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tra 01 一封小情書
聖誕夜那天瞿恬直飛西雅圖，夜裏下了小雪。
國內馬路的樹上裝飾了很多彩燈，挺有氣氛。周辰一這夜休息，沒想家裏居然停電，他點了兩根蠟燭，靠在沙發上看著燭火出神。這冰冷的雪夜啊，那個沒心肝的竟然跟著皇甫雲霞去酒吧蹦迪，連一通電話也沒有。
他手指還停留在瞿恬發的朋友圈動態上，突然覺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就像冬日裏別人有熱奶茶，他隻有一杯白開水。
“瞿恬，你在國外玩得挺嗨。”他終於忍不住，主動發了條語音控訴，可等了半天，她竟隻給了他一個表情包。
“敷衍。”誰說戀愛之後男的態度轉變得快，瞿恬這才是快得離譜。
這時門鈴響了，周辰一取了包裹，發現是從菲尼克斯寄來的，正疑惑著，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周辰一看到來電，很驚喜地接起：“聽說你最近在學中文。”
“我說得還好嗎？”
來電的是周辰一在鳳凰城的首飛教員，看他推特的動態，正在努力學習中文，計劃明年到中國旅行。
“我想你今天應該收到包裹了。”
周辰一看了一眼手上的包裹，笑著說：“是啊，我正奇怪國外有誰能惦記著我。”
“這是幾年前有人寄給你的，我不過是物歸原主。”
周辰一十分詫異，反問說：“寄給我？”
“大概是寄到航校被遺漏的，前幾日收發室裝修，在櫃子底找出來了。”
周辰一聽完，忍不住調侃：“質量真好。”
“是從澳洲寄來的。”
聞言，周辰一心頭一震，停頓了很久才道：“謝謝你寄過來。”
“好 ，你先看吧。對了，Merry Christmas.（聖誕快樂。）”
窗外飄著小雪，在彩色的街燈下紛紛揚揚，周辰一看著放在桌上的盒子，猶豫了幾秒才拆開。
包裹的箱子應該是教員多加的，裏麵放了一架航校的飛機模型和一封信。模型上掛著教員的祝福，周辰一把它放在了電視櫃的儲物架上。
然而，那封有些微微發黃的信，讓周辰一的心不自覺被燙了一下。
瞿恬的字清秀工整，落筆的日期讓周辰一不自覺地想起鳳凰城那炎熱幹燥的氣候和每個徹夜難眠的日夜。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看到第一句話時嘴角忍不住向上揚了揚。
親愛的周辰一：
我最近做了一個幸福的夢。
我以為睡著了就不會想你，可是醒來才發現夢裏都是你。我不想你記住我的好，我要你知道我也糟透了，但是你依然離不開我。
成人的世界總是有很多負累。
每次花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無論是拍照、看書還是看視頻，開心或感動，惆悵或傷感，內心都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你在努力生活。
之前看到那麽一句話，我記在心裏已經五六年了，可能會一直記得。
“我的起點這麽低，所以這個過程才會無限長，永無盡頭，想到這一點也就踏實了。 ”
所以，我一直都覺得，什麽都會好起來，就在不久的以後。隻要我們竭盡所能，盡了自己的努力去做。
今天，我又看到一個喜歡的偶像說他向往的生活。說，希望有一段美好的婚姻，能夠有孩子，有狗，能夠白發蒼蒼的時候與老伴攜手看夕陽。
我希望—— 這個人是你。
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一直做自己喜歡的事，一直到老到死。
有美好的婚姻，有自己喜歡做的事。
也許我不太擅長表達自己的內心，特別是對於喜歡你這件事。雲霞說，生活需要儀式感，才會讓人無論在低穀高峰都能無所畏懼，狗糧也好，蜜糖也罷。
說來說去，我也不過是想告訴你一句話：此生，皆你。
你的 小甜心
落地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很快街上遊玩的行人紛紛奔走，隻留下白淨的雪地。
周辰一抬手捂著胸口，禁不住笑出了聲：“差點被你搞得心髒驟停。”
他手中緊緊攥著這封信，像是握著一件珍寶。
或許對他而言，久別重逢和失而複得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兩個詞了，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被人堅定選擇的感覺。
“嗡嗡—— ”
“怎麽了？我的小甜心？”
電話才接通，瞿恬被他第一句話就搞蒙了，沉吟了半晌，才悠悠問：“我就問你吃飯沒。”
“沒吃，我獨守空房……”
瞿恬嗬嗬笑了笑，故意用嗲嗲的聲音說：“等姐姐回來陪你！”
周辰一聞聲冷不禁打了個寒噤，低聲說：“正常點說話。”
“行吧行吧。”瞿恬樂了一會兒，又問，“對了，你看新聞沒有，最近好像有什麽流感，好像挺嚴重了。”
周辰一皺起眉頭：“家裏停電，我隻在微博熱搜上看到一些。”
“嗯。”
兩邊同時沉默了一下，周辰一率先打破了寂靜，說：“快些回來吧。”
瞿恬疑惑反問：“怎麽了？”
“沒事，我就是想你想得發慌。”
“知道啦，我後天的航班……”
雪越下越大，度過寒夜，春風即將敲響新年的鍾聲，然而，年後春日的夜晚卻也像極了冬日冰冷的寒夜。
2020年1月，新冠疫情爆發。
空的，都是空的。
街道是空的，車站是空的，整座城市是空的。一切仿佛被按了暫停鍵，不可思議地停了下來。
青陽機場行人步履匆匆，麵色沉凝，機場大廳的服務櫃台的前人聲嘈雜，是無數被迫退票滯留機場的乘客。
那些被口罩遮蔽的、看不見的臉龐，露著的眼眸清晰地透著焦慮、躁動和驚恐。
各種情緒盤綜錯亂，瞿恬靠著玻璃圍欄，把礦泉水瓶裏剩餘四分之一的水一口氣喝完，準備過安檢上飛機進行飛前檢查。
“副駕，走了，機長在等。”一位年輕的空姐催促著。
“哦。”瞿恬把空瓶子扔進垃圾箱，她對同機組的空姐應了一聲，轉身走向安檢通道。
“嗡嗡—— ”手機響了。
“喂。”她接起電話，冷清的臉龐上神色微變，“你在哪兒？”
接完電話，她匆匆往另一個方向一路小跑，那抹身影快兩個星期沒見，她隻能隔著長長的玻璃走廊尋找著熟悉的身影。
終於，她趴在樓上的圍欄邊，看到樓下已經要去起飛準備的周辰一。
“你先別走！”
周辰一停住腳步，聽著電話那頭急促而擔憂的語調，仰頭看著麵露焦慮的愛人，沉聲問：“飛哪兒？”
瞿恬凝視著他，緩緩道：“湖北，送一批醫務人員上‘戰場’……你呢？”
周辰一揚唇一笑，說：“接收上級命令，去接滯留海外的同胞回家。”
“嗯。”在這種時刻，明明有好多話想說，可是看著他剛毅的臉龐，瞿恬隻有想衝下去緊緊擁抱住他的衝動。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役，舉國上下同仇敵愾，齊心抗疫。
“別放棄，和祖國一起加油！”感覺到了她的不安，周辰一放軟了語氣，柔聲安慰。
瞿恬點點頭，給他打氣：“加油！”
她本想掛斷電話，又聽他聲音響起：“瞿恬，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嗯。”她鼻子有些發酸，想快些結束這次通話，生怕一不小心哭出來，惹得他一路擔心。
“瞿恬。”
“又怎麽了？”
周辰一仰頭看著她，一字一句交代著：“戴好口罩，做好防護。”
“嗯。”她眼睛濕潤。
“瞿恬。”
“你有完沒完？”瞿恬有點小怒，不耐煩地嗬斥一聲。
周辰一帶著微笑，眼裏斂著萬千繁星，讓人醉入星河：“疫情結束後我們結婚吧。”
她愣了一會兒，心跳已如擂鼓，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不能再與他灼熱的目光對視，於是故作瀟灑地撩唇一笑，揮手再見。
然而飛機推出前，瞿恬收到了一條短信：此生，皆你。
她彎彎嘴角，側頭看向窗外，期逢三月豔陽天，靜待春風拂麵來。
攜手同賞，春暖花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