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宿敵,郭隱玄和我隻能留下一個

徐哀王六年,晉陽城上巡哨的守軍看到遠處有一隊騎兵正在狂奔而來。這支隊伍大約有三四十人,而每一個人都是渾身浴血,顯然剛剛經曆過一場死戰。晉陽守軍急忙傳令,在城樓之上列隊待戰,眾人刀劍出鞘,弓弦上緊,隻等那隊騎兵上前。為首的那人連催幾鞭,趕到了城下,舉起手中一塊金燦燦的令牌說道:“在下翟君相國郭隱玄,偕同侍奉鄭公、韓候、智伯,被徐軍趕殺,奔逃至此,請求貴邑收留。另徐國大將軍達特已率軍趕來,揚言滅晉,請諸位嚴加守備!”

晉陽守軍不敢怠慢,急忙把這一行人放入城內,尚未安定,遠處塵頭揚起,又有一支軍馬開來。郭隱玄走上城牆一看,也不禁被對方的氣勢嚇得心驚膽戰。隻見從東西南三路上湧出了無數甲士,整齊的踏步聲如同天邊的悶雷一般。每一個百人的甲士方陣之中,必定還有一輛裝備優良的戰車,周圍則是往來穿梭的騎兵隊。

大軍開到了離城不遠的地方,從軍中推出了一員金甲大將,手指晉陽城上的眾人哈哈大笑,朗聲說道:“郭隱玄,你五年精心訓練的翟國精騎也不過如此嘛,還不是被我殺得片甲不留?眼下秦國被我打得不敢東出函穀,三晉聯軍也被我輕鬆掃**,隻剩下你們幾個零零落落逃出而已。況且你們也還是被我圍在了這裏,指日可擒!看來你所謂的連橫破徐的計劃要破產了吧?哈哈哈哈哈!給我攻城!”

金甲大將的話如同漣漪一般向四周散開,城下黑壓壓的大軍不斷重複著命令,開始向著城下推進。郭隱玄急忙下令,城上眾人紛紛變成了張牙舞爪的怪獸,口噴火焰,伴隨著城上的箭雨襲向城下敵軍。而郭隱玄自己則紫袍一抖,幻化成了一隻紫色的巨型蝙蝠,撲打著翅膀飛了下去。城下的金甲大將冷冷一笑,從馬鞍上躍起,變成了一個手持雙劍的牛頭人身的怪物迎上。

兩人交手沒幾個回合就已經分出了勝負,達特化作的蠻牛獸一劍便把郭隱玄化作的巨蝠獸一隻翅膀砍斷,同時抓住其尾巴,將他甩了出去。郭隱玄一落到地上就又變成了紫袍書生的模樣,吐出了一口鮮血,然而卻仍然不敢忘了提醒晉公、鄭公帶領眾人嚴加守備。

夕陽西下,蠻牛獸反射著燦爛金光的寶劍已經豪飲了萬餘守城士兵的熱血,就連晉公的意誌也已經開始動搖,準備起了棄城而逃的計劃。不過在郭隱玄的組織下,聯軍終究還是以極大的代價撐到了天黑的時刻。夜間在敵軍的領土內作戰是兵家大忌,蠻牛獸又殺了一陣,終於還是下令後撤紮寨,自己也變回了達特的人形。

燈火通明的徐國軍寨之中,一個使者手捧文書撥開眾人急急而來,呈到了達特麵前。達特拿起來一看便扔到了一旁,揮手說道:“本帥知道了,你退下吧!”

來人跪了下來說道:“可是齊軍勢大,我們實在是……”

“退兵把守江淮,堅守二十日,江東不失則有功。本帥十日必擒郭隱玄,又十日班師,可以回軍擊破齊軍。”通信兵還沒能開言,遠處又有一騎馬軍,飛奔到帳內,滾鞍下馬,奏道:“淮河已失,齊軍指日南下,陳蔡之地不保!又,吳軍東犯國界,連克五城,守軍不敵,王上請大帥回軍支援!”

達特大怒,拔劍把信使剁為兩段,恨恨道:“郭家小兒的連橫計——秦、晉、齊、楚、吳五國連番犯境——想用車輪戰耗死我麽?此子不除,我寢食難安!”達特沉吟少許,卻是揮毫寫下了一封書信,令軍士射入城中。同時催動大軍,拔寨都起,緩緩向後而去。

城中軍士得到了城外書信,不敢怠慢,立刻呈給晉公拆看,卻是一封勸降書。其中備言晉陽指日可破,望城中守將莫作無謂抵抗,速速開城納降,徐王隆恩浩**,尚可延續社稷,不然克城之日,定教城中雞犬不留。晉公看了,不由得大驚失色,急忙教眾人同來議事。

智伯讀完了來信,哈哈大笑,說道:“達特用兵如神,又殘忍好殺,想要破城隻在旬日隻間,但我三晉廣有土地士卒,雖然大敗,元氣不傷,怎麽可能投降?達特並非蠢人,此時勸降,一定是我等的連橫之計奏效,徐國後方有變。其不得不退軍,為防止我軍追殺才故弄玄虛。此時正應當乘勝追擊,一股作氣破徐!”

眾人登到城樓上,果然看見城下的徐國大軍正在緩緩退去。晉公大喜過望,立刻便下令親自帶領晉陽精兵一萬協同智伯殺出,追擊達特。

晉軍衝入徐軍營寨,果然不見一人,急忙加速追趕。然而沒走多遠,隻聽得四方殺聲大作,蠻牛獸帶著無數伏兵從四周圍上,一通亂殺。達特化作的蠻牛獸在火光中揮舞著雙劍往來衝殺,如入無人之境,沒用多久就已經把混亂不堪的一萬晉軍殺得七零八落,陣斬晉公,活捉智伯。

這是達特的計策——既然不得不撤軍,就幹脆設下埋伏引誘敵軍追擊,如果能乘勝拿下晉陽最好,再不濟也至少可以保證自己的部隊全身而退。

然而當達特打著繳獲晉公旗號來到城下,指望一鼓作氣偷襲晉陽之時,卻發現城樓之上弓弩密布,郭隱玄早已經指揮部下嚴陣以待。就在達特尚未決定是否要乘勢強攻之時,城上萬弩齊發,立刻便射傷了徐國不少士卒。

“達特,領軍打仗,我或許永遠不是你的對手。”城樓之上,那紫袍的書生朗聲道,“然而孫子兵法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連橫天下,你北擊則南亂,東顧則西反——眼下你雖大破三晉之軍,齊軍卻已經直取你江南之地。大軍遠出,然而心腹根本有警,你再屯兵堅城之下,恐怕必非良策啊。還是速速退吧。”

“你——”

在他效力徐國的六年間,這已經是他第四次把郭隱玄逼入絕境了——可是每次,都會再有新的敵人偷襲他的後方。雖然每一次他的敵人都會被他打得落花流水龜縮不出,但是每一次在他想一勞永逸解決問題之時卻又會有新的敵人逼他撤軍。他的部隊沒有吃過一場敗仗,但是徐國的實力卻是在明顯地衰亡。

大軍終究退了,而在臨走前,達特又回頭望了一眼城牆上的紫袍書生,咬著牙喃喃道:“豎子不死,我必為所虜!”

徐國的百萬大軍和高聳入雲的晉陽城忽然向下倒了下來,隨著砰的一聲被封在了合起的筆記本電腦裏。笪劍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四個小時之前的學校裏。

…………………………

“他大概已經拿了三次年級第一了吧!”

樓梯口,幾個少年抬頭看著麵前的一張紅榜。榜上密密麻麻列著數十個名字,所有的字整整齊齊站著,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榜前的拿哥認話音剛落,忽然渾身一顫,寒毛直豎,如同要尋找瞄準著自己的狙擊手一般霍地一下轉身,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笪劍正麵色不豫地站在他們身後,渾身散發著一種似乎要殺人一般的氣息。

“達特您好啊!真……真是巧!”拿哥認打完了招呼就悄悄戳了戳身邊的幾個人,隨即拉著他們一溜煙跑的沒影。這些小動作當然逃不過笪劍的目光,不過他此時的雙眼卻都聚焦在麵前的紅榜上,他凝視著自己的名字,那在紅榜的最上端,不過很可惜,在他之上還有著郭隱玄三個字。

“又是他……”笪劍喃喃自語,“已經三個月淩駕於我之上了,可笑。”笪劍轉過了身,再也不瞟紅榜一眼,提起書包走了下去。

“笪劍你也回家啊。”趕著回教室拿數學書的易格任正巧碰上了從上而下的笪劍,急忙開口問好。

“找死。”笪劍悶哼了一聲。

“您說什麽?”易格任沒聽清笪劍說的話,急忙湊上去問道。

“轟”“啊!”

上下兩層樓的師生都被走廊裏的巨響吸引了目光,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在了樓梯口的兩個人身上。笪劍把書包往身後一甩,往樓梯下走去,隻留給了無數驚訝的目光一個背影和一句話,“我再說一遍,我叫達特!”

“那個達特同學,你站住一下!”教導主任“追魂冷”恰好正踱著方步在走廊裏巡視,在另一頭目睹了這個小子二話不說把同學一拳打到在地的行凶過程,急忙出言嗬斥,一邊三步並成兩步衝了過來。

“這是哪個家夥?居然敢在追魂冷的眼皮子底下行凶?”

“這小子估計要倒黴了,追魂冷沒事還要找事,這家夥開學沒幾天就敢打人,估計是沒跑了。”

追魂冷聽著身邊這幾個同學的竊竊私語,眼角不禁微微眯起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擺出了最為嚴肅的麵孔,刻意格外抬頭挺胸,氣勢洶洶地向著笪劍走去,口中的音量也一下子提高了數倍:“那位達特同學,讓你站住聽到沒有,學校裏能打人嗎,你眼裏還有沒有校規,還有沒有我這個教導主任,我說你是幾班的——”追魂冷嘴上說著話,腳下一點不慢,已經把手搭到了笪劍的肩上,不過在下一秒他就徹底後悔了這個舉動——因為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的身體飛了起來,然後如同所有被過肩摔的人一樣,重重地栽在了地上。

“你這個教導主任未免也趴的太低了吧,我眼裏還真是很難看見。檢討我會寫的,你自己問我爸去要好了。”笪劍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看都不看追魂冷一眼,徑直走出了教學樓。

笪劍出校門的時候,回頭仿佛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扶著易格任。而那人身邊,似乎還站著一個可愛的小姑娘,一手一個拉著易格任和他,眼睛裏好像還有些淚花。淚花反射的陽光有些刺眼,達特眯起了眼睛,回過了頭,向著校門外走去。

“郭隱玄,看來我們的恩怨不隻是在遊戲裏。”笪劍喃喃自語,“我們中,隻會留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