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舊情難續
所謂人的名，樹的影，花花太歲這個名號在襄州府實在太響亮了，何況他和沈默還有過一次印象深刻的交集，記憶猶新，此刻突遇這位走螃蟹步的花花太歲，差點就癱跪了。
幾年前的事吧，他負責護送三夫人鳳茹去逸安寺上香還願，在半山腰撞上了這位花花太歲。
這位花花太歲竟色膽包天，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調戲三夫人，若不是那天上山燒香的香客遊人眾多，激起民憤，事情就麻煩了。
“說，你們是何人？到底怎麽回事？”沈默指著管事厲聲喝問，他對當年的事沒有半點印象，何況前任幹的那些不堪事兒，他都下意識的去遺忘。
“六……六郎君，小的是楊柳村武有財武員外的管事呂固，宋家欠了我家老爺的十兩銀子不還，我們隻有拉人抵債了……”
管事戰戰兢兢的回答，臉上神情顯得極緊張，一副隨時撒開腳丫子跑路的態勢。
沒辦法，沈六郎君的名頭太響亮了，他即便占著理兒，到衙門打官司都不怕，但碰著沈默這種混世小魔王，人家可不管你有理沒理，隻看他心情好不好，揍你不用啥理由，揍你還是白揍。
沈默轉頭看向春花求證，其實，他心裏也清楚，呂固所說應該是真的，否則豈敢光天化日之下抓人，春花長得有幾分姿色，呂固肯定要抓她來抵債了。
村裏的其他村民除了同情與無奈外，沒人出頭幫宋家，就是因為呂固占了一個理字，老百姓樸實認死理，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之事。
春花淚花汪汪，一副嬌憐楚楚樣，接觸到沈默的目光，麵現淒苦無奈之色，低下了頭。
不出聲爭辯，自然算是默認了。
沈默歎氣，看來春花的日子過得很不好，他轉頭看向蕭紅羽。
“借據。”蕭紅羽心神領會，從懷裏掏出一錠十兩重的雪花銀，在手中一拋一拋的，她是玩暗器的高手，手法異常靈活熟練。
“有有有……呂固忙應道，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借據，雙手呈給蕭紅羽。
蕭紅羽掃了一眼，轉遞給沈默，沈默仔細看過，點了點頭，然後把借據撕了。
“謝六郎君。”呂固把那錠雪花銀收進懷裏，然後小心翼翼的抱拳道謝，準備開溜。
他之前還有點納悶，這位惡名遠揚的花花太歲今天怎的轉了性，大發慈悲，幫宋家還債，十有八九是看上了春花，這春花還是有幾分姿的，否則老爺也不會看上了。
“站住！”沈默冷聲喝道。
呂固打了個哆嗦，差點癱倒在地，他老老實實的轉身，弓著腰，小心翼翼問道：“六……六郎君的何吩咐？”
“你聽好了，回去告訴你家老爺，春花是從沈家出來的，沈家就是她娘家，就這樣了。”沈默說道，神態語氣很平淡。
“是是，小的記住了……”
呂固連連弓身應喏，然後帶上家丁，一溜煙跑了，直到跑出老遠，確認沈默不會追上來才停下喘氣擦汗。
沈默的警告，他可是認真記下了，從今往後，這方圓幾百裏地，再無人敢打春花的主意，除非沈家倒了，或者腦子進水了，作死去招惹沈家。
“我宋家謝六郎君的救命大恩。”
宋家人齊唰唰的下跪叩頭謝恩，若沒有沈六郎君出麵解除了這場危難，以宋阿丙的性格，為救妻子春花，極可以操起家夥幹架，打死呂固等人都很有可能，到時宋家真的是家破人亡了，就是救命大恩一點都不誇張。
春花也跟著下跪，水汪汪的淚眼裏帶有一抹難以言喻的情愫。
非女人不足以了解女人，一旁的蕭紅羽看得柳眉直皺，這個女人似乎還不死心呐。
不過，她也理解，救命大恩，無以回報，唯有以身相許，何況春花又曾是沈默的貼身侍婢，以沈默之前的性格作風，要沒吃過春花那才叫怪事呢。
沈默再傻再遲鈍也看出春花眼裏隱含的情愫與期望，也隻能裝著沒看到，對宋家人說了一通話。
既然你們宋家人記著這份恩情，本郎君也不求你們回報什麽，隻要對春花好就行，春花是從我沈家出來的，沈家就是她娘家，誰欺負她，得先問問我沈家答不答應。
“六郎君放心，俺宋阿丙對天發誓，一定對春花好，誰敢欺負她，俺就跟他拚命。”宋阿丙咧著嘴，把胸脯拍得嘭嘭作響。
家裏窮，沒錢娶媳婦，能娶到春花這樣美貌又溫柔賢惠的老婆，是他宋家祖墳冒青煙了，除了不能給春花過上好日子，他對春花確實真的很好，從不讓她幹粗重的活兒。
春花的眼眸裏閃過一抹尷尬之色，宋阿丙，宋家待她確實很好，她都記著，可當著沈六郎君的麵說出來，讓她多少有點不自在。
“好了，都起來吧，我昨天才回來，聽人說你嫁人了，今天代表沈家過來看看。”沈默看著春花說道，揮手示意宋家人起身。
春花眼裏閃過一抹驚喜，那份期待與情愫又增幾分，她明白沈默所說，剛從滄縣回來的第二天就來看她，說明六郎君對也仍念念不忘，怎不讓她多想，讓她心生期望？
“都進屋說話，丁原，把東西搬進來。”沈默裝著沒看到春花眼裏飽含的情愫，招呼宋家人進屋說話，仿佛他才是宋家的主人一般。
當丁原把禮物一一擺放到桌麵上時，宋家六七口人全傻眼了，唯有春花反應不同，淚水嘩嘩直流，或許是太感動，或許是別的原因，也隻有蕭紅羽看得懂。
十張麵額一百兩的銀票，五匹上好的軟麻布，半邊豬排骨，幾十斤豬肉，一大堆幹雜，禮物重得宋家所有人不知所措，他們一家人不吃不喝，一輩子都掙不來這麽多銀子。
“當初春花出嫁時有點匆忙，這些當是沈家給她的陪嫁。”沈默說道，拿起八百兩的銀票塞到春花手，剩下的二百兩算是留給她的婆婆。
他這麽不避嫌的擅自作主，主要是為了春花著想，隻要春花手裏握有這八百兩銀子，在宋家就擁有絕對的語語權，錢不算多，但省著點用，春花的小日子過得還是可以的。
不過，在他把銀票塞進春花手裏的時候，手背被狠狠的擰了一下，痛得他嘴角的肌肉都抽了一下，他清楚原因，但他隻是冒牌的沈默，替前任背鍋而已。
蕭紅羽一直在悄悄觀察春花的表情反應，看出她眼裏充滿的幽怨，悄悄鬆了一口氣，相公這麽安排，算是斷了春花心裏的那一抹念想，也算盡到情份了。
宋家人再度下跪謝恩，盛情挽留，但沈默宛言謝絕，借口還要去看秋月，匆匆跑路，他實在害怕看到春花眼裏的淒婉幽怨神色。
才出楊柳村村口，迎麵碰到沈家外務總管杜聽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