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那天晚上,北北住在公司附近的四星賓館,成年人的悲哀,他不能請假或者辭職來徹底逃避,畢竟他這一份工作可代而取之的人員眾多,他隻能當鴕鳥,把腦袋插到沙地裏,不過他也想到月月並不一定會追過來,否則就會在玄關上抱住自己。

北北對著鏡子找了好久,看自己被燒斷的毛發,當然找不到,他固執的認為肯定有,就一直不斷的伸手去*,當然也是*不到的。

燒斷兩根頭發這種事情,不是孫悟空很難看清楚,隻要北北肯往那個方向想,就會發現這不過是小蠻的虛構或者善意欺騙。他偏偏不會這麽想,就和陳百強那首《偏偏喜歡你一樣》,人的喜歡或者逃避,隻會走向他期待的方向。

躺在巨大的浴缸裏,北北拿一把剪刀把後邊的頭發一點點的剪下去,然後凝視著鏡子裏的自己。

那一點好?

好在那裏?

那個人為什麽喜歡?

手指停在鏡子裏的一塊吻痕上,以後也許不會有了啊,也不會有人抱自己了。

盛放在肌膚上的*之花,好象熏染出來一樣嬌美,在每一個毛孔裏盛放,開成荼毒,舊的隱隱化為紅痕,新的又狂燒遍天地。

看著身上的痕跡,北北隱約記得月月說,他想去刺青,刺黑熊掰玉米,掰一隻丟一隻,黑熊下麵,滿身是玉米……

北北當時幾乎是笑岔了氣,月月就說,你要美,我要刺青,肯定得拉著你,就在你腦門上刺一月牙,下書:私人所有,看者必究。

將目光從鏡子上移開。我不是你的,我屬於我自己,不要——從你生命中塑造一個意象,來供世人崇拜。

相信我們短期內不會見麵。

相信你自己會識趣的從我那裏搬走。

相信你會找一個真正的意象。

我不需要別人來塑造!!

不要相信你的主觀臆測,因為世界是唯物主義的,是不以你個人思想為轉移的,最可氣的是往往你越是想什麽他就越要和你對著幹,來顯示你是錯的,命運是無敵的,專門讓你懊惱氣憤失望和驚訝。

北北一開浴室的門,第一眼就是看見端坐在他*的月月,月月仍舊是拿著一本書,很平靜的在看,見到北北出來的時候嫣然一笑,繼續看書。

“你……~你——你怎麽進來的?”北北發現,自從他遇到月月以後,常常犯口吃的毛病。

“我走進來的。”月月笑眯眯。

他明明記得有鎖門啊,北北走到門口去看,才發現鎖頭已經被某種硬物砸壞了,心裏麵對月月的認識又加深了一層,恨不得立時就為民除害了,原來這家夥是靠這個發家的!!

還輪不到他發威,月月已經先發製人,整個人趴在北北身上,手臂環著他的腰,嘴唇湊在他耳邊輕語:“可是,北北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呢?應該不是迷路的吧?”

身體一僵,北北的大腦停止思考,身體被後邊的人一晃,就更加的用腦子煮漿糊:“殺毒軟件新版,現在已經自動升了好幾級了。”

“是啊,北北,我們也由*一點零升級到*九九九了,這還是謙虛的說法,北北,你是否覺得我們彼此占用太多內存了,如果是這樣,我們可以壓縮一下空間,把不必要的清除出去,讓軟件絕對不影響係統穩定。”

是最近投入的感情太多了麽?給彼此帶來壓力了,所以北北才會跑?他根本沒有反省自己做了什麽,隻往好的地方想。

喂喂──我隻是胡說八道,你在瞎說什麽,要象你說的那麽簡單,幹脆重灌了不是方便?再次插話中:“糖炒栗子現在隻十元一包。”

“你要吃?”

溫熱的氣息呼在脖子上又軟又香,一下子就跑到剛洗完澡放鬆的毛孔裏,身體更加僵硬,腦袋更加混亂:“現在的房地產越來越萎靡,地產廣告卻如日中天……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裏做練習靶子的竟然是克林頓,哈哈……其實,足球越來越沒看頭……”

月月到現在才有點覺悟,自己根本就不是一個軟件,他帶給北北這個係統的,完全是相當於重大病毒的感染。

北北這個主係統已經被完全破壞了,連基本的語音輸入法都不能運行了,也許還不僅僅是感染了係統這麽簡單,或者連硬盤都破壞了。

深深的挫敗感,原來他並沒有做到係統最佳化,原來自己是這樣大的災難。

好吧,既然我是病毒,除非你的防毒軟件製得了我,否則,就讓我猖獗吧!

手指插到北北的浴袍裏輕輕摩挲,上下扭捏。

北北立刻嘎然而止,月月的下巴支在北北的肩膀上,笑道:“這種洗發精的味道也很好聞呢,什麽牌子?”

攀在身體上的手指很溫暖,指腹柔軟有力,上麵的角質都已經修掉了,被撫摩應該非常舒服才對,北北卻有蛇在身上爬的感覺,現在在他身後的月月,就好象初次見麵的陌生人,按在身上的力道越來越大,身體隨之彈跳起伏。

恐懼,從心底深處湧上來的恐懼。

“我不想——。”長吸一口氣,北北用雙手捂住臉。“我不想看到你,即使被你控製了身體我也不會覺得害怕,我們都是成年人,要是真的那麽討厭你,我有一萬種辦法逃開,我不想……我不知道我害怕什麽,我想從你身邊逃避開,隻要一會就好,讓我想想,我該怎麽辦。你要是想上我,好,來上吧,上完了不用管我,你走你的,我………”

我不想,連思想也被你侵蝕了,也許和你生活的時候是我最快樂的時候,但是有沒有想過以後?

我們作為一對同性戀伴侶生活下去,當我們年老,當*平淡,沒有感情的我們將如何麵對?

叫我如何麵對這個社會,以你我的地位,不上頭條不來個整版,都對不起喜歡娛樂的大眾,每一次對人掩飾你的身份都提心吊膽,這樣怎麽生活?怎麽麵對這些雙眼睛?

還有──我最怕麵對你!

在你眼裏,我不過是一具活色生香的佳肴,隨時可以找到更好的。

誰說戀愛中的女人愛胡思亂想?

困惑於**與精神的男人有過之無不及。

我們這一代,我們的下一代,統統是被傳媒教壞的一代。

有事要想到十種二十種可能,沒事也要找事來想,北北的思想就完全是被肥皂劇洗水了,動不動就自怨自哀來兩句思想旁白,別說別人看的一頭霧水,連他自己都沒搞明白自己說些什麽呢,這兩句還不如剛才他說的糖炒栗子十元一袋實惠呢。

值得慶幸的是,顯然月月也是受電視文化荼毒的,竟然這麽簡單就收回了*魔爪,外帶很憐惜的歎了一口氣,正想發表感想,就被難得機靈的北北一把拉到門外去:“反正我現在就是不想回去,你別來煩老子。”

占了優勢了,連說話都橫很多。

“好吧。”月月一隻腳擋住門,懊悔小水溝裏翻航空母艦,早知道他會變臉,就在他說上的時候立馬就上好了。“我隻問一句,北北小美人,你吃飯了沒有,可願意與我共進晚餐?”

“多謝閣下好意,你沒拿玫瑰花來,還想占老娘便宜,怎麽也先送雙絲襪先。”

“我以為你和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樣,這樣吧。”月月把手從門縫裏伸進去,輕佻的勾北北的下巴。“晚飯後,我們到對麵周大福選一副首飾,寶貝啊,我覺得你帶翡翠耳環一定很美麗。”

用力的一推門,將那隻*狼手嚇的縮了回去。“留著給自己買棺材吧,省得到得愛滋病死的時候連貓狗都禍害。”北北氣的臉發青。

“你真讓我傷心,但是誰叫我對你這麽有感覺,看見你這麽紅潤有精神的臉頰,看到你的楊柳細腰,看到你滑若凝脂的皮膚,想到你緊緊包圍,不斷吞咽我那裏的**,我就不忍離開啊,放你在這裏獨守空房,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北北就算原本很餓,現在也不餓了,胃部不斷翻騰,就差沒吐出來了。

“好,你到底想幹什麽?”北北拉開門,讓月月進來。

歎了一口氣,月月端詳了一下北北的氣色,恩……已經比剛看到的時候好象死了親娘的樣子好多了,慢條斯理的:“我隻是怕沒有我抱著你睡,你會哭鼻子。”

“出去啊——————!!!”整個一到十五樓都能聽到這聲怒吼。

真是精神的小黑熊,月月感歎,他被攆出來的時候秉承一貫的厚臉皮回頭問:“真的不要和我一起共進浪漫的晚餐?”

“絕對——不要!!”北北堅決的程度好象雙邊戰爭,絕對不妥協。

“小夥子,話不要說的太滿。”最後詭異的一笑,月月在北北的臉上偷*一把才光榮退場,留下北北對著一樓道的眼睛啞口無言,欲哭無淚,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也不靈。

狠狠的摔上門,北北狠的把一口牙齒全部咬碎,再一顆一顆吞到肚子裏,在房子裏繞了一圈又一圈,整整繞了一個小時,終於頭繞昏了,肚子繞餓了。

草草換上一套在樓下超市買的便服,北北決定保存身體資本,為了將來更嚴酷的鬥爭做準備,去吃飯。

一下樓先躲到一根柱子後邊,眼睛向大堂鬼鬼祟祟的去看,被保安和清潔人員上下打量無數眼,又過來查了一次證件。

三步一據點兩步一回頭,然後繼續向前蹭著走,把大堂全部目光都吸引到身上的北北,尤不自知,隻一心觀察有沒有可以目標。

北北是這麽打算的,已經在房間丟了一次臉,絕對不能在大堂繼續丟臉,他就以這種自以為不丟臉,其實丟的沒臉的方式走到餐廳,剛要坐到一個角落裏,馬上走來一個侍者:“對不起,先生,這個坐位已經被預定了。”

這種事經常有,所以北北繼續馬達掃射周圍情況,換了一張桌子要坐,一連換了四張桌子,侍者都過來說對不起,北北有點惱怒。

“不會說全部都有人預定了吧?”誰那麽無聊啊。

侍者苦笑:“先生,事實是除了現在有人坐的,剩下座位全部讓一個先生預定了。”

“……”現在他知道誰這麽無聊了,而且無聊的根源還就是自己。

望著剛剛走過來,換了一條咖啡色長褲卡其色襯衫,顯得風流倜儻的月月。

北北終於理解了什麽叫————衣冠禽獸。

按理說北北可以上去叫客房服務,或者換家餐廳,就算月月在隻手遮天,也不能壟斷全市的飯館子,認識北北的人卻知道,北北平時好說話,給兩句軟話就順氣,但要真惹怒了,強勁上來,火車頭也難拉回來。

尤其月月還以勝利姿態拉開椅子請北北坐:“來吧,先生,請上坐。”

這話聽到北北耳朵裏,就好比電視劇裏的紈絝子弟調戲小美人:“你叫啊,你叫啊,沒人會來救你!”

小瞧我了吧,北北冷哼,他也不是溫室裏養大的,也是看過經濟危機的,也是看著自己把別人踩的血肉模糊才爬上現在位置的,走到另一張桌子,北北問侍者:“這張被他也預定了?”

“是——是的。”不要讓我為難啊,我隻是想賺獎金的小人物,侍者在流汗。

“好,立刻把桌子搬走,給我換一個沒被預定的。”

暴汗,連趕過來的餐廳經理都暴汗。

“既然北北你喜歡,你就坐那裏吧。”月月無奈的縱容他。

北北偏不領這個人情,推開法式橡木椅子道:“還是請這位先生您自己獨享這一片空曠寧靜吧。”

多麽有氣度的話,北北深深為自己驕傲,何苦和他掙,失了禮貌貽笑大方。

疾步向外麵走去,我不信我甩不開你,耳邊聽著月月追過來叫:“北北,等等——前麵……”就更加快腳步繼續走。

等什麽?

難道等你追上來?

我才————不——

“砰——”的一聲,然後是好大的破碎聲。

北北終於理解到月月的話,全文應該是這樣:北北,等等——前麵……有玻璃門。

我們的北北終於再次被打倒了,一個偉大人物的失敗,在於他聽不到任何公眾的聲音,一個笨蛋的失敗,則在於他即使聽到了,還要假裝沒有聽到。

北北暫時無法領會這一點,他隻是覺得他丟臉的可以,要是可以把房金要回來,他真想立刻離開這裏,天那,不要出現更讓我丟臉的事情了。

天不從人願也。

他感覺自己整個被他的仇敵抱起來,大呼小叫的在找醫生,整個人嬌小的好象不盈一抱,天知道他有八十多公斤啊。

讓我撞成腦震蕩吧,醒來以後什麽都不要想起來,北北開始祈禱。

嗚嗚嗚嗚…………

大慌亂,娛樂群眾的大慌亂,工作態度認真的北北,用腦袋檢驗飯店玻璃門的結實程度,事實證明,還是執行總裁的腦袋硬啊,怪不得那麽多的總裁離職後辦班教學,原來得少林之鐵頭功真傳也。

北北這個氣苦啊,恨不得也炸了這個大樓滅口,偏偏他沒人家那犧牲精神,也沒那精確的硬件配置,被一大群人大呼小叫的抬到他房間,眼看著月月去叫醫生,北北收拾了錢包,混在一群人裏就溜了。

半小時後,月月叫了醫生和救護車過來,屋子裏隻剩下一堆飯店服務人員,月月這才反省過來,氣的他想把北北立刻抓回來先奸再奸再再奸再再再…………

但他有三件事得先做了。

第一:賠飯店的錢;第二:解散醫務人員;第三:找到肇事的北北。

憤怒中的月月。

這一晚是自月月與北北相遇,唯一一次離的那麽遙遠的一晚。

倉皇逃竄的北北,新的落腳點,距離開始住的那家賓館不過兩站路,比原來賓館離公司還近,也是個知名的四星賓館,北北之所以一開始沒選擇這家,是因為這家賓館的大堂有很多出賣**的人群,北北不是怕人家勾引他,也絕對沒有歧視的意思,他是怕自己經不起勾引。

男人最脆弱的不是精神,而是道德,北北在進了飯店之後,眼睛不由自主的就向那邊一撩,果然看見十幾個俊男美女胸口別著鮮花,向他這邊雷電掃射媚眼狂轟爛炸。

北北心情本來就鬱悶,這個時候真巴不得有個人來親熱一下,但一想到月月知道了以後會怎麽做,就隻好咽咽口水上樓去了。

在屋子裏叫了簡短的午餐,正吃著,月月的電話來了,手機的音樂是印度蛇曲,月月看著好玩才下載的,北北現在看手機的樣子就好象看一條蛇,扭曲抽搐著,思量再三,還是決定接電話,開腔就一句:“你少來煩我!”

“八千四百元。”

“什麽?”不會管我要分手費吧,搞沒搞清楚,是我該管你要啊,何況我沒答應分手呢,北北著急:“你什麽意思。”

“八千一百元玻璃門錢,還是打折的。兩百元急救費,一百元小費,姓北的,你真能折騰啊,你以為我和你打離婚麽?沒娘家就往賓館跑,跑的還頂差勁,楞要全世界都知道我們鬧內戰了。就算你想走吧,也得有個原因吧?告訴我你在那裏?我們見麵把話說清楚。”月月咬牙切齒。

“少來。”北北不上那個當,要真見麵,八成是在*談。“我不想見你,我見你一次,得見十次心理醫生。”

“那你的妊娠期什麽時候過去?我隻給你三天,把你腦子裏的思想給我弄明白了,就立刻回來給我暖床。”

“媽的,你當你是誰啊?那麽想操人,不會花錢找啊?用不用我給你介紹,我下麵的大堂裏有好多,種類齊全,樣式美觀…………。”

“哦——,原來你在那裏住。”

“……”北北想把舌頭咬下來,怪不得城市不停的擴大,原來還是太小了。但是,其實北北你該責怪的是你的腦容量太小了吧?

“去死,我不要見你!”啪的關了電話,北北又匆忙打過去:“你說話算話,給我三天,不要找過來。”

長歎一聲:“好,好,注意不要喝太多酒,喝酒刺激你的胃,睡覺的時候別亂翻,賓館的被子叫他們不用天天換,他們漂白粉用的太多,實在是不健康,還有……”

北北的耳朵湊的電話非常近,身體暖暖的,一想到月月在電話那邊又無奈又關心的表情,就覺得身體都快飄起來,好象在夏天的午後曬太陽,每當想起月月,也總聯想到發光的各種天體。

“這樣吧,晚上關了燈,我蒙了麵去找你,做完之後就走,這樣你也省得看醫生了,還挺刺激。”

從空中摔到地獄的北北,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你——去——死!!!!!”

月月遵守規定,沒有做任何來騷擾北北生活的事情。

在公司談生意遇到不算,同在一家餐廳吃飯也不算,在街頭邂逅超市裏遇到,也是命運的巧合。

可是這一係列的巧合,仍然讓北北暴走了,在公司裏追著淩笑天大吵了一架,堅決不肯接月月這筆生意,到最後連淩笑天都發現,北北完全是來胡攪蠻纏惹是生非的。

“你到底怎麽了?肝火那麽大。”

“少在談公事的時候扯上私人問題。”北北還很正義。

淩笑天真覺得自己賤皮子,而且也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最近自己對北北的態度,好象越來越縱容,相反的北北的態度反而更加猖狂了,就好象被慣壞的孩子,耍脾氣當大牌,一不小心,還以為銀河係裏他才是中心。

“那麽我們談公事,為什麽我們拒絕一個能讓公司贏利上漲五個百分點的生意?你有具體的計劃?”

這個北北還沒想過,他總不能說,坐在他對麵談生意的人總用目光意淫他吧,就算淫了,法律也管不著,法醫也鑒定不出來,公司也不會因為他做了這犧牲,給他包紅包。

緘默,仍用目光固執的堅持。

歎了一口氣,淩笑天安撫北北:“你最近一定是太緊張了,出去放鬆一下吧。在沒有合理的反對資料前,我們不會放棄這筆生意。”

北北何嚐不知道他這是無理取鬧,但是這一口氣憋在心裏,鬱悶得不行,月月越是想控製他,他就越想掙脫。

這就是兩個神經病的故事,如果月月涼著他,不搭理北北,拿白眼瞧他,三天一小罵,五天一大打,估計──估計現在,起碼得死一個了。

然而月月的懷柔政策也沒做好,他這麽上趕著的討好北北,北北真就以為自己名貴了,忘記自己也就是一普通人,不適合天外飛仙那一套,天外飛仙也得有根繩子係著才保險,當這根繩子突然斷了,結果會怎樣。

第一天,完全沒看到月月,北北輕鬆的好象從牢裏放出來,晴空萬裏,啊,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第二天,依舊感覺好極了。

第三天,疑神疑鬼,那家夥一定就在我附近。

第四天,什麽啊,誰稀罕你。

第五第六第七天第八天……半個月過去了……你以為住飯店不花錢啊,那個是我家吧?要走也該是你走。

想要回去,又不想認輸的北北,硬著頭皮又交了幾天的房錢,變的更加暴走了,在公司裏,淩笑天為了逃避北北的找茬,開始到處逃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北北抓到貪汙公款泡小妞之類的把柄了呢。

這天終於把淩笑天逼的沒辦法,開始送招待卷給北北,從跳*到桑那再到馬戲團一應俱全,連他自己都暗暗罵自己賤,但是一看見北北三魂沒了七魄的樣子,就覺得不忍心。

好歹原來也是一壯勞力,一難得對手,怎麽就變成這樣了,要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再根據這老兄的性向,那麽北北最近接觸的美人就非他莫屬了,自戀一番後,為了不讓北北愛上他,淩笑天就再接再厲變著法討北北開心,好轉移他注意力。

不知道這算什麽古怪心理,可能是低智商也會傳染,我國之所以這麽多大企業維持不下去,並非管理者是近親結婚產物,而是近墨者黑,原來很有些智能的淩笑天就這麽一步步的退化了,本人還喜孜孜的。

北北賞臉的終於拿走他一張電影票的時候,把他樂得直搓手,坐在椅子上轉了一圈,才想到,又不是和女朋友去約會,他高興什麽啊。

味同嚼蠟的吃過飯,北北換了一身便服,往鏡子前麵一站,覺得自己瘦了,最近懶得打理自己,長了短短的胡子,看上去有些吟遊詩人的氣質,要是再好好打扮一下,到天橋去要飯,估計也能成功。

這種毀壞市容的樣子要不出去秀一下太可惜了。

招待卷都是通票,比較高級,想看那個就進標牌的小偏廳,還供應幹果茶水,北北在幾張海報上找名字,現在最紅的是知名導演拍的《狗熊》。

北北怕看了英雄氣短,就選了一個僻靜的偏廳,正隨著人流往裏麵擠,驀地身體發僵地定住了,他能感受到很熱烈的視線射過來,這樣看著他的,世界上隻有一個人。

轉過身,卻什麽也沒有,隻有電影海報上的美麗身影,北北返回去看海報,紅色的大字“血緣”,主角的側麵象極了某人,北北正為自己幹什麽都想起那個人惱怒時,一回頭就碰到月月笑盈盈的眼睛。

月月看起來沒什麽變化,穿一套灰色係的衣服,外麵罩著米白色皮裘係帶外套,一身很典雅高貴的打扮,脖子上出格的纏了顏色鮮豔的棕紅色長毛圍巾,襯得皮膚如雪上梅花,紅白相映美不盛收,還是那麽能引起人某些生理反應。

僵硬的笑笑,這次北北沒對他吼,恍惚的說:“你也來看電影?”

眼睛微眯著,月月笑:“我是來陪你看電影,喜不喜歡苞米花?”北北還沒說話,月月已經去買了苞米花、薯片、魚幹、梅子、飲料,一大堆的抱過來,北北張口結舌的看著他,乖乖的讓他牽著手進場了。

電影已經開始了,漆黑一片中,不會有人發現二十七歲男人的臉紅。

影片很無聊,月月很規矩。

開始還能堅持看幾分鍾,到後來根本看不下去了,北北在黑暗中暗暗緊張,有的時候故意裝做張望的偷偷去窺月月,可他根本沒在看自己,銀幕在他眼裏一閃一閃的,好象有種神秘的光,北北突然覺得月月離自己很遠,也許他現在還在自己身邊,但是也許隻在一眨眼間就消失了。

上下眼皮在打架,許久不曾有的安心籠罩著北北,頭漸漸東搖西擺,開始還能控製,到最後還是偏倒在月月的肩膀上。

肩膀又寬又挺

毛裘又暖又軟,

夢鄉又厚又甜,

口水又長又髒。

電影院燈光大開,北北睡眼朦朧的站起來,發現月月支撐了一個小時,動也沒動,衣服上有他流的好長的口水,這次整張臉都漲的鮮紅,慌忙的就隨人流往外走,想了一下,又回去抓已經坐麻了的月月的手,無奈他已經出了偏廳,一大群剛看過《狗熊》的人民群眾罵著娘的就衝了過來。

宛如戰爭場麵再現,北北在人群裏慌忙的找月月,而月月也在找北北,兩個人的眼淚在眼眶裏轉,背景音樂是淒涼的二胡伴奏,隔著匆忙逃命的人群遙遙的伸著手,槍在響、馬在鳴、黃河在咆哮,一對有*就這樣被不守公共秩序的人分離了,血淚長流啊。

適當的藝術誇張後,聰明的月月和北北決定到門口等人,但他們不知道,電影院的設計者更聰明,設計的電影院可以申請世界第一傻,兩個門竟然隔了一個大轉角。

向左走,向右走。

插畫家幾米把都市裏的緣分詮釋的太好。

在鋼筋水泥的天地裏我們注定失望與迷惘,我們注定相遇與別離。

我們也許會邂逅,在等得心灰意冷以後。

守著兩扇不同方向的門。

北北和月月等到最後一個人*。

這是一個奇怪的冬天,南方下大雪,而北方晴朗著。

鉛灰色的天空開始飄雪了,大片大片的,機場又要誤點了,公路上事故頻頻,保暖問題成為物業的難題,蔬菜水果漲價引起市民投訴,寒冷引起大麵積流感…………

與這些相比。

兩個男人的失望與惆悵,是多麽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