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俠之大者
峭壁之上，小良倍顯慌亂，他完全無法避開巨蟒的攻擊，即將命喪蛇口！
蛇口漸近，細密的獠牙寒光閃爍。
“嗖”的一聲，巨蟒盤旋而至，血盆大口咬向小良的咽喉！
小良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刹那間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
他的瞳孔不斷放大，而後，他不由自主地鬆開了雙臂，向下墜落而去。
這一刻，小良心中了無一念，隻有冷若冰霜的凜冽寒風在他耳邊不斷掠過。
小良心中無比恐慌，下意識地想抓住附近的峭壁，但無奈體內沒有一絲一毫的氣力，隻得任憑山風鼓噪。
難道，自己要死了嗎？
一瞬間，劇烈的恐懼感猝然襲來！
小良隻感覺眼前發黑，脊背發涼，身軀都在山風中微微顫抖。
這時，隻聽長耳一聲怒斥，用力震動手腕，依稀可聞驚雷聲陣陣！
長耳手中的朱紅罥索疾射而過，沿途草木山石皆碎裂崩潰，隻在空中留下一道熾盛的光痕。
正在下墜的小良忽感腰間一緊，勉強低頭一看，發現朱紅罥索已將他捆綁住，拉向上方。
順著罥索望去，山巔之上，長耳的身影金光耀眼，不可逼視。
“這，就是大俠嗎？”小良呢喃自語道。
一瞬間小良心中不再有恐懼，似乎所有的恐懼在看到長耳的那一刻便四分五裂，向著四麵八方震飛不見。
長耳接下小良，他的步履有些蹣跚，似乎舊傷又有複發的跡象。
他到了山巔，尋了一塊幹淨的草坪，將小良輕輕放下。
長耳服下一枚藥丸，隨即閉目調息，並沒有說小良什麽。
小良則乖乖地侍立一旁，幫長耳捶背，以自己微不足道的道行替長耳梳理其體內紊亂的氣血。
長耳調息了約摸一炷香時間，他抬起頭，目視遠山，久久不語。
天空中，霧雨朦朧，薄薄一層清霧令萍頂山變得越發縹緲。
細雨點點，散落一地。
“道法自然，可役天地偉力，當真神妙不可言。若是以你之身，潛修道法，得道升仙也隻是稀鬆平常之事，定可踏入仙道頂層……”
長耳長歎一聲，他收回了目光，回過頭，目光落在了長耳身上。
這時山雨漸大，淋濕了二人的衣袍，附近亦有奔雷之音滾滾而來，震動雲海。
長耳撐起一道光幕，他蒼老的手掌撫向小良的腦袋，飽經風霜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容，道，“罷了，既然你不喜修行，那就平安長大，不要再介入紛爭了。”
小良聽聞此言，本來麵色一喜，可他望向長耳時，卻發現後者臉上有一絲失望一閃而過，心中也沒來由揪了一下。
“師父，你給徒兒講講修行的意義吧？”小良側著頭，問道。
長耳本不欲多言修行之事，可近日來日漸嚴重的舊傷和那日所見，讓長耳心中忽的一緊，不由得為麵前這孩子擔憂起來。
當年他為奪回那人遺骨，被一絕世大妖重創，雖然逃遁了出來，但他生生承受了妖族生殺大術的一擊，重傷難愈，如今也隻是苟延殘喘而已。
另外兩位道友現如今也不知蹤跡，倘若……
長耳此刻心亂如麻，他雖道法高深，可一來久傷纏身，心神受擾；二來擔憂小良的安危，偏偏那日所見讓長耳心生驚慌。
那妖魔似是複蘇，如若貿然帶小良去往別去，隻怕是會暴露幾人行蹤。
罷了罷了，當講則講，若是你不願聽，為師也無能為力。
長耳盤膝而坐，口中梵音陣陣，蒙蒙道音圍繞四周，逐漸組成一枚枚符號。
在長耳的指引下，禦火術與竄縱術的精要出現在小良麵前。
出乎長耳預料的是，這一次小良格外專注，隻可惜之前底子太薄弱，效果並不算太好。
不過此時長耳也釋然了，隻要小良平安成長，學多少會多少，倒也不那麽重要。
不知過了多久，月明星稀，縷縷白雲漂浮於天空之中。
長耳看向小良，道，“小良，今日表現尚可，為師便不罰你。但，你得告訴為師，為何一直急於下山？”
“因為，因為……”
小良顯然有些扭捏，他小臉一紅，頭頂的火發飄搖，小聲嘀咕道，
“天地那麽大，徒兒想去看看。”
長耳不禁一笑，他敲了敲小良的腦門，道“可惜啊，道行那麽小，哪兒你也去不了。”
“……”
小良很想爭辯，可他一想到自己掛在懸崖上進退兩難，當即閉嘴了。
他仰望遠山的蒼穹，半晌，他才收回目光，輕輕地歎息道，“師父，我也想做您這樣的大俠！”
長耳略感訝異，不禁問道，“這就是你屢次三番想偷跑下山的緣由？”
“嗯嗯！”
小良重重地點點頭，道。
反正這是其中一個原因，也沒錯。
長耳搖頭苦笑，他說道，“小良，你尚且年幼，不要猜錯了俠的意義。謂之俠者，皆本領不凡，豈有動輒高呼救命之理？”
麵對長耳的反問，小良滿臉通紅，回想起今日在懸崖上的樣子，頓時羞憤難當。
這孩子，便在今日，替你埋下一粒種子吧！
長耳拍了拍小良的肩膀，笑道，“小良，俠之大者，需善良、專一、守信、悔悟，四者皆體會，得涅槃重生之機，當成俠士！你覺得，你以後會成為大俠嗎？”
“會！”
小良想也沒想，便重重地點了點頭。
長耳並未駁斥小良，他反複端詳著麵前這孩子，反問道，“那你成了大俠之後，想做什麽？”
小良明顯愣了一下，道，“以掌中劍，平人間不平事！”
“然後呢？”
“平步三千裏，逍遙天地間！”
“還有呢？”
“還有……還有……”小良細細思索著，他突然看著長耳，笑嘻嘻地說道，“那時候師父肯定都老了，徒兒來照顧師父……”
長耳呆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他伸出枯瘦的手掌，摸了摸小良的腦袋，道，“一飲一啄，自有定數。不愧當年，不愧當年……”
小良似懂非懂，問道，“師父，你說什麽？”
而這時，長耳的身影開始隨風消散，一縷道音回**在空中。
“修行去吧，若小有所成，為師放你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