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舍近求遠
般若法王淡淡點頭道：“青城派在關內威名盛大，門下弟子自然不靠虛名吃飯，有這般劍法修為，也算難得。不過我的八大弟子出手，他就未必勝得過。可汗王權神授，既然認為他可以，記了他的名字不妨。”
可汗大喜，除了頒賜美酒慰勞之外，並叫武士取了一件上等的大紅棉袍來賞給元山海。
元山海下去之後，群豪紛紛議論，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青城一派，劍法精絕，實在令人讚歎，不過今日比武規定點到為止，在下不能與青城高手交戰，實在令人抱憾。在下在武當山上也練了幾手劍法，不知誰願意上台與在下切磋幾招？”
那人身穿灰袍，頭挽發髻，乃是四十八九歲年紀的一名道士。
他話音剛落，隻聽一人冷森森的道：“武當山飛鳥神宮秘傳劍法固然難能一見，若能勝得在下手中長劍，在下自當心悅誠服，從此以後，無不以武當飛鳥神宮馬首是瞻。”
說話的是個三十來歲的青年公子。
坐在台上的宇文天雷已算是風采卓然，那青年公子卻似比他氣度還要更高，頭頂一頂束發銀冠中心嵌著一塊毫光閃爍的紅寶石，手上寶劍劍鞘玉白，也是貴不可言。
兩人同時飛身上台，由司儀官記了名號，那道士是武當山飛鳥神宮掌門靈虛子的師弟衝虛子，那青年公子自報名號，乃是趙郡世家李青堯。
趙郡李家和隴西成紀李家源出一支，都自稱李氏正宗，李鉦見了李青堯，心中不禁微微一動。兩人走到場中，李青堯左手在劍鞘機簧上輕輕一按，嗤的一聲響，長劍從劍鞘中彈出兩尺，青光閃動，右手伸處，抓住了劍柄。
這一手雖有些賣弄手段的嫌疑，卻也做得既好看又好用，台下群雄有的是識貨的人，一看便不由自主采聲雷動。
隻聽李青堯道：“我隻出十七劍和道長印證劍法，十七劍內倘若勝不得道長，在下甘願認輸。”
長劍在手，劍尖向下一指，青光耀眼。衝虛子修道多年，心中也不禁勃然作怒：“你這小子大言炎炎，居然敢限定十七招便能勝得了我。你將我飛鳥神宮視若無物，我焉能令你遂心？”
“倘若十七招之內勝不得我，那便如何？”
李青堯愕然道：“在下以十七招和道長印證劍法，怎敢談得上一個勝字？在下所學駁雜不純，怎敢在道長跟前放肆？”
衝虛子冷冷哼了一聲，李青堯接著道：“我師父說，武當山飛鳥神宮太極兩儀連環劍殺著剛猛無儔，在下東學一招西學一式湊起來的劍法，隻怕一招之間便給道長擊敗，不免貽笑大方。靈虛子道長乃是武當山飛鳥神宮第一高手，當然絕無疑問，他的師弟豈是泛泛之輩？在下這等初學乍練三腳貓般的劍法，能在道長手下走得過三招，就已是僥幸了。道長劍法通神，在下隻盼能在道長跟前多使幾招，請道長多加指點，那便是榮幸之至了。”
衝虛子未出家前，便是人盡皆知的火爆性子，聽了他這段話，縱是收斂多年，心中更加不快，心道：“以你的意思，除非我大師兄親自到來，才夠得上資格和你比劍？”
沉聲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請！”
長劍一立，舉劍過頂，一招“萬法朝宗”，突然劍光一吐，長劍化作一道白虹，向李青堯直刺過來。
這一招莊嚴雄偉，正是太極兩儀連環劍的精髓所在，這一劍內力並不強勁，刺到李青堯胸口尚有尺許，劍尖倏地連顫三顫，長劍回轉，唰地一聲，向李青堯左肩劈落。
李青堯身體不移不閃，手腕倏地一翻，長劍翻了上來，當的一聲，兩劍一撞，嗡嗡嗡嗡，兩口長劍都震得嗡嗡聲響，李青堯縱身躍退數丈，朗聲道：“好一招‘萬法朝宗’！”
台下肅平陽見了，忽然咦了一聲道：“奇怪！”
李鉦道：“什麽奇怪？”
肅平陽道：“這明明是高句麗王朝高家的獨門劍法天乙劍，難道這姓李的假托來自趙郡，其實是高句麗的王族？”
原來肅平陽曾雲遊到過高句麗國中，知道高句麗的武學雖然不及中華武學璀璨瑰麗，但高句麗武士多半向往中華武學。
大唐很多熱衷武學的有誌之士幾乎都有前來中土遍訪名師的習慣，所學招數皆經過苦心修改，天長日久，才方始形成高句麗一派武學。
其中最為著名者，莫過於高句麗國王高氏一族從中華學得的劍法，曆經改良，獨立於中華武學之外而另張一幟，是少見的王族練劍成名的一支武學宗派。
肅平陽和高氏王族的外戚來往甚密，與之切磋之下，甚有所得。是以李青堯一招出手，立刻便被肅平陽識破。
李鉦道：“這姓李的放著大好的劍法不學，卻退主求次去學外族的劍法，何苦來哉？”
肅平陽不及答話，又是“咦”地一聲：“不對，不對。這可不是高家王族的劍法！”
姬玉笙已搶先說道：“我知道這是什麽劍法，這是關東袁家門的白猿劍！”
兩招劍法，來自中外兩個不同的門派，中間距離跨越四千多裏，不但李鉦和姬玉笙想不明白這是什麽道理，就連肅平陽如此的老江湖，也是為之愕然！
不但肅平陽和李鉦等人覺得驚愕，就連台上的衝虛子也是大為吃驚。衝虛子劍法高明，修習“太極兩儀連環劍法”造詣已頗不低，那是武林中人所素知。
高手較技，內勁外招固然重要，勝敗之分，往往隻差在氣勢盛衰，衝虛子見李青堯連接兩劍，連退兩步，顯見已然示弱，心下歡喜，刷的一聲，長劍中宮直進。
劍尖不住顫動，劍到中途，忽然急轉直上，乃是太極兩儀連環劍的一招“紫氣東來”，劍勢若有若無，奇幻無方。群雄中不少人都“咦”的一聲，叫了出來。
原來這一招劍法，卻是太極兩儀連環劍中所無有，而是衝虛子以劍為掌，掌法化成劍招，倏地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