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初見生母
唐太宗聽了李鉦的話，默然不語，良久，長長歎了口氣。李鉦是知道他為何歎氣的。
唐太宗軍伍多年，平生不知經過多少大風大浪，每一次他都能逆轉而勝，但他自己也知道，無論他如何偉大英明，卻無法扭轉幾千年來根深蒂固的繼承觀念！
這一刻，唐太宗望著高大英挺的李鉦，心中隻覺一片莫名的惘然！
李鉦心中的矛盾也是無以複加。他的父親兄弟和三叔都死在玄武門之變中，他和皇帝的仇恨足以以“仇深似海”來形容。
但他和唐太宗畢竟是血脈相連，真的要下手殺掉唐太宗，他未必真能鼓起這個勇氣。
就在他對唐太宗說完那段話之後，接著淡淡地說道：“好好做你的皇帝吧，多為天下百姓謀些福祉，而不要隻顧自己享受。如果被我發現你胡作非為，我遲早還會到皇宮裏來，到那時候隻怕天王老子保著你，你也難逃我劍下做鬼！時候不早，你安歇去吧。我要走了！”
唐太宗點頭道：“很好。朕把你當作一把雪亮的寶劍，時時懸掛在我頭頂，這樣朕就不至於會做錯事了，你這個提議很好。”
李鉦道：“好。我走了。”
唐太宗忽然站了起來，道：“且慢。你先別走。”
李鉦道：“怎麽，你想殺我嗎？你可知道，盡管你練過武功，但我要殺你，還是易如反掌。”
唐太宗道：“你太小看朕了。朕縱橫沙場，殺人如麻，你以為朕怕死嗎？你以為朕剛才跟你說過的朕親曆過的那四場戰役，是向你炫耀武功嗎？”
“那你把我留下是什麽意思？”
“別問這麽多，你和去舞陽宮見一個人吧。”
李鉦大為奇怪，問道：“你讓我去看誰？舞陽宮在什麽地方？”
唐太宗道：“你去看了就知道了！二十多年了你好不容易進宮一次，一定要見見她！”
李鉦搓著雙手，緊緊地盯著唐太宗，沉聲道：“你打算把我引向一個埋伏，把我抓起來或者幹脆殺掉我嗎？告訴你，就算你埋伏了多少人在等著我，我也不怕！隻是多讓人白白送死罷了！”
唐太宗淡淡一笑道：“你怕朕給你設下埋伏嗎？放心，朕身為九五之尊，沒那麽卑鄙！朕在這裏等你看完了那個人再回來西暖閣和我見麵。你去吧！”
拍手叫門外的老太監進來。門外的老太監進來一看屋裏還有一個人，這人手裏還拿著寶劍，不禁大吃一驚，正要張口大叫，唐太宗喝道：“喬容你這混賬奴才，剛才跟你說的話這麽快就忘了？”
那名叫喬容的老太監驚魂未定，要知皇上的辦公場所和寢宮用的太監都是在宮中服役了至少三十年以上的老人，皇上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陌生人，若是太監總管追查下來，就是砍頭的死罪！
好在這個“陌生人”雖然帶著一把寶劍，看上去卻似乎並沒有要殺人的樣子，這才定下心來，顫抖著問道：“不知陛下有何差遣？”
唐太宗道：“他是朕的親侄，你不用擔心。你帶他去舞陽宮看一看吧！”
喬容抖抖索索地道：“啟稟陛下，舞陽宮不是奴婢的管轄範圍。”
唐太宗聽了，把手擺了擺，道：“也罷！你去告訴值夜的禦林軍，說有個人要到舞陽宮去，讓他們不必阻攔。鉦，你出了西暖閣，後麵有一道護牆，護牆裏有一座帶著假山的大花園。從這座花園裏向東走一百步，會看見一座小假山，繞過假山，有一座九曲橋，過了橋向左走五十步，有一間偏殿，你推門進去，見了裏麵的人，你務必不要驚怕！”
說了之後，先讓喬容去傳話。這時李鉦心中的疑雲越來越重，舞陽宮裏到底有個什麽人在等著他呢？是一個一出手就能置他於死命的人嗎？看唐太宗的樣子，分明不像。要殺他，隻要太監出去一聲招呼就夠了，何必故弄玄虛？
那喬容去了一陣，回來稟報說已知會了禦林軍和內衛的巡邏人馬，這時李鉦腦子裏亂哄哄的，隻想知道那舞陽宮裏的神秘人到底是誰？所以太監剛複完旨，李鉦已經迫不及待地走出了西暖閣了。
皇宮宮室極大，喬容帶著李鉦從護牆下的小門進去，進了花園，向北走二百步，抬頭果然見有一座非常高大的假山，繞過假山，的確有座九曲橋。
喬容走在前麵，忽然轉頭對李鉦說道：“你是明月神尼的徒弟嗎？”
“你怎麽知道？”
喬容淡淡一笑道：“別問那麽多。我的工作已經做完了，我該走了。你好自為之吧！你向前去，左首就是了。”
李鉦向左邊輕手輕腳地走了五十步，果如喬容所言，看見了一間看上去十分陳舊的偏殿，門外掛的燈籠，也已有好幾處陳跡破損了。
附近的宮殿金碧輝煌，唯有這座偏殿十分簡陋，屋簷下結著密密重疊的蛛網，兩旁的欄杆上滿是塵灰，想是平時人跡少到。
李鉦滿心疑惑，推門進去，剛走下台階，忽聽得一間房內中有個蒼老的女子聲音咳嗽了一聲，問道：“門外是誰？”
房門打開，一個頭發斑白形容枯槁的女人提著一隻破舊的燈籠走了出來。見了李鉦，不禁睜大了雙眼，呆呆地站住了。
李鉦忽然覺得眼前這人似曾相識，莫名地心中顫抖，低聲道：“是皇上叫我來的！”
那女人點了點頭，眼睛緊緊地盯著李鉦，臉上肌肉一陣抽搐，兩行眼淚忽然無聲滑落下來，李鉦忽覺陣陣寒意直透心頭！
那女人盯著他看了好久，低聲說道：“跟我進來。”
聲如蚊蚋，卻似有著令人難以抗拒的力量。李鉦情不自禁跟著她走進了房中，剛剛關上門，隻聽那女人低聲道：“你今年二十歲八個月，生肖屬雞，你的右肩鎖骨中間位置，有三顆品字形排列的紅痣，是不是？”
李鉦大吃一驚，顫聲說道：“不錯……你怎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