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再遇

見過陳硯輝後,宴陽徹底拋下了這最後一個包袱,重回到了自己的生活當中。

時間流逝,一晃就到了研二的暑假。再開學時秋招在即,許多人為了找到一份好工作,都開始了找實習刷履曆。

宴陽也投入了找實習的大軍中。她學的是管理,聽起來高大上,實際也越來越趨向於一個萬金油專業。好在,有燕大這個金字招牌在,找實習的時候並不難,簡曆投出去不過幾天就有了回音,還是一個本地挺有名的互聯網科技公司。

消息傳來的時候,小薇很為她高興:“陽陽,你好棒啊!”

宴陽也開心,但大體上還算冷靜。畢竟隻是邀請她去麵試,距離最後給offer還有一段距離。

“能讓你去麵試就很好了!以你的水平,隻要給機會,妥妥的過。”小薇說著,神情卻有些勉強。因為,她想起了自己。

宴陽也察覺出小薇的不對來。這些天係裏的人都為自己張羅,唯獨小薇,天天悶在宿舍或者實驗室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仿佛一點兒不著急。

宴陽有心想問問,但最終還是沒開這個口。以小薇那內向的性格,若她肯開口還好,否則誰問都白搭,還憑白給她增加心理負擔。宴陽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旁安靜等待,給予她精神上的支持。

因為學曆過硬,外型條件優秀,外加準備充分,宴陽很順利的通過了麵試,成為了一名項目策劃實習生。正式上崗這天,宴陽還頗有些期待,一大早就起來開始準備,提前半個小時就趕到了公司。

負責安排工作的前輩同事將她帶到了一個男人麵前。

“韓平,這就是我昨天跟你說的那個新來的實習生。你們組長那邊我已經知會過了,從今天開始她就歸你帶了。”

叫韓平的男人正在為報告上幾行數據頭疼,被人打斷的時候還頗有些不耐。然後在他看清楚宴陽的長相時,那份不耐又很生硬地轉為驚訝,嘴巴微張,顯得他整個人有些蠢。他沒想到,這個新來的實習生,長的還有些好看。

“前輩好。”宴陽禮貌地跟韓平打招呼。

“啊,你好你好。”韓平起身,把手在褲子上蹭了下,跟宴陽握手道,“歡迎來我們組。”

“好了,那以後小宴就麻煩你了。”見倆人打過招呼,前輩同事說。

“放心放心。”韓平說著,又看了宴陽幾眼,目光別有意味。

宴陽的實習生活自此開始了。因為是第一份實習,宴陽報以很大的期待,同時也頗有幹勁。然而等實習了近兩周下來,最初的新鮮感就被漸漸磨平了,她感覺出一絲不適來。

為了加大這份實習的含金量,宴陽投的都是一些知名公司。大公司有大公司的好處,軟硬條件都要高出中小企業一截。但大公司也有其自有的弊端,比如流程繁瑣,人際關係淡薄等。

這些對宴陽來算不上是什麽毛病,最讓她難以忍受的,是她的領頭上司,所謂的帶教前輩韓平。

因為這個韓平是組長分配過來帶她的,說是帶教前輩,但宴陽是將他當老師看待的,很是尊敬。一開始韓平還算收斂,慢慢等彼此熟悉了之後,他的小動作就多了起來。

時常借著給她交代工作,從她後麵彎腰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偶爾會摸下她的頭,還佯裝一副不經意的樣子。宴陽每次都很嚴肅地躲開,並且提醒過他幾次,但韓平依舊不當回事。這讓宴陽迷惑了——難道真是她反應過度?

為了不惹事生非,宴陽忍耐了一段時間,直到有一次韓平參加完飯局回來,借著酒勁捏了下她的臉。這回宴陽是真的憤怒了,表情泠然地站在那裏看著他。許是感覺到她昭彰的怒意,此後韓平收斂了一段。

職場性騷擾,可以說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了,誰人都不陌生。但宴陽沒想到,她第一份正經實習就遇到了這樣的事,這讓她惱怒的同時,有些挫敗。當時為什麽堅持選擇大公司,除了看中名氣以外,最重要的就是相信他的規範。然而沒想到,即便如此,依然有韓平這樣的漏網之魚。宴陽反複思索,覺得不能縱容這種風氣。她決定向上麵反映這個問題。

這天下午開完會,趁著韓平出外勤不在,宴陽敲響了組長尤虹辦公室的大門,用最簡潔的話語將這些天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對方聽完很是生氣。

“真是放肆!”一隻手重重在桌上一拍,尤虹氣的臉都白了,“他也太過分了,小宴你怎麽不早點兒跟我說?”

“我是怕是我自己反應過度,現在看來,應該不是我的問題。”宴陽有些慚愧地低下頭,為自己的多慮。畢竟某些時候,猶豫遲疑,也是對這種行為的變相縱容。

“當然不是。”尤虹說,思考了片刻,她說,“這樣,你先回去,後麵的事我來找韓平談,一定給你個交代。”

“好,謝謝組長。”

這天之後,宴陽就一直在等尤虹的“交代”。在她看來,無論如何,韓平需要向她道歉,並保證以後絕不再犯。然而幾天過去了,尤虹那邊沒有動靜,韓平也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時常笑眯眯地看著她。知曉了宴陽的性子,動手動腳的事他是不太敢做了,但用眼神打趣和調侃她,這事兒他做的溜。

宴陽難得有些心急了,擔心尤虹是不是有什麽苦衷,或者說是韓平有什麽背景。她一點兒也不懷疑尤虹會護短,畢竟她也是女人,而且那天她表現的那樣憤慨。然而事實證明,初入社會的她,還是太過天真了。

這天她與韓平一起出外勤,在他上台做匯報的時候,宴陽不小心從他放在台下的手機裏看到一條消息——

“今晚去你那兒還是我那兒?”

發信人:尤虹。

宴陽不算未經人事了,看到這個消息的瞬間,就明白了過來。大夏天,在滿是冷氣的房間裏,出了一身冷汗。

至此,宴陽對這個公司徹底失望了。難怪最近幾年社會上對這個公司的風評越來越差,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隻怪她當初被它表麵的光鮮蒙住了眼,沒有認真分辨。

好在,她懂得一個道理——及時止損。

第二天上班,宴陽就向組長提出辭職的請求。

尤虹毫不感覺意外,隻是微微一笑,像是什麽事兒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仍保持著那天的和藹親善跟她說:“這個月還有兩天,你堅持一下做完再走吧,這樣可以拿全勤獎。”

全勤獎什麽的,宴陽並不在乎。但她手頭還有工作沒有交接完,於是便應了下來。

殊不知,這一堅持就堅持出了問題。

傍晚時分,一到下班時間宴陽就離開了。剛走到電梯口的時候,碰到了尤虹。對於這個女人,宴陽可以說是已然好感全無,周全地打過招呼後,就打算離開。不想尤虹一把拉住了她,問:“今晚沒別的安排吧?”

目光落在她抓著自己小臂的那雙塗著鮮紅甲油的手,宴陽蹙了蹙眉,說:“沒有。”

尤虹分外嫵媚的一笑:“那就好那就好,今晚有個飯局,你跟我一起去吧。”

宴陽:“組長,沒必要吧。我後天就離職了。”

“是之前你一直在籌備的那個項目,今晚順利的話就可以簽合同了,你不想去看看?”

想,是挺想。隻是……

“走吧,車就在樓下等著我們,部門經理和孫副總都在呢。”看出了她的猶豫,尤虹一把拉著她進了電梯。

事到如今,已經不好再拒絕了。宴陽想了想,說:“飯局我可以去,但先說好,我不會喝酒。”

女孩兒的眉眼間流露出一股清冷的鎮定和疏離,讓那絕好的姿色看上去有些高不可攀。尤虹心裏頭有些反感,不知她哪來的那麽大派頭,但麵上還是笑眯眯的:“知道,有張經理和孫副總在,喝酒什麽的哪裏輪得到咱們。”

宴陽:“那就好。”

因為兩位領導等不及先走了,尤虹親自開車帶著宴陽去了酒店。

還是一家蠻高檔的地方,一下車看見那個招牌,宴陽就愣住了——是她和衛明慎來過好幾次的那家。

因為她口味重愛吃辣,衛明慎就讓秘書搜羅了燕城許多的地道川菜館,一家家帶她試過,最後認為味道最好的就是這家。自此,兩人就經常光顧。她還記得她是如何不顧形象的當著他的麵兒大快朵頤。衛明慎在一旁喝著茶,看著她,輕輕地笑。

“原以為是朵小白花,沒想到是個嗆口小辣椒。”

衛明慎祖上是淮揚一帶的人,口味極清淡。每來這樣的店,他能吃的都不多。但他還是堅持順著她的口味,不可謂不貼心。隻是口味到底有別,縱使一時能遷就,長期下來,還是會消化不良。

所以,他跟她的分開也是必然吧。

回過神來,宴陽才知道自己又想起衛明慎了。一雙明亮的眸有片刻的黯淡,接著又重新燃起清亮的光。

果然如尤虹所說,這晚的飯局倒還算清淨。宴陽隻需坐在那裏乖乖當個花瓶就行了,陪酒的另有其人。

今晚的菜色也算不錯,但宴陽很少下筷。隻撿了幾塊紅糖糍粑來吃,慢慢咀嚼後,緩緩咽進肚子裏。

酒過三巡,大家都鬆散了下來,紛紛說起了私事,開起了玩笑。男人居多,難免帶些葷段子,宴陽不太想聽,就借口去衛生間,在外麵透氣。

好不容易舒緩了過來,就要回去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了一身酒氣從包間裏出來的孫副總。

對於孫副總,宴陽隻有過兩麵之緣,一次是開全體會議,一次是在樓下電梯間。每次都是眾星拱月,看起來極有氣勢,所以給宴陽留下的印象也就極淡。

畢竟是要走的人了,宴陽也就沒有過多獻殷勤,隻是安靜避讓到一旁,讓他先過去。孫副總卻停下了腳步,眯著眼,看著她笑。

“你是小尤手下的那個宴陽?”

“是。”

宴陽平靜答道,眉間因為那刺鼻的酒味而輕輕皺起。她盡量克製自己了,但還是被孫副總瞧了出來。

放在以往,被一個小實習生嫌棄,他肯定要暴跳如雷。可此時此刻麵前這個女孩兒不僅僅是實習生那麽簡單,還是一個美人,讓人心動的美人。

美人皺眉怎麽會讓人反感呢,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心捧出來獻上去才好。

在美貌的**下,孫副總犯了一個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誤,衝動撲上去,抓住了宴陽的手。

宴陽沒想到孫副總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來這一出,頓時有點兒受到驚嚇的樣子。

但她很快冷靜了下來,低聲喝斥道:“你鬆手!”

孫副總並不理會,看著她烏黑的雙眸裏不經意流露出的一絲恐懼,心裏越發癢癢。這種表麵厲害內裏嬌柔的女人最可人疼了,因為她既能滿足男人霸王硬上弓的快感,又不會真的那麽難以得手。就比如此刻,他隻要稍稍一使力,就能把她拉入懷。

宴陽已經感覺到男人的勢在必得了,心裏終於有了一絲慌張。

“你再不鬆手,我叫人了!”

宴陽還在試圖息事寧人,可男人哪裏吃她那一套,直接上手要來揉她的胸。

宴陽大驚,抬手就要給他一巴掌。

可不等她行動,一隻手臂從身後伸了過來,牢牢地鉗製住了孫副總作惡的手。

宴陽回頭,驚慌失措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

衛明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