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衛汐汐來了！
“衛汐汐來了！快關門！”
隨著一聲驚呼，整條街道的商鋪老板們，幾乎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
鐵匠一腳踹翻了打鐵爐子，扛起燒了一半還泛著紅的大斧子，顧不上兩隻手都快烤成了大豬蹄，掉頭就跑。
藥鋪夥計迅速將手裏還沒包好的藥材，一股腦兒塞進客人懷裏，“白送您了行不行？趕緊走趕緊走！”說著，就將人推出門外，旋即“乓”的一聲，死死關上了兩扇沉重的實木大門。
那個三百斤還多的胖屠夫，抄起上麵還放著三頭豬的獨輪車把手，轉頭就溜進了巷子裏，七拐八拐，身輕如燕得仿佛一個隻有八十斤的瘦子。
瞬息之間，街道上隻剩幾片落葉，再無一絲絲人聲。
唯有蜜餞鋪的王大爺，由於已然年過七十古來稀，身手不太利索，因此慢了半拍。正當他顫巍巍地準備放下最後一道木板時……
“慢著！”
一隻髒兮兮的小手猛然摁住了門檻。
王大爺心內一激靈，腦門上立刻見了汗，要糟！
隻見門外迅速擠進來一個小姑娘。
來人二十來歲的模樣，個子小小，一身粗布短打，背後插著把快要和她等高的笨重破鐵劍，倒依舊靈活得很。端看她那張幹淨粉嫩的小臉，一副沒有受過風霜的模樣，彎眉笑眼，瞳仁生得比旁人要大，讓人不自覺地想要親近。隻是，不知為何一副討飯小乞丐的寒酸打扮。
隻見她彎起眼睛衝著王大爺甜甜一笑，“誒我說大爺，您別關門啊……”
說罷，小姑娘吭哧吭哧喘著粗氣，試圖將一個裝滿了東西的碩大破布口袋拖拽進來，滿麵春風道：“我今兒真有好東西。”
而王大爺看到這熟悉的笑容，幾乎要老淚縱橫，心內哀嚎著“嗚呼哀哉，天要亡我”，痛罵自己年老遲鈍，怎麽就不能手再快點兒早一步關門上板。
“小衛啊，小店真的不缺貨，您另請高……”
沒等王大爺說完，衛汐汐已經擅自將破口袋拽進來了。隻見她手速如風打開束口，根本不給王大爺反抗的機會，從裏麵掏出個黑漆麻烏的東西，徑自塞進了大爺手裏。
霎時間，屋內如同被潑灑了臭雞蛋混合著爛肉再拌上三斤餿米飯，彌散著一股難以言表的氣息。王大爺臉色慘白發青，胃裏一陣翻湧，差點把隔夜飯噴在衛汐汐臉上。
“這，這是何物？”王大爺的尾音都顫抖了。
“迷幻沼澤的蟾蜍糞，個頂個的新鮮，還冒熱氣呢，您瞧！”說著，衛汐汐徑自將那一兜子蟾蜍糞，一股腦全倒到了王大爺新鋪的水磨石地磚上，屋子裏的味道變得越加酸爽。
嘖，這時候要有個人路過王大爺的蜜餞鋪，估計還以為這是茅廁呢。
王大爺被熏得眼裏直冒金星，七竅裏噴出幾縷濃重的肝火，氣得急忙阻止，“快住手！我一個蜜餞鋪子要這個東西作甚？”
衛汐汐眼珠一轉，用她的小髒手十分老練地一拍王大爺肩膀，振振有詞，“我說大爺，這就是你不懂了，芳草鎮有數十家蜜餞鋪子，光這條街就有三家……”衛汐汐湊到王大爺耳邊神神秘秘地說道，“……你不搞點花頭出來，怎麽幹得過競爭對手？你說，做生意講究個什麽？”
也不知道王大爺是被忽悠懵了，還是被臭味兒熏懵了，忍不住順著衛汐汐的話問：“什麽？”
衛汐汐大手一揮，“創新啊大爺！您就以這蟾蜍糞開發一款養生蟾蜍蜜餞，不但藥用價值極高，而且它味道別致啊！苦中帶澀，更顯回味甘甜！芳草鎮獨一份，怎麽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此時的王大爺已經是頭頂生煙，他哆哆嗦嗦地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指著衛汐汐，半天說不出來話。眼見老頭兒就要暈厥過去，衛汐汐還以為他是被自己的驚天創意給鎮住了呢，一臉得意洋洋，“行啦，大爺您不用感謝我，這創意就不收費了，這裏有500顆蟾蜍糞，我打包價賣你，一共五兩銀……”
話音未落，隻見王大爺猛地一拍桌子，臉上的肉都氣得抖動了起來，指著衛汐汐破口大罵，“我今天非要嗶嗶嗶嗶……讓你嗶嗶嗶嗶……”
“蛤？“衛汐汐偏頭看著麵前打擺子一陣猛顫的王大爺，隻見王大爺喉頭斷斷續續地咕噥著“嗶嗶嗶嗶嗶嗶”的音頻，不一會兒，伴隨著自動消音的聲效，王大爺的身影也變得若隱若現，卡成了一幀一幀的虛影。
下一秒，王大爺就這樣消失在了原地，蜜餞鋪裏隻剩下衛汐汐和一地的粑粑球。
衛汐汐懵逼了一瞬，氣的一把扔掉手裏的粑粑球，指著天空破口大罵。
“遊戲策劃我嗶嗶嗶你全家！這已經是第13個出bug的NPC了，到底有人管沒人管？你別躲著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沒錯，這是一款謝氏集團剛開發的名曰《混沌》的全息遊戲，正處於內測階段。玩家通過進入全息艙，用腦芯片連接神經係統登錄遊戲，就能親身進入一個觸感真實的新世界。
這遊戲好玩的地方在於，它的全貌並未全部展露，而是需要通過玩家慢慢去摸索。玩家們可以根據各自喜好，在這裏選擇想玩些什麽。
你想修仙，可以！去找師傅先學禦劍，再去五嶽深山拜師門！
你想種田，可以！去找村長先買塊地，挽起褲腿子就能去插秧！
你想做官，可以！先去書院交個束脩，三個月就能去參加科舉了！
就算你想做小偷、土匪、搶劫犯等大惡人，都No problem！這裏不分善惡，殺人殺野怪殺NPC都可以，隻要你有能耐躲過官府的追捕。否則，很可能會真實地去蹲監獄。
要知道，這遊戲體感真實，蹲監獄，那就是真蹲啊，這滋味可當真不好受。
衛汐汐進來這裏，卻是劍走偏鋒地選擇了做一個商人，幹起倒買倒賣的勾當。她本來想著，《混沌》好歹是今年最流行的一款全息遊戲，趕著內測期進來，就算撿豬糞都能發吧！憑借她多年遊戲宅的經驗，掙錢還不是分分鍾的事兒。
奈何，她沒想到，這遊戲打造的是百分百真實沉浸式體驗，在這兒你看不到任何遊戲設定不說，可惡的是連個GM都找不到。
賣貨？去商鋪啊。
有事？找縣官啊。
要不是玩家死了還能複活，衛汐汐還以為自己穿越了呢！
這裏的NPC過於智能，十分不好騙，一不小心就卡bug，讓衛汐汐白費口舌。
想到這裏，衛汐汐一邊憂傷地撿著粑粑球，一邊安慰自己給自己打氣。
收拾心情，重新出發吧，少女，別忘了來這裏是幹什麽的！
我們的口號是，不賺錢，便去死！
沒錯，是真的會死。
現實裏的衛汐汐，十天前得知了自己欠了十萬卡賬的消息，登時嚇暈了。這十萬是她大學室友王小美，偷用衛汐汐身份證辦信用卡透支的錢。衛汐汐萬萬沒想到，她那個整天買買買的白富美室友，其實家裏窮得很，就因為虛榮心，透支了自己的卡不說，還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王小美發現自己還不上，帶著一大堆奢侈品包包，跑路了。雖說衛汐汐立刻報了警，可是目前根本沒有王小美的消息，欠下的十萬塊，隻能由衛汐汐自己還。
衛汐汐不想驚動爸媽，正想著去哪裏搞錢的時候，她收到了《混沌》的遊戲倉。
好麽，王小美跑路之前一天，還高價下單了這個遊戲倉，估計是實在太大拿不走，所以忍痛留了下來。
衛汐汐：這女的是不是有購物癖啊！
賣掉遊戲倉，能得八千塊。可衛汐汐看著網上都說這遊戲有多麽一倉難求，肯定是下一個頂流全息，她決定舍小錢，釣大魚，進遊戲裏賺錢！
正值暑假，衛汐汐忽悠爸媽自己要留在學校打工，然後備足了營養液，給自己設置了兩個月的遊戲倉深度體驗版，就此進入《混沌》，成為了一名負債打工人。
此時，衛汐汐撿完粑粑球，扛起大袋子，重新振奮精神走出了蜜餞鋪。
找地兒把這些玩意兒賣掉，她相信，這世上沒有賣不出去的東西，隻有不夠勤奮的商人！
衛汐汐沿著街邊溜達，正琢磨砸哪個商戶大門的時候，突然餘光一瞥，驚得她忍不住一頓。原來，旁邊的告示榜上新貼了一張懸賞令，頭像赫然是她自己！
衛汐汐立刻湊了上去，發現上麵細數了她十條罪狀：
其一，與山匪勾結，坑害同胞。
其二，雁過拔毛，無同族愛。
其三，壟斷市場，投機倒把。
……
一條條看下去，衛汐汐再次想對天嘶吼。
——誰跟山匪勾結啦？不過就是賣給山匪一些刀槍棍棒防身而已，山匪也是人，山匪也有心，人家也有老小要保護的好伐？你們自己學藝不精，打不過了就賴我？
——誰沒同族愛啦？看到地裏長著的藥草能不薅嗎？看到野外的溜達雞能不殺嗎？你們手速慢沒搶著賴我嗎？
——誰壟斷市場啦？低價買高價賣，這不是行商小販的正常手段嗎？你們幹不過我就來汙蔑我。嗬，真不要臉！
沒等衛汐汐腦內彈幕閃現完自己的“六月飄雪”、“千古奇冤”，旁邊突然傳來一聲暴喝：“哎，她不就是這個大惡人嗎！“
衛汐汐一轉頭，發現不知何時身後已經站了一群遊戲玩家，此刻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恍如餓了許久的狼群盯著一隻待宰羔羊。
……西八大，被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