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見之後是離殤(下)

第六章 相見之後是離殤(下)

“鬧夠了沒有?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似是一股子寒風,攸的吹進室內,讓人遍體生寒。

烏蘭收了架式,看向門口,桃瓣般的櫻唇微微的抿著,看著被兩個黑色勁裝男子簇擁下的那個戴著銀色麵具的男人。

一襲淡藍色的袍子,白狐無袖坎肩襯著修長的頸子,黑色的長發束在腦後,寒冷如冰的眸子冷冷的看著烏蘭。

“主人!”雙嬤嬤最先呼喚出聲,她急忙衝了過去,低下肥碩的腦袋瓜子,“這小賤人好生的不識抬舉,主人好心收留她,她卻又在這裏惹是生非,不僅打嫣翠,還要打老奴!”

嫣翠見了蒼羽,立刻渾抖成了一團,她低下頭,戰戰兢兢的說道,“主人,奴婢不小心弄斷了琥珀姑娘的頭發,琥珀姑娘就……就要打奴婢……”

說著,大哭不已。

“我打你了?”烏蘭接過話,笑眯眯的看著嫣翠,卻唬得嫣翠頓時傻在了那裏。

可不是,這妖精由始至終都隻是笑眯眯的看著自己,像是一隻狡猾的狐狸精,她壓根兒也沒有碰過自己一絲毫毛,自己怕她做什麽呢?

這樣想著,她不由得惱怒不已,羞愧不已。又唯恐會遭主人責備,一張臉一會紅一會白的,變幻了數次。

“都下去罷。”蒼羽的薄唇微挑,形成一個若有若無的了然笑意,一雙黑眸清冷無緒,有如被冰封了千層萬層,看不出一絲情感波瀾。

雙嬤嬤知道主子的脾氣,隻得恨恨瞪了一眼烏蘭,悻悻退下。嫣翠滿腹心事,更加不敢表露出半分,也哆哆嗦嗦的退下去了。

烏蘭依舊伸出手來,漫不經心的攏了攏頭發,含笑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有如寒冰幻化成的男人,琥珀色的眼眸,晨曦般透明,嫵媚如貓。

“為了引起我注意,搞了不少花樣。”那張薄唇微微的上挑,看不出是喜還是怒,隻有一股子諷刺意味傳來。

“那又如何?”烏蘭攤開雙手,笑嘻嘻的反問道。

蒼羽慢慢的走過來,銀製的麵具散發著金屬特有的光澤,周圍的空氣突然間充滿了壓迫的感覺,讓烏蘭的胸口忍不住憋悶起來。

她輕輕的調整著呼吸,抬起頭來,看著越走越近的,這個渾身都散發著壓迫感的男人,看著他冰一般冷漠的眼睛,看著他微抿的薄唇。

驀然,一隻冰冷的手托住了她的下巴,讓她的眼睛對上了他的,五指用力,捏著她的咽喉,一雙黑眸微眯,緩緩說道:“想跟我提條件?”

咽喉處傳來陣陣的微痛,烏蘭的眉微微的皺了皺,可是唇邊卻依舊綻放著一抹微笑,如花般,美豔得睹目驚心。

她驕傲的揚著頭,纖細的雙手慢慢的上揚,撫上自己的衣襟,慢慢的褪去那件青色的寬袖長袍。

絲質的長袍應聲而落,輕盈的有如蟬翼,潔白圓潤的香肩閃著珍珠般的光澤,尚在發育的胴體卻獨有一股子神聖的光芒,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難道我不配?”咽喉傳來的痛苦讓她呼吸也難順暢,臉上微微的漲得紅了,可是那笑容依舊掛在唇邊未褪。

“在挑戰我的耐性?”黑眸裏寒光大熾,令人見之遍體生寒,幾乎可以使人打起哆嗦來。

“若不見他們一麵,我如何能夠信任你所說的一切?”烏蘭忍住在心底漫延的那股子寒冷,笑著說道,“至少,我要知道,我所付出和即將要做的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那雙冰冷的眼眸看了她半晌,扼在纖細修長的頸子上的手慢慢的收了回去。

“也好,”蒼羽淡然的說道,“皇後殿下已然嫁與了鄧子超將軍做續弦,太子殿下亦被鄧將軍收養。”

說罷,薄唇再次上揚,露出一個無盡諷刺的笑意:“果然不愧為眾媚女之首,皇後降服男人的本事果真一流。”

平沙獵場。

幾名侍衛簇擁著一個騎在一匹白色小馬駒上的七八歲的少年。他烏黑的頭發束在腦後,臉蛋圓圓的,一雙漆黑的眼眸明亮,熟練的駕馭著跨下的小馬,他的背上背著一個箭囊,手中的弓已然拉滿,對準前方正在奔跑的野兔猛的射出去,野兔掙紮著倒在地上,立刻有一個侍衛策馬上前,捉住了野兔,原地一揚,衝著那少年朗聲笑道:“小少爺,您的箭術真是了得!”

少年拍著手笑,童音清脆的說道:“胡原,快拿給我娘,叫她看看!”

侍衛答了一聲“好”。幾人立刻策馬回轉。

遠遠的便看到了一個帳篷,帳篷外一個身穿淺綠色衣裙的女人綽約而立。風輕輕吹起她的衣裙,吹得她佩戴的步搖環佩叮咚作響。這女人微微的眯著眼睛,在陽光的照射下,這雙眼睛竟然散發著琥珀色的流光。雖然已是中年,但她的肌膚豐瑩,身材秀美,容貌幾乎可以稱得上絕色二字。見那少年飛奔而來,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娘!”少年歡呼了一聲,跳下馬來,“娘,你看我打到什麽了!”說著,用手一指身後侍衛手裏的野兔。

“夫人,”侍衛忙不失時機的一晃手中的野兔,笑道,“小少爺雖然年幼,但是箭法真是了得!日後必會成為像鄧將軍那樣的人物!”

“胡原你真是太誇讚他了。”女人笑著搖了搖頭,伸出手來替少年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兒。

“娘,我再去打幾個野兔,叫下人給你做一頂帽子冬天戴可好?”少年仰著頭,快樂的笑著。

“好。”女人點了點頭,叮囑他:“小心。”

“放心吧,娘!”少年匆匆的鬆了母親,急忙又跨上馬去,帶著侍衛跑得遠了。

“夫人。”一個婢女恭敬的走過來,拿出一件披風,罩在女人的身上,謙卑的說,“天涼了,夫人仔細了身體。”

“好。”女人微笑著點頭。

“夫人。”那婢女又頓了頓,說道,“有人想要見您一麵。”

“哦?”女人略略驚訝的轉過頭看,看著婢女,“什麽人?”

“一個小姐,”婢女回答,然後轉身指了指旁邊的樹林,“她說她在那兒等您,那小姐長得好生的美貌,眼睛跟夫人一樣,是琥珀色的。”

女人的身體立刻震了一震,她一把抓住婢女的手,顫聲問道:“在哪兒?”

“就在那兒!”婢女說著,又一指。

女人立刻大步走過去,不知道是不是走得急了,女人幾乎走得不穩了,剛走了幾步,她居然飛奔起來。撥開遮在眼前的樹枝,她看到一個秀麗的身影,站在一株樹下。

“烏蘭!”女人顫聲呼喚了一聲。

“母後!”烏蘭悲呼一聲,急忙迎了上去。

“烏蘭!”女人伸開雙臂,跑上前去,緊緊的擁住了烏蘭。

“烏蘭,我真怕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女人顫抖著,緊緊的抱著烏蘭,眼淚洶湧而出。

“母後,你過的好嗎?”烏蘭的眼圈紅了紅,但卻沒有讓在眼中打轉的淚水流下來。

“我……”女人一時之間,有些尷尬起來,她一雙秀美的眉微微的顰著,直起身來,看著烏蘭,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充滿了歉疚的說:“烏蘭,你相信我,我不是真心的背叛你父皇,隻是我們現在身為階下之囚,我隻能用這種方法讓烏吉免去顛簸之苦和生命之憂……”

“母後!”烏蘭反手握住了母親的,目光爍爍的看著她,“我知道你的苦心,母後,你隻管好生的照顧烏吉,一定教育他成為最優秀最出色的男人,告訴他不要忘了他才是蘇丹國真正的君王!不要忘了蘇丹國是我們的朝廷殿堂,他的身體裏流的是蘇丹國最尊貴的血液,不管我用盡什麽方法都會讓他重返蘇丹國,讓他成為真正的國王!”

女人感受到烏蘭說這些話的時候,身體在微微的發抖,她的目光那麽堅定,眼睛裏好像在燃燒著熊熊的烈火。

“烏蘭,”女人回應著烏蘭的怒火與絕決,她的眼睛裏燃燒著同樣的火焰,臉龐因為正在經曆著一場劇烈的感情的翻湧而散發著異樣的光彩,“我知道的,我一定會做到這一點。可是你呢,你現在在哪裏?你跟母後走,母後會安排你的一切!”

“不,母後,”烏蘭略帶著不舍與淒楚的笑著,搖了搖頭,她輕輕的拍了拍母親的手,“我現在有自己的住處。母後,我自然不能再給你添累贅,你隻要記得,你要做的事情,就是一定要培養烏吉成才,一定要讓他成為蘇丹國真正的國君!”

說著,她輕輕的放開了母親的手,慢慢的向後退去,她的嘴唇上揚,雙眸生輝,陽光從樹與樹的縫隙裏鑽進來,灑在她烏黑的長發和纖細的身體上,是那樣耀目,那樣的美麗。

“母後,我會在合適的時候再來看你的。”

“烏蘭!”女人驚叫著,想要上前一步去拉烏蘭。

可是她們之間,卻突然間閃出了一個青蘭色的身影。

“鄧夫人。”一個低沉而帶著邪魅笑意的聲音響起,鄧夫人的雙肩,被一雙寒冷如冰的手輕輕的扶住了,這雙手輕而易舉的攔住了鄧夫人想要去追自己女人的去路。

“你是誰?”鄧夫人厲聲問道,她的柳眉倒豎,琥珀色的眼睛裏迸射出淩厲的光芒,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頓時讓周圍的空氣裏充滿了壓迫感。

“真不愧是蘇丹國的皇後,果然氣質非凡。”那人輕輕的笑著,語氣卻是那樣的漫不經心。

鄧夫人後退一步,冷冷的注視著眼前的人。

眼前站著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襲青蘭色長衫襯托出此人修長挺撥的身姿,一件名貴的白狐無袖坎肩讓他在飄逸裏又增加了幾分貴族氣息,他的臉上戴著一個刻著精致花紋的銀製麵具,隻露出一對婉如黑夜般寒冷而幽深的眼眸,和在直挺的鼻子下的、微微上揚著的薄唇。

那張薄唇含著無盡的魅惑,微微輕啟,含笑說道:“皇後,在下蒼羽,願為太子的複國大業效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