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生辰

自從再次於沙漠腹地的絕境中遇見樂風後,九儒就一直希望能以人的樣子,親自為樂風慶賀生辰。

卻沒料到,這一天足足等了十年。現在的樂風,已不再是當初懵懂的小姑娘,

她身負賀蘭族的詛咒、縱使滿身傷痛、一身淒涼入骨也要執拗地背負著青梧軍的魂魄踽踽獨行,

這樣的錚錚傲骨卻在麵對全天下人的誤解和謾罵時沉默無聲,樂風堅強得讓人心疼,

也讓九儒不知要如何準備這場生辰才能讓她展顏。

這幾天九儒一邊照顧著樂風,一邊思考著這個問題。有優曇婆羅花的果實輔助,

除了精神依舊容易疲累外,樂風恢複得還算不錯,

於是,在仲夏夜這一天九儒拉著朏朏一同去了棲雲寺,

每當遇到難以抉擇的事情九儒都喜歡去寺廟待一段時間讓自己理清思緒。

這一次九儒和樂風是步行去往寺廟的,因為今夜有個熱鬧的市集,九儒不想錯過。

兩人走在路上,因為出色的外貌和怪異的組合,一向都是路人眼中的一道風景。

樂風對此有些不習慣,不料九儒卻對樂風說:

“我們堵不住悠悠眾口,卻可以選擇堅持自己的信念。

朏朏,不管其他人如何看待我們,你永遠要做最真實的自己。”

“走吧,寺廟快到了,今天帶你去嚐嚐寺廟的素齋。”九儒笑著拉起樂風,舉步朝棲雲寺走去

兩人離開後一段時間,門前駛來了一輛馬車,停穩後,觀南從車上下來,

遲疑了一瞬還是走上前去敲開了院門。來開門的是一位小沙彌,笑嗬嗬地問著觀南:

“施主是要找誰的嗎?”

“貿然來訪,唐突了”觀南笑著問道

“請問可是九儒師傅的宅院,在下觀南,久仰師傅大名,之前一直無緣拜訪,

今日特來尋師傅指點迷津,還望小師傅代為通傳。”

一席話令聽著如沐春風,小沙彌笑眯了一雙眼睛,脆聲聲地答道:

“怕是要讓您失望了,師叔祖今日有事出去了,家裏隻我同一位女施主,您下次再來吧。”

聽到女施主三個字,觀南心中一動,止住了小沙彌關門的動作接著問道:

“可是名叫樂風的女施主,若是她在家也是極好的。”

“你這人好生無禮,那是我師叔祖母的閨名,怎好這樣被你掛在口中。”

小沙彌瞪圓了眼睛,不笑了

觀南怔愣在原地,看著小沙彌碰地關上了門扉。

良久,一名手下上前對觀南耳語道:

“國師大人,今天一早,九儒師傅帶著一名女子出門了,據說是去往了棲雲寺的方向。”

觀南這才回過神來,看向了這名護衛:“可有看清那名女子的樣子?”

“不曾,但是這麽女子和九儒的關係似乎很熟稔,另外女子臉龐的妝容奇特,是白色的花瓣點綴。”

觀南知道,這應該就是樂風了,除了她無人再有此特殊妝容,優曇戰鼓的獻祭人。

轉身上了馬車,觀南突然執拗地想知道樂風和九儒到底是怎樣的關係,

為什麽一個說是自己的師叔祖母,一個說是關係熟稔。

馬車很快離開了九儒的宅院,院子裏,墨羽站在清妍的肩膀上,聽著一隻小麻雀匯報著觀南的行蹤。

很快,墨羽也離開了院子替玄鳥送消息去了,院子裏,隻留下小沙彌和清妍對著玩五子棋。

樂風和九儒從寺廟裏吃完素齋出來,一時間不知道要去向哪裏,

今天是樂風的生辰,九儒還沒有將禮物送出,是決計不會回家的,

家裏一隻嘴巴又八又毒的烏鴉,一個懵懵懂懂的清妍都太難被無視。

九儒想了想,轉身對樂風說道:

“隔著一條街,有一座有點年頭的道觀,據說裏麵有棵姻緣樹最為靈驗,我們去看看吧。”

“我們兩個要去求什麽姻緣啊?還有,你一身正統黑袍袈裟,

帶我去道觀,會不會像是去找事的?白眉方丈不會氣哭嗎?”

饒是樂風現在的精神萎靡,也被九儒的突發奇想驚到了,這樣的和尚,真的是合法剃度的嗎?

“第一,現在求一隻上上簽,留著以後兌現。

第二,就算我是去找事的,他們也不敢把我怎麽樣,還是座上賓。

第三,白眉經常被我氣哭,不用擔心。”

九儒不同於往常的淡漠,頗有些破皮無賴的架勢,也讓樂風從新認識了他

“好,走吧。”樂風無奈了,並且隱秘的有一點期待

兩個人肩並肩地走著,樂風不時地偷瞟一眼九儒,過了一會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嗯,九儒,你今年到底多少歲啊?”

九儒聽到這個問題,頓時腳步一頓,心中迅速地思量起來:

要說實話嗎?可是活得太久真的忘記了具體年歲,

而且不能說太老,會被當做老祖宗供起來的,我不要!

那要說多少歲呢?嗯,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就這麽辦!

“我和樂風是同年生人,遇見你之前我還是狐狸的身體,

沙漠被你救了之後我才恢複人身的,就從那時起算。”

“啊,可以這樣算嗎?那...”樂風認真地思量了一番,遲疑地問道

“我豈不是還年長您八歲?”樂風這次真的驚到了

“不要用您,我們同歲!你忘記算上狐狸的年紀,

那是一隻十歲的老狐狸了,這樣一算,我們真的是同年。”

九儒掐指一算,覺得真的是再好不過。說完這話九儒快步向前躲開了樂風的視線

樂風看著九儒有些心虛的背影,莫名的整個人都輕快起來,

她小跑幾步上前拉住了九儒的袈裟,之後被九儒反手拉到身旁繼續慢慢朝著道觀走去。

兩個人的嘴角都悄然地向上挑起,默契的沒有出聲

一路的春光毫不吝嗇地向他們展示著勃勃生機,兩人不覺疲累,終於遠遠地看到了山頂的白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