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馬王
秋日熱鬧的集市上匯聚著狄索各種各樣的水果、零食、雜貨、駝馬和皮毛，
豐收的季節連空氣裏都好似飄動著奶香和果香味。
今日朏朏的精神恢複了很多，於是便跟在九儒身邊慢慢逛著。
路上，九儒挑了一家種類最多的攤位給朏朏買了各種顏色的葡萄幹和幹果塞在她懷裏讓她邊走邊吃。
朏朏跟著九儒看得目不暇接，似乎對這種煙火氣十足的場合很是懷念。
路上人來人往，九儒和朏朏在看街景，而街上的人們也在看這對姿容卓越的奇怪組合，
他們彼此互為美景、融洽和睦。
但很快，這份自在就被一隻堵在路中間的紅狐狸打斷了。
九儒皺眉看了一眼小狐狸，轉身想走就碰到清姿站在他們身後。
“朏朏，你們在逛集市嗎，一起吧！”清姿歪著頭對跟在九儒身後的朏朏邀請到，
見朏朏並無回應也不羞惱，正想接著說卻被九儒打斷了。
“清姿姑娘，我們並無興趣和你一起逛街，集市人多，請自便。”
九儒說完牽著朏朏繞過清姿徑自離開。
“那沒關係啊，我們下次一起啊。”在她自說自話中九儒和朏朏離開了市集向著城外走去。
看著他們的背影，清姿低下頭抱起小狐狸，將頭埋在了狐狸的絨毛中自我鼓勵著：
“沒關係，沒關係，我不生氣，不生氣！清妍，我一定會讓她們同意的，一定會。”
這邊九儒背著朏朏漸漸走出了喧囂的城鎮，路上朏朏突然說道：
“朔方城的秋日集市更熱鬧，不僅有吃食還有雜耍，可惜再沒機會去逛逛了。
“集市上還有飴糖賣的，吃起來又甜又香。”朏朏的聲音糯糯的，很溫和
“朏朏也想吃麽？”九儒想跟朏朏多說說以前，但卻沒再聽到朏朏出聲
就這樣沉默著走了小半個時辰，入眼的景色更加遼闊，遠處漸漸顯現出一座牧場。
遠遠望去，成片的馬匹，牛羊悠閑地吃著草。暖風吹過草場泛起漣漪，
露出了窩在草叢裏偷懶打盹的牧羊犬，又吹拂過連綿的遠山投向了天空的懷抱。
這時九儒停下腳步，回身將竹筐放下，扶著朏朏走出來說道：
“下來走走吧，我們去看看那些馬匹。”說完便牽著她向著馬群走去
這時，一直安靜的朏朏卻突然抗拒起來，不願意再靠近馬群：
“我不需要馬匹！我有蒼冥了。”
九儒聞言暗自歎了口氣：“朏朏，你不想吃任何食物，不在乎天氣冷不冷、熱不熱。”
“更不在意自己的穿著打扮。你在**秋千時故意放開了手，也不在意自己會不會受傷、流血甚至死亡。”
“是因為你知道自己隻是人偶，不會死掉？還是你覺得沒人在乎你的一切，所以可以對自己為所欲為？”
九儒回身看著朏朏輕聲說道：“都不是，而是你在替樂風懲罰自己。”
“青梧軍沒了，朔方城毀了，所以活下來的人就是罪人！”
“但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可以對自己好一點。”
看著朏朏咬著唇激動的神情，九儒繼續說道：
“優曇婆羅花隻能治愈你的身體卻不能讓靈魂得到救贖，而萬般苦難加身，人也隻能自渡。”
“朏朏你要給自己一個機會，也要給我一個機會！”
“再等等，我可以給朏朏看一個不一樣的四季輪回，帶你去看一場值得為之活下去的人間煙火。”
“朏朏，這才是你的一線生機。”
朏朏有些怔愣地看著平時冷淡安靜的九儒說出這樣一大段話，
一時間不知道要反駁些什麽，但心底卻猝不及防的覺得委屈，難過。
草原的風吹拂過沉默的兩人，似安撫，似嬉鬧，又好似察覺到什麽一時間也安靜下來。
良久九儒牽起仍有些抗拒的朏朏，走到了馬群外圍。
一匹渾身是傷的卻依然奪人眼球的高大棗紅馬正警惕地看著他們，
九儒沒有停下腳步，徑直來到馬匹身邊對朏朏說道：
“就選擇它吧，朏朏。你們很像，一樣的傷痕累累，一樣的被拋棄又一樣的不離不棄。”
朏朏聽罷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看著眼前傷痕累累的高大駿馬問道：“它為什麽會受傷？”
“這是一匹馬王，放牧時偶有狼群圍攻，它帶領著馬群掙脫出來。”
“而為了給馬群爭取更多的逃跑時間，馬王選擇轉身迎向了狼群。”
“它很幸運地活了下來，但也隻能止步於此。因為傷勢過重，它已經當不了馬王了。”
“可它是為了保護他們啊，為什麽最終還要被拋棄！”
聽了九儒的解釋，朏朏剛剛平複的心情再次激動起來，為了這匹馬也為了樂風。
九儒看著眼前傷痕累累的馬匹，清越的聲音並無起伏，像是一位長者在耐心地教導倔強的後輩：
“物競天擇不是簡單的四個字，那是漫天漫地的累累白骨堆砌起來的真相。”
“而這些白骨會化作整個族群向上更進一步的基石。”
“或許殘忍，但這匹馬王沒有後悔，朏朏會替樂風感到不值嗎？”
九儒的一句反問讓朏朏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她回答不出，這次甚至連樂風也沒能給她答案。
稍後，九儒找到了牧場的主人也證實了自己剛剛的推斷。
因為馬匹受了傷，九儒並沒有花很多錢就買下來了這匹棗紅馬，
手裏牽著棗紅馬身後背著朏朏，他們慢慢的走回了狄索城。
因為這一段不愉快的對話，朏朏有些低落。
其實她自己並不知道這一種深陷其中又無力掙脫的情緒要怎麽形容，
但九儒的直白讓朏朏有種被揭穿的慌亂感，她現在不想理任何人。
九儒看在眼裏並沒有做聲，回家的路上買了許多食材，
到家以後九儒掰下一塊茶磚放入水中開始煮茶，泡開後加入新鮮的牛奶反複的拉茶。
很快屋子裏的茶香和奶香彌漫開來，讓朏朏忍不住偷偷打量九儒在做什麽，
九儒接著繼續加熱茶湯至沸騰後在裏麵加上剛剛買的奶豆腐和奶皮，最後是白糖。
很快的一杯熱融融的奶茶就放在了朏朏麵前。
“嚐嚐看，喜不喜歡。這是狄索的特色小吃，人們勞作了一天後能喝上這樣一杯最是解乏累。”
說完回到廚房繼續忙碌著晚餐，留朏朏一個人麵對著一碗香噴噴的奶茶出神。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捧著奶茶，小口的喝起來。
甜甜的、暖暖的真的會讓人放鬆下來，溫暖甜蜜的奶香讓朏朏的心平靜下來，
緊接著她忽然想到好像少了些什麽？
哦，一整天沒見那隻聒噪的黑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