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玩笑

白伊若陰險一笑:“衛大俠這樣說話,等於就把天聊死了。衛大俠你是聰明人,咱們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你真要這匹寶馬,二千兩紋銀賣給你,不為過吧?”

“二千兩?”

衛子陌被這漫天要價嚇住了。心說,這小子夠狠的,都怪自自己之前一個不小心對黑龍幫的人放了狂話,說自己帶著五千兩銀子,被這小子記住了。

白伊若一臉菜販子一樣的表情,卻不容衛子陌討價還價。

“我把二千兩銀子給了恩人,這輩子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願。而大俠又十分需要這匹寶馬,算是兩全其美!”

衛子陌一時語塞。

銀票是有不少,但是不能這樣花啊!

“這賬算得是沒錯!”

衛子陌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嬉皮笑臉地說:“但是皮球兄弟,我對你也有兩次救命之恩啊,這又該怎麽算呢?”

白伊若無恥地說:“我剛剛已經說了,你吃了我的酒肉,算是兩清了!”

衛子陌當即懵逼:“你這個……也算是……一飯之恩?”

“那是當然!”

衛子陌不知道長安城的城牆有多厚,但是他現在就覺得白伊若的臉皮是天下最厚的,估計靈虛劍第九層絕世劍法也無法穿透。

衛子陌滿心不服:“不對不對,我和你是得好好的算一下賬。這一壺酒,半隻雞,不管值多少錢,我明天翻倍還你就是了!而那匹馬我也不虧你,三百兩銀子,當你白撿的,也足夠你報答朱三公那一飯之恩了!”

“錯!”

厚臉皮的白伊若,突然義正詞嚴:“大俠這筆賬算得不地道!”

衛子陌一臉懵逼:“咋就不地道了?”

白伊若有板有眼地說:“真要算賬,我就好好算給你聽。這一壺酒半隻雞,的確不過三五兩紋銀,但是你要看是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在這個荒郊野外的風雪夜,你就是花上一萬兩銀子也買不到一口熱水!還有,有時候一口飯一碗湯,就能挽救一條性命,你能用多少銀兩來計算嗎?大俠,賬不是這樣算的啊!”

衛子陌再一次感受到了江湖的險惡。嘴上功夫,殺人無形,一點也不輸給兵器!

豪氣上湧,賭氣地說:“兩千兩就兩千兩,給你就是。但是咱們把舌頭刮幹淨了,下次倘若我再救了你,我要收你五千兩的酬金!你可記好了!還有,我那個解毒散,名貴的很!也是無法用價錢衡量的!哼……”

說罷,當真掏出兩千兩銀票,“啪”的一下砸在白伊若的掌心裏。

白伊若卻沒有絲毫的歉意,感覺自己還虧了一般,一臉惆悵地把銀票揣進懷裏。

一邊呢喃道:“我知道,很多感情都是不能用銀兩來衡量!也許。有的情,耗盡一生,也無法尋找,也找不回來,想報答也無計可施,這才是人生最大的痛苦!”

衛子陌自然沒聽懂白伊若想表達意思,還沉浸自己的委屈裏。“為什麽啊?老天不長眼啊!別人的恩是恩,我的恩就活該喂了狼?!真是冤枉死了!”

白伊若嘴角一扯,鼻子冷哼:“放心,你的情,我會還你的!”

衛子陌沮喪到想死,悶聲道:“再聊下去就沒意思了,江湖的味道原來不是那麽好聞。”

白伊若調整了一下情緒,仰頭喝了一口酒,抓起一塊雞肉大口嚼著,含混地說:“江湖的味道是不好聞,有血腥味,有銅臭味……但是隻要你的鼻子還有人性,也會聞到俠義柔情的味兒!對於你這樣的富家公子來說,錢財乃身外之物,少一點銅臭味不一定是壞事,我是在幫你消災解厄。行走江湖,講的是道義!道義,可是比黃金白銀都寶貴,你說對嗎?”

白伊若一番侃侃而談,衛子陌再度懵逼。或者說被某種感動迷亂了思維,變成了一個實實在在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的傻子。

不跌地說:“對對對,皮球兄弟說得太有道理了!行走江湖,講的就是一個道義!”

就算白伊若那個一飯之恩的故事是編造的,衛子陌也認了。活了十八年,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故事,遇到這樣的一個人。

一飯之恩,用兩千兩銀子回報,這是感天動地的道義啊!

現在,衛子陌就算用兩千兩銀子買來了這樣一個被道義包裝的故事,感覺也是值得的!

突然覺得,江湖的味道,其實很複雜。

“皮球,假如你是一個女孩兒,我一定和你攜手行走江湖,直到白頭偕老,讓俠義柔情味道,把江湖的血雨腥風驅散……”

“我呸!”

不等衛子陌說完,白伊若突然發怒了,因為她就是一個女孩兒。

但是她沒有想到過和誰誰浪跡相互,白頭偕老。

這些年,她除了陪著師父養花練功,就隻有滿心的仇恨。

“鬼和你白頭偕老!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和你恩斷義絕!”

“恩斷義絕?”

衛子陌不怒反喜,腆著臉小聲說:“這麽說,你承認我對你有恩了?你當真要還?”

突然又昂起腦袋,悲愴地長歎:“唉……看你模樣還真像一個女孩兒。要真是一個女孩兒就好了,兩千兩銀子,就算你鬼手無影再怎麽厲害,一時半會也還不起,不如以身相許罷了!哈哈……啊!”

白伊若突然將手裏的酒壺迎麵砸來,衛子陌莫名其妙地大驚,趕緊側身躲過。

酒壺落地,哐當一聲,半壺好酒無辜地被塵土吞沒。

“可惜了可惜了,這上等的女兒紅啊……”

一回頭,白伊若已經走出破廟。

“滴答……”

“滴答……”

馬蹄聲漸遠!

衛子陌搞不懂,這個皮球兄弟怎麽就經不起一個玩笑。

在山裏的時候,聽師兄弟們聊起女人,一個個眼睛發綠口水滴答,張大嘴巴等著下文,即使是瞎編的故事,也足以慰勞他們被山野逐漸荒蕪的青春。

當然,衛子陌是第一次說這樣的玩笑,畢竟白伊若給他的感覺,和師兄弟們不同。畢竟下山之後,他積壓心裏十三年的憤懣,算是得到了一些釋放,所以才有心情和白伊若說這樣的玩笑。

仔細一想,可能是因為皮球是一個娘娘腔,經常被人調笑是女人,才對自己的這個玩笑非常敏感……

把記憶若一走,衛子陌頓時悵然,就算真的和皮球有那麽一點點恩義,已經在兩千兩銀票和被塵土吞沒的半壺好酒裏交易完畢。

想想沒有了皮球,自己也就沒必要繼續在這個破廟裏待著。

雖然不知道從東嶽峰到南麓的捷徑怎麽走,但是大致方向還是能估摸得到。

於是也走出破廟,騎上那匹用兩千兩銀票買來的寶馬,把剛剛發生的一切,包括白伊若的一顰一笑,全都拋進曼舞的風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