雲瀾山的水蟒術法等等。
而武技則是以自身的靈力屬性為基礎，配合身體的任何一個部分，都可以用來化作殺敵利器。
比如林落的禦風亂舞和赤血雷印。
一個是自身的風屬性身法武技，一個是融合了雷劫木獲得的雷屬性攻擊型武技。
器靈老者也是見多識廣，本能地感覺到林落身上武技的不凡，最關鍵的是這些武技的品階應該還不低，正好是煉氣境可以接受的最高層武技。
所以，要麽是這小子背景通天，身後有高人指點，要麽就是這小子運氣逆天，是有大氣運之人，常人無法企及的特殊武技，他卻能輕鬆擁有。
隻是，器靈老者依然想不通，為何玄冰魔狼會以這種極為愚蠢的方法死去，他之前還說過妖族很強的，這不是直接打他的臉？
林落笑了笑，神色平靜，他對這個器靈老者還是很有好感的，剛剛也是這位器靈老者在不停地提醒他，希望他可以“幸運”取勝。
隻是，沒想到會贏得這麽戲劇性。
沒有吊人胃口的打算，林落解釋道：“那玄冰魔狼肉身確實強橫無比，尋常武技倒是無法傷它分毫。”
“即便是我那道赤血雷印，如果打在狼妖外皮，也隻怕是收效甚微。”
“赤血雷印…”器靈老者念叨著這個名字，點了點頭，算是認同林落的說法。
“所以，原本我打算襲擊狼妖眉心的計劃便放棄了，但是…”林落笑了笑。
“但是，我察覺到，那隻玄冰魔狼的狀態有些不太正常…”
“不正常？”器靈老者微微一愣，開始回憶著之前的戰鬥。
“他的眼神帶著濃鬱的殺氣，攻擊又極為淩厲，每一招都帶著必殺之心…但，太過瘋狂了…”林落緩緩解釋道。
“？”
器靈老者神色疑惑，這有什麽不對的嗎？
林落看向器靈老者，微笑道：“前輩，如果是你，被妖族囚禁了無盡歲月，出來時，卻看到一個‘區區’煉氣境的小妖要殺你，你會做什麽？”
“我隻是一道靈體，沒有實際攻擊力的。”器靈老者神色迷茫，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當我沒說。”
林落嘴角微抽，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如果是我，一個曾經的煉神境存在，就算是實力跌到了築基期，也不是一個煉氣境的…嗯，可以冒犯的。”
“所以如果是我，我會像貓捉老鼠一般戲耍它，畢竟我的靈力總量要高於它，我的肉身他還破不了，所以我有大把的時間將它活活玩死，而不是一上來就不管不顧直接開大招，這樣還會加速我本就不多的能量消耗。”
“你是說…”器靈老者眼前一亮，扭頭看向那玄冰魔狼的屍體。
林落點點頭，神色平靜。
“這頭玄冰魔狼應該早就瘋了…”
“畢竟，它一個人…一隻狼待的時間太久了，本來還有兩個陪伴它的妖族，結果也死在了漫長的歲月中，就算它是煉神境的存在，也終究抵不過…孤獨。”
最後兩個字，器靈老者眼神有所波動，一股落寞的情緒出現。
是啊，孤獨，他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雖然他作為器靈，對時間的概念很模糊，但再次醒來，物是人非，即便是器靈，也會感到情緒上有些空****的。
“所以，瘋掉的狼妖隻會遵從本能做事，我的赤血雷印是由我的鮮血凝聚而成，狼妖對鮮血極為敏感，所以會選擇直接吞掉。”
“或許，在它看來，那不是毒藥，而是美味的早餐。”
林落看著神色有些落寞的器靈老者，忽然有一個想法冒了出來。
他凝視著器靈老者的雙眼，直接開口問道：“前輩…願不願意，隨我一道離開這鎖妖塔？”
器靈老者聞言，抬頭看了看林落，苦笑道：“我是這座鎖妖塔的器靈，是無法離開這裏的，這是這裏的法則所致。”
頓了頓，他柔聲道：“再說，如果我走了，這座鎖妖塔的其他妖族讓誰來看守？一旦被人不小心放出又會為禍一方，傷害不少人族，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謝謝你。”
他看著林落，最後醒來的時光可以看到這麽一個思維敏捷的後輩也算不錯，如果可能，他也想離開鎖妖塔去外麵看看，這個世界變成什麽樣子了。
但職責所在，也有規則所困的原因，他不可能離開。
林落微笑道：“如果我說我有辦法讓前輩脫離鎖妖塔的法則限製呢？而且也不會讓這裏的妖物無人管理的。”
下一刻，器靈老者神色驚喜，雙眼瞪大，可看了看林落，神色卻漸漸轉為狐疑，沉默著，有些遲疑之色在雙目間閃爍。
林落嘴角微抽，你這不相信還能表現得再明顯一點麽！
林落咳嗽一聲，解釋道：“不知道前輩有沒有聽說過‘融魂法’煉製而成的兵器。”
“‘融魂法’？你說的莫非是…”
“沒錯，我想利用這玄冰魔狼和另外兩隻煉神境妖族的屍體來煉製一把兵器，然後請前輩你來做這把兵器的器靈。”
“也就是說…”
聽到這裏，器靈老者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雙目放光。
“沒錯，這樣你就可以趁機擺脫這裏的器靈身份。”林落微笑著，補充道：“待我們出去後，我再將這裏的事情上報給天元王朝的高層，請他們處理，相信隻要說明情況，他們一定會重視的。”
讓器靈老者作為自己新武器的器靈是他剛剛才想到的，這個器靈林落並不討厭，甚至某種意義上它還幫助過林落。
而且從今天的情況來看，擁有一把趁手的武器這個計劃是得提前了。
自己目前的對手不是跨一個大階段就是跨兩個大階段，沒有好武器光有實戰經驗有屁用。
今天如果不是那玄冰魔狼瘋掉了，自己很可能會真的死在這裏。
等級碾壓，肉身碾壓，靈力碾壓，防還破不了，攻擊還賊高。
所以，武器方麵的準備得趁早了。
當然，比較方便的是，材料方麵現場就有，三具煉神境妖族的軀體，可是比什麽天材地寶都要珍貴的煉器材料。
至於上報天元王朝的高層，這也是真的，林落打算回去就讓父親跟東孝天說。
現在的鎖妖塔可不是什麽機緣之地，通過一層還算是僥幸，那接下來的二層和三層呢？
結合上一世的情況分析，這裏應該是有一隻元嬰境王獸存在的。
那家夥總不可能又瘋了，畢竟一隻正常的元嬰境王獸活個幾千年甚至上萬年都是有可能的。
自己又不是傻子，直接上去送死。
更關鍵的是，這裏還封印著一道妖神碎片。
這玩意涉及到的黑幕更多，說不定還會有上界來人。
林落暫時並不想和他們碰見，最起碼，不是現在。
這也是，林落前後思考過的結果。
此時，器靈老者神色間有興奮浮現，他心動了。
正如林落之前所說，如果能幫他擺平這兩個隱患，他自然是願意出去看一看的。
至於，成為林落的器靈，這倒是無所謂。
畢竟林落今天的表現他也看在眼裏，假以時日，林落是有潛力成長為一方大能的，但具體能走到哪一步，還要看他的造化。
最後，他朝著林落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林落微笑著，轉身準備將另外兩隻煉神境妖獸的屍體抬出來，選擇他們最精華的部分，進行兵器冶煉。
……
廢了一番功夫後，林落在器靈老者的幫助下，終於將三隻妖族的肉身拋開。
先是取到了三枚不同屬性的妖核，又開始截取他們身上的其他部位。
大約過了整整一個時辰，林落這才宣告完工。
煉神期妖獸的肉身太過堅硬，不過有器靈老者的出力，這些過程都變得輕鬆許多。
最後，林落走到那塊漂浮的平台上，將其中一枚火屬性的妖核放在底端，其他的材料融合在一起，準備開始熔煉。
他並不會具體的煉器之法，隻是粗通一二，但也無所謂了，畢竟先把器靈老者拐走才是重點，其他的可以等回去之後再找人二次冶煉。
器靈老者透明虛無的身體飄浮在一旁，他神色中帶著些許期待。
這就是要離開的感覺麽？竟然像是在做夢一般…
沒有感歎多久，因為接下來的熔煉還需要他的幫忙。
靈力注入火屬性妖核之中，一股巨大的炙熱火焰升騰而起，將一眾材料全部包裹在內。
以林落的神識為主，以器靈老者的靈魂之力為輔，開始了漫長的熔煉過程。
當然，為什麽一個煉氣期的人會有神識，器靈老者並沒有詢問。
隻是更加堅定了想和林落一道出去，看看外麵的時間。
時間漸漸過去，火焰中的武器粗胚漸漸成型。
林落控製著火焰走向，緩緩將武器粗胚做成長刀的形狀。
慢慢地，外界的天漸漸亮起。
鎖妖塔內，“長刀”緩緩成型，林落一咬舌尖，一口精血飛濺而出，噴在了“長刀”上，發出“噗呲呲”的聲音。
下一刻，林落吼道：“前輩，就是現在！！”
器靈老者也等待多時，強行切斷了和鎖妖塔的聯係，直接鑽進了快要成型的“長刀”內。
下一刻，鎖妖塔微微震動了一下，一股浩瀚的能量波動傳來，像是掃描一般，將林落和“長刀”籠罩在內。
“這就是…‘鎖妖塔’內的法則麽…”
林落感受了一下，他自然知道法則的運轉原理，所以也清楚，這些並不會將器靈老者搜查出來。
畢竟，融魂法被列為禁術不是說說的。
果然，什麽也沒有發現的能量波動緩緩消失。
林落感覺到一股排斥之力傳來，他知道，他可以出去了。
神識微動，“長刀”帶著熔煉的炙熱感浮現在自己麵前。
待看清“長刀”的樣子，林落不由得嘴角抽搐。
表麵坑坑窪窪就算了，“長刀”通體呈圓柱狀，大概有一米多長。
嗯…咋感覺自己做了個棍出來？
林落想了想，他是不會承認自己沒有煉器天賦的。
隻不過，回去找人二次冶煉是肯定的了，不然是要用這玩意捅死人嗎？
將“長刀”收進儲物袋，器靈老者的聲音忽然從心底響起。
“主人，你不給它起個名字嗎？”
“叫主人怪怪的，你如果不嫌棄可以叫我少爺。”
“好的，少爺。”
“至於名字…自然是早就想好了。”
林落微微一笑，感受著排斥力越來越強，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原地。
“就叫…斬妖吧…”
下一瞬，林落的身影完全消失，巨大的鎖妖塔也漸漸重新歸於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