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喚醒

月上中天，獻祭即將開始

九儒和朏朏兩人也共同經曆了數次滿月獻祭，對彼此也算是非常熟悉了，

因著有九儒打理一切，朏朏除了要經受獻祭血肉時的淩遲之苦外到不需要擔心會有性命之危。

但這一次，朏朏明顯感覺出九儒的一絲凝重。

這種擔心源自於對樂風狀態的不確定性，以及隱藏於暗處的敵人。

九儒從不曾小看任何一個人，尤其是賀蘭錦這樣天資聰慧又心性異常堅韌的女子。

他知道自己的計劃早晚會被對方識破，也做好了應對的措施，

但關心則亂，因著擔心朏朏受傷到底還是比以往更加慎重。

很早之前九儒就選定了獻祭的地點，就是寒靈寺後山的一片隱蔽的竹林裏。

這裏是九儒當初用八卦陣的方式栽種而成的竹林，中間圍繞著一處天然的岩洞作為陣眼，

造化天成地形成了五行八卦陣，原本是用來躲清靜的，現在正好給朏朏用。

將寺院的武僧被安排在竹林的各處關隘，由玄鳥負責警戒。

九儒則帶著朏朏、清姿和小狐狸走進了岩洞中。

因朏朏執意要求由自己主持移魂獻祭，無須喚醒樂風，

九儒隻得將朏朏用軟筋固定在岩洞的牆麵上，以免有意外發生。

洞內四周點燃了篝火，映照著按不同的方位擺放好的各種法器，

陣中間供奉著寒靈寺的七寶琉璃珠，而那麵鈴鼓則由九儒拿在手中。

讓清資抱著小狐狸端坐於陣中的位置，九儒和朏朏靜待獻祭開始。

四周的空氣突然變得寒冷，朏朏的身體也漸漸地開始了變化。

優曇婆羅枝葉慢慢地爬滿朏朏右側的身體，但在朏朏開始誦念祭文之前，

清姿突然拉住九儒的衣角，小聲拜托到：

“九儒師傅，今夜如果發生任何不測，請一定以清妍為先，一定要把清妍變回女郎。”

九儒垂眸無情無緒地看著清姿，漠然地點了點頭，接著依舊盯著朏朏的動向。

清姿不敢再多言，抱緊懷中的小狐狸，像在汲取力量，小狐狸抬頭舔了舔它的臉頰，無聲地安慰著。

時間慢慢劃向午夜，曼妙的優曇枝葉開始如同吸血妖植一般漸漸地吸幹朏朏的半身血肉直至露出森森白骨，朏朏卻始終垂眸不語。

突然洞穴裏平地起波瀾，陰風四散，空氣中湧動著一股黑暗的力量。

朏朏這時終於有了動靜，其右側的臉頰已經被花枝占滿，蒼白冷豔的紅顏白骨朱唇輕啟，

軟糯的聲音響起：“閻浮提內有尊樹王，名優曇缽，有實無華。優曇花者...”

一字一音仿佛蘊含著玄妙的力量，重如千斤，聲聲震耳。

在這字字珠璣中，清妍和小狐狸的身體裏浮現出一大一小兩種顏色的光團，

徘徊了一圈，淡金色的小光團緩緩隱沒於清姿的體內，再無聲息。

稍大一些的黑色光團則戀戀不舍地圍著清姿繞了幾圈後才飄向陣眼中的七寶琉璃珠。

正要準備進入寶珠時，驚變突起。

突然間朏朏好似耗盡了氣力般，渾身打著冷戰再也無力誦念餘下的祭文，

全身的優曇魄羅枝葉隱隱有暴起之勢，而這邊黑色的光團一直無法進入七寶琉璃珠，急得上躥下跳。

危機之時，九儒敲響了手中的鈴鼓，一道低沉的鼓聲伴著清脆的鈴音好似清心咒般將崩勢止住。

朏朏終於睜開了雙眼，祭文聲再啟，卻是一改方才的軟糯，聲音清冷得近乎悲戚，帶著回響好似從幽冥中傳來：

“優曇花者，此言靈瑞，三千年一現。優曇缽樹，有金華者世乃有佛”

樂風，蘇醒了。

最後一個音節念完，黑色的光團終於如願進入了七寶琉璃珠中，祭祀現場陡然安靜下來。

樂風抬起了頭，半身枯骨半身紅顏，依舊破碎。淬著冰的眸子靜靜地打量著九儒，突然輕笑了一聲：

“你這和尚，為什麽一直跟著我啊，是要抓我去煉丹麽？”

“那是道士才會做的事，我是和尚。”九儒靜靜地看著樂風，回答道

“哦，那就是你起了色心，想....嗬嗬，師傅的喜好真獨特。”

樂風扯動了被束縛的雙手，譏諷地扯了扯嘴角

本以為這和尚會生氣，卻沒想到他繼續平靜地說道：“看見樂風將軍這樣好心情，真是難得。”

樂風一下子冷了臉，咄咄逼人地問道：“師傅費盡心機找到不人不鬼的我，就為了說這些？”

“樂風，是我錯了，自欺欺人怎麽可能讓傷口痊愈，破碎如你，我要去哪裏尋那一線生機？”

樂風的臉上閃過不屑和憤怒，她不信有人可以拯救自己，也不屑於走回光明大道，

就讓她沉迷在黑暗中，汲取足夠的力量，再將這世間毀滅。這公道她要自己親自去拿：

“怎麽，師傅想要渡我？嗬嗬，如果不曾走過我走過的路，不曾經曆我所經曆的絕望，你憑什麽救贖我？”

話音未落，樂風突然暴起向九儒撲了過去，手上的軟筋應聲而裂宛如擺設。

樂風扯下斷裂的軟筋將九儒的脖頸纏繞起來用力勒緊。

這一場驚變讓剛剛恢複成人的清妍完全呆在原地，她四處張望著想要找到讓自己安心的清姿卻發現再無她的身影，

這時玄鳥突然飛了進來，喊道：

“九儒，有人闖入了竹林，已經和幾大金剛交上手了，估計是大祭司的人。”

九儒此時無暇分心，用手隔開纏繞在頸部的軟筋對玄鳥喊道：

“帶著清妍和寶珠離開，不要過來。”

玄鳥這時才看清洞內的情況，頓時被驚到了，朏朏幾時露出過這樣狠厲冷漠的眼神，

這分明是樂風回來了，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玄鳥連忙用爪子抓起七寶琉璃珠帶著清妍離開了山洞。

九儒此時已和樂風纏鬥在一處，幾招過後樂風才發現，這個看著清俊消瘦的和尚身手竟然如此不凡，樂風頓時來了精神。

隨手扔掉被九儒掙脫的軟筋，樂風合拳再次攻了上去，招招殺氣十足，隻攻不守。

九儒接連避讓，並不還手，糾纏間九儒手中的鈴鼓落地，嗡嗡的震動聲仿佛激怒了樂風，

突然樂風張開了右掌，五根指骨化作利刃瞬間插入了九儒的胸口。

九儒沒有躲閃，在樂風撲過來的瞬間摟住了她，將她困在懷裏，

慣性帶著兩人撞向了洞內的山壁上，兩人頓時跌作一團，一時間再無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