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瞞天過海

王家院裏燃起了大火,一筐又一筐的書被抬出來扔進了火中,朱小青搬了幾筐之後,累得滿麵通紅再不想搬了,便指使起其他人來,將燒書當做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江楠在心裏笑話著朱小青:“到底是個敗家子,看來是燒東西燒多了,燒個書他都能有那麽大興致,趕明兒怕是他老子的交子票他都燒得來勁。”

眼看著一屋子的書要被搬空了,這時,王銍趔趔趄趄衝了進來,站在那堆大火麵前急得腿打閃。

他麵容扭曲,人都站不穩了,張氏趕緊上前將他扶住。

王銍跑上去將一人手裏的筐子搶了下來,那筐子裏的書已經所剩無幾。王銍又往藏書屋跑去,過了一會兒,屋裏傳出他的哭聲。

他急匆匆地衝了出來,順手拿起旁邊一根長竹竿,往那火堆裏戳,想把那些還沒燒透的書撥出來。張氏擔心他被燙到,在旁邊拉住他不讓他靠得太近。

“全沒了,書全沒了,我畢生的心血啊,就這麽沒了……我也不想活了。”他在那那大火邊上,火光映紅了他的臉,皺紋裏夾著淚水,看上去著實可憐。

他癡癡呆呆地抬頭看著天,也不搭理來燒他書的江楠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嗚嗚嗚地哭得像個孩子。

張氏蹲到他身邊勸道:“你也一把年紀了,要這些東西作甚,就是帶棺材裏去你棺材都裝不下這麽多,一把火燒了多幹脆,從此再不會惹上禍事,咱們過咱們的安心日子,別哭了,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朱小青看到王銍哭得那麽傷心也有些於心不忍,是他提前就和王明清交代了,讓他不要告訴王銍,就要讓王銍在江楠麵前哭這麽一遭江楠才不會起疑心。

江楠看到王銍哭成這樣,臉上難掩得意,走到王銍旁邊假意勸道:“王先生,不必難過,這些東西都是留不得的,與其留著惹禍還不如一把火燒了。”

這時,王明清也從外麵進來,看到院裏起了這麽大的火,一臉意外,然後也到王銍旁邊去勸他。

朱小青看了看王明清,覺得這小子還真是會做事,肯定是他找準了時機,故意選在這個時候帶王銍回來,特地讓王銍在江楠麵前哭這麽一場。

江楠看到書燒得差不多了,王銍的哭聲讓他聽著也很不舒服,便離開了王家徑直回到驛館。

朱小青跟在江楠身邊,意猶未盡地說道:“真他娘的燒得痛快,王銍家裏竟然藏了這麽多書。”

江楠回到驛館,一臉春風得意,吩咐身邊的人給秘書省去信,把他們這些日子的收獲和見聞報上去。

江楠旁邊一年輕人平時做事細致,疑心道:“咱們剛剛也燒得急,就怕我們未必把他所有的私史都燒幹淨了。”

江楠道:“你看他哭成那個樣,要是提前做了手腳的話至於哭成那樣嗎?”

“說的也是。”那年輕人舒了口氣。

江楠一心隻想邀功,這會兒正是得意的時候,根本不想聽別人在這兒疑神疑鬼。

眼看就要離開長沙城了,朱小青對這兒還有點舍不得,抓緊了最後的時間出去浪**。

江楠也不管他,好像還巴不得他出去浪**。

在江楠的眼裏,朱小青就是個隻知道瞎胡鬧的敗家子,這樣的朱小青更讓他放心。因為江楠此次出行辦差就很應付,完全就是為了討好秦檜父子,順帶著做幾件事邀功。

如果朱小青精明又盡職,那麽他會覺得自己有種被盯著的感覺,如果朱小青什麽都不懂,就知道混吃混喝,那他就要放心多了。

朱小青正在街上走著,看到旁邊一家小店那賣酒的小娘子長得好生標致,眉目清秀,笑起來唇紅齒白,他忍不住就想要上前調戲。

他將腦袋往那女子身上湊過去,一臉沉醉:“姐姐,這兒好香啊!”

這時,他感覺有石子打在他後腦勺上,一回頭,又沒見到什麽人。

“怪了,難道這兒還有人故意整我,我看這到底是什麽人。”朱小青順著那石子打過來的方向走過去尋。

他走到了對麵的路邊,又被一短樹枝打在了肩上,而打他之人還不露麵,他又順著樹枝打過來的方向走去,在一無人的小巷裏王明清在一屋角朝他伸出個腦袋,示意讓他過去。

朱小青這才明白過來了,王明清正在找他,但是又不敢讓其他人看出他和王明清在一起,這樣他做了“內賊”的事就會暴露出來,他來長沙這些日子裏四處瞎逛招搖過市的,很容易被人認出來。

朱小青這一刻更加覺得這個王明清了不起,小小年紀舉止得體,遇事不慌,辦事心思縝密。

朱小青從那屋角進去,果然就隻看到王明清一人。

王明清朝朱小青彎腰拱手:“明清多謝兄台大恩,特地到此當麵道謝,要不是兄台出力,家父畢生心血可就都葬身火海了。”

“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也是你那假書封做得好,這才沒被識破。”那日朱小青拿出來當著江楠念書名的書都是由王明清做了假書封的,他將真書的書封套到了其他書上,然後暗中將擺放位置告訴了朱小青。朱小青怕露餡,所以一股腦裝了就去燒,根本不給江楠等人細看的機會。

“我看那日和兄台一起的那幾人像是秦檜身邊的走狗,兄台暗中和他們作對,難道也和我一樣對秦檜痛恨至極?”王明清到底年輕意氣,認定了朱小青是他同道之人後說話很是直接。

朱小青肯定地點點頭,心裏罵了句這王八蛋。

王明清接著說道:“秦檜賣國求榮,陷害忠良,隻可惜上天不辨忠奸,讓他仍舊在朝廷能隻手遮天。”

朱小青聽出王明清這話有對朝廷不滿之意,便道:“不是所有的人都不辨忠奸,隻是在形勢的逼迫下,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想怎樣就能怎樣,想用誰就用誰。你與其在這裏憤憤不平,何不求取功名,把官做到秦檜上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