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關節炎

匆匆處理好餘下的後事,時間又過了一天,兩人在白老爹的墓前拜了幾拜之後,便相互扶持著出了村子。

唐鈺的腳隻是扭傷,也就是所謂的軟組織挫傷,並無大礙,在休息了兩日之後,雖不能跑,勉強走路總還是可以的。

白漁兒隻背了一個包袱,裏麵除了幾件換洗衣服之外再無其他,唐鈺的背包裏也隻是兩本教科書以及一堆零食和藥品,兩人輕裝上陣,一路走走停停,不敢在山下的鎮子裏稍作停留,隻是在問明了方向之後,便走上了通往武定城的官道。

此刻已是落日時分,隻是那密布的陰雨遮蓋了整個天空,氣壓低的令人喘不過氣,眼見暴雨將至,兩人身無分文,即便有客棧也沒錢入住,隻能尋了一間破廟將就一晚。

大雨轉瞬傾瀉而下,唐鈺與白漁兒坐在破廟的大殿裏,圍著火堆聊天,唐鈺拆開一袋薩其馬遞給白漁兒,果然再一次看見那寫滿驚喜與陶醉的表情。

隻是吃了一半,白漁兒再次戀戀不舍地停下了動作:“鈺哥哥,我們的食物不多了吧。”

看看隻剩下半包零食,唐鈺翻了翻眼皮,回想起觀音山上拿價摔壞的飛機上倒是還有不少,隻是遠水難救近火,不過他倒也並不擔心,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唐鈺不相信憑借自己的手段,還能被餓死?

“漁兒放心,到了武定,我們便賺些銀兩,之後搭船順流而下去廣陵,隻要有你鈺哥哥在,保管你吃穿無憂。”

聽了唐鈺的話,白漁兒俏臉一紅,忽的自貼身衣物裏掏出一隻竹筒,打開布塞,從裏麵倒出一張已然有些泛黃的原紙來:“我爹爹說,這是我白家祖上所傳之物,也不知能否換些盤纏。到了武定,我們去當鋪問問?”

唐鈺不由得一聲苦笑,這傻丫頭以為什麽都可以典當麽?一張破紙又能值幾個銅板?卻還是接了過來打開查看,豈料隻這一觀,嚇得唐鈺差點一個翻身跌坐下去,他揉揉眼睛,竟以為自己看錯了,借著火光,再次仔細閱讀著紙上的字跡,終於抬起頭,滿臉驚訝地看著身旁的白漁兒,那炙熱的目光差點令白漁兒嚇了一跳。

“漁兒,你不是漢人?”

白漁兒搖搖頭:“爹爹沒說過,漁兒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漢人。”

“如若此物為你祖先所傳,你必定不是漢人,而是白族人。”唐鈺說的篤定,隻因他確定那張紙上所記載的是一味藥方,是直到一千多年後的現代也未曾問世過的雲南白藥的千古奇方。

雖然他也沒見過後世的雲南白藥藥方,卻能從藥味與藥理中簡單判斷出幾味原料,此刻見了這方子,一眼便能判斷出來這是貨真價實的原方。

唐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將藥方小心地卷起重新塞回了竹筒交給白漁兒:“小心收好,這可是無價之寶,不能輕易泄露。”

白漁兒不曾學醫,並不知曉這張藥方的價值,此刻見唐鈺說得慎重,便點了點頭,將竹筒收好,自這幾日相處以來,她早已將身邊的唐鈺當成了主心骨,對他自然是惟命是從的。

這古代的小丫頭,就是單純啊。

便在此時,一陣急切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兩人吃了一驚,在這荒郊野外,他二人毫無自保之力,若是遇上強人,自怕小命就得交代在此處了。

兩人站起身退到了牆角,依舊是唐鈺將白漁兒護在身後,雖然白漁兒知道若是真的碰上了強盜,擋在她身前這人並不能給自己什麽保護,隻是單從唐鈺不自覺的行為,她便感覺一陣溫暖,縱然與他死了,也是值了的。

隻稍片刻,五六個頭戴鬥笠身披蓑衣的男子踏進了破廟,看到大殿裏還有旁人,也並不奇怪,畢竟暗夜之中的火光,憑他們的目力還是能夠提早發現的。

為首男子摘下鬥笠,掃視了一眼站在牆角的兩人。這兩人一男一女,約莫十八九歲,臉上稚氣未脫,看模樣似乎是小情侶私奔,女孩的臉上雖有幾道汙痕,大抵卻能看出是個樣貌不俗的美人胚子,身上衣服的布料雖是極為普通,卻也端莊合體,而她身前那男子,短寸頭發,身材消瘦,一件粗麻布衣並不合身,想來是女孩父母不同意他們的事情,這才負氣跑了出來。

覺察到這兩人並無威脅,為首男子給了身後的手下一個眼色,下屬會意,紛紛放下了握在手中的刀柄。

“我等隻是借宿一宿,無意打擾二位,若有不到之處,望請見諒。”

聽他如此說,唐鈺也拱了拱手:“豈敢豈敢,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大家同是趕路人,自然無需多禮。”

為首男子微微一愣,本以為這小子隻是窮鄉僻壤裏跑出了山野小子,想不到這一對上話竟是滿口禮儀道德,必然是讀過書的,難道是哪個大戶人家的落難公子?

不過別人的私事他也無心過問,雙方又客氣了幾句,便圍著各自的火堆坐下,也算是相安無事。

為首男子放下長刀,接過屬下扔過來的冷饅頭便要啃,忽的雙眉一凝,將右手在虛空甩了幾圈,感覺到痛感漸逝,臉上的表情這才恢複了幾分。

“頭兒,舊疾又發作了?”

麵對下屬的關心,為首男子擺擺手:“無妨,老毛病了。”

幾人沉默著進食,便聽見一旁傳來一聲輕笑:“若是閣下這病再不就醫,隻怕那隻胳膊便要廢了。”

漢子們麵麵相覷,隨後將目光投向了對麵火堆處那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少年,為首男子狐疑著詢問:“閣下懂醫?”

“略知一二。”話雖謙遜,隻從對方的神態之中,為首男子看出了自信,關節炎而已,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剛何況他唐鈺?

“既是如此,可有方醫治?”這病平日裏並無大礙,隻是適逢陰雨天氣,手臂便疼痛難忍,唐鈺的話在他以為雖是危言聳聽,總是酸痛難當也並不好過。

“辦法自然是有的,隻不過……”唐鈺嘿嘿一笑,“我二人打算去廣陵投奔親戚,無奈手中拮據,所以……”

“明白。”為首男子自懷中掏出一錠銀子舉在手裏,“小先生若有良方隻管說來,若是效果甚微,便當譚某結個善緣。”

唐鈺也沒料到對方竟如此爽快,原本想好的說辭也沒派上用場,見對方是條漢子,也不必藏著掖著了:“在下的方子絕對有效,而且立竿見影。”

“哦?”為首男子輕咦了一聲,為了這頑疾,他也不是沒有尋訪名醫,隻是都是束手無策,豈料麵前這乳臭未幹的小子居然有如此口氣,看他的神態又不似信口胡說,他微微眯了眯眼,又聽對方微笑著說道:“隻不過在下的療法有些奇怪,不知譚兄敢一試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