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舊事陳年浮出水麵

第293章 舊事陳年浮出水麵

“那邊是細細的說說罷,左右這些個人兒本宮都是沒聽過得,倒不如一次認個全,日後也好提起一嘴來。”

四殿下的聲音很輕柔,也很軟,叫人聽著舒服的緊,不像是旁的主子一般囂張潑辣,那老嬤子都是覺得寬慰了許多。

似乎是原本的畏懼都少了些,便是問道:“四殿下想聽,奴婢便是仔細想想,不過,卻也記不得太多了。”

卻聽見四殿下在床榻上淡淡的笑了笑:“那麽多人那麽多事兒,本宮難不成還能都聽一遍,你便是從本宮出生前後仔細說一說吧。”

那老嬤子全然沒有意識到安想蓉話裏的意思,轉了兩圈兒,便是一拍大腿:“四殿下出生前,可是正趕上新皇登基,普天同慶呐,不過,奴婢可是記得,那段時間,卻是進去了不少的人兒呢。”

頓了頓,那老嬤子竟是陷入了回憶一般。

“奴婢以前也是個貼身伺候的丫鬟,不過是伺候個不受寵的姨娘的,新皇登基之後,自然少不了後宮的那一幫女人的爭奪戰去,奴婢當時伺候的主子性子軟弱得很,才是幾天的時候,就被人給清理出去了,奴婢也就是跟著那主子,才流落到了這等田地。”

那老嬤子說著,又是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遲疑了一下,說道:“我那主子似乎後來也去了富麓宮,但是富麓宮裏的人也多,有道是窮山惡水出刁民,那地方連窮山惡水都比不上,去的人兒一個跟著一個,都是死得快的,現在活下來的,也應該就剩下了一個當時的淑妃了。”

“哦?這淑妃倒是活的聽長久的。”

好容易聽見了個人兒,那時候拿老嬤子就是說這,隻剩下一個活著的了,應該就是這老嬤嬤口裏麵所說的淑妃了。

淑妃。

聽這個名頭便是懂,當時應該也是個受寵的,一般的罪責應當也是不能叫她入了這破敗的地方的,在富麓宮孤獨終老,又是受人欺淩。

“唉,說是活著,還不如早些去死了罷。”

大抵是因為那淑妃現在是個這麽個落魄的姿態來,那老嬤嬤也是沒有什麽顧忌,話說出來,便是透著幾分悲憤來:“淑妃原本是個驕躁的性子,隻是因的家中甚是驕縱,又是有幾分本事,便是個眼高於頂的,雖說的罪過不少人,但是好歹也還算是個心善,不曾做出什麽心狠手辣之事。”

“倒是那——”說道這裏,那老嬤嬤有些遲疑來,才是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竟是噗通一聲跪下來,兩個巴掌狠狠地落到自己的臉上:“四殿下,四殿下莫要怪罪奴婢,奴婢是個嘴碎的,竟是胡說八道了這麽多,四殿下便當作老奴是自己沒了個方寸了!”

“嬤嬤惦記太多。”

晴兒此時早就出去了,她雖說不懂四殿下為什麽要打聽這些,但是她也算是個聰明的丫鬟,懂在什麽時候,離著四殿下遠一些,省的觸了四殿下的黴頭。

卻是聽著一些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砸在地上,那老嬤嬤一抬頭,就看到了一袋子銀兩,那袋子是沒有封口的,便是能瞧見裏頭的東西。

白花花的銀子。

這些銀子,足夠她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太太出去安穩的度過晚年了,就算是在皇宮裏,也能上下打點很多,叫她的日子好過很多很多。

可是——這錢來得容易,若是沒有命花,可怎麽辦?

“嬤嬤不必擔心這些有的沒的,過幾日待到本宮的大好日子,便是一道兒帶著嬤嬤出去養老了,省的留了這宮裏,還沒日沒夜的做活兒,才是勞累了嬤嬤的身子。”

卻是瞧見隱藏在床簾後頭的人兒聲線柔軟的說著,一句話便是將這嬤嬤日後的生路都給奠定下來了。

那嬤嬤遲疑了一瞬間,立刻感恩戴德的磕頭。

她不知道自己這到底做的對不對,但是卻也隻有這一次機會了,她在那兩個方才已經出去了的嬤嬤的眼裏,已經是一個什麽都跟著主子說了的人兒了。

怕是回去了還要守著可憐過日子,說不定還有排擠,若是她能扛著一些,有著些許膽量,倒是能跟這四殿下離著這兒遠遠兒的,這宮裏的日子就是個人吃人人壓人的日子,她老早便是不想呆下去了。

隻要能走,什麽都行。

就是這麽想著,那老嬤子深深地俯下頭去,卻是說得分明:“老奴當時也是不知道太多,隻是新皇登基,德妃娘娘的家族勢力強大,一直都是支持者新皇的,原本,德妃娘娘應當是奪了皇後這位置的,隻可惜,德妃娘娘無子,但是,當時淑妃娘娘卻是有一個龍子。”

淑妃娘娘有一個龍子?

怪不得方才這老嬤子都是不敢說,這般禁忌的話,說出來都是要嚼舌頭的,怕是被別的爪牙聽了,這老嬤子都要被扔出去打個十幾個板子才是。

十幾個板子,這老嬤子也是活不下來了。

“哦?那又是事出有何因?”

安想蓉的手漸漸地握住了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卻是笑道:“總不能是這德妃想要做什麽就做什麽了吧?這後宮又不是德妃的天下。”

聽見四殿下說話似乎沒有什麽惱怒的意思,也沒有向著德妃的意思,那老嬤子才是心跳平複了一些,說道:“老奴也是不知道個大概,隻是有一天,淑妃娘娘突然發了瘋一樣的衝到德妃娘娘的寢宮裏,叫著嚷著什麽“還我孩兒”之類的話,德妃娘娘當時正在休息,卻是被淑妃娘娘嚇找了,淑妃娘娘竟是還不知道從哪裏尋來了匕首,傷了德妃娘娘,淑妃娘娘便是自此,被禁足了。”

頓了頓,那老嬤子卻是補充:“當時,淑妃娘娘的龍子就在淑妃娘娘的身邊,但是淑妃娘娘壓根都不管這個孩子,沒有兩年,這龍子便是早早的去世了,宮裏的太醫也沒有診斷出來什麽,倒是聖上惱怒,生生的打死了好幾個太監。”

“自此之後,淑妃娘娘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又是因為德妃娘娘的打壓,有一年,淑妃娘娘不知是犯了什麽錯兒了,便是直接送到了富麓宮,但是因為富麓宮裏都是一些身份地位的,不知為何,這淑妃娘娘卻是一直都沒有爭取過,若是淑妃娘娘有爭取的心思,怕是早就是回了這後宮了。”

講這些話都說出來,那老嬤子臉色依舊有些發白,但是也是好了很多。

卻是牽頭床榻上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老嬤子的心跳跳得很快,砰砰砰的砸的人難受。

卻是聽見上頭的人歎了口氣,說道:“富麓宮裏,便是沒有別的一些叫得出名字來的妃子了嗎?”

那老嬤嬤想了想,便是覺得古怪,又是想了想,說道:“富麓宮裏倒是沒有了,不過老奴卻是知道,早很多年的時候,有一名聖上的寵妃,突然暴斃了,因為當時那寵妃死的蹊蹺,老奴那時候還是初次進宮,倒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什麽事兒都敢去瞧瞧,奴婢當時就瞧見幾個老太監將那個屍體包裹起來,草草的便是丟掉了。”

草草的就丟掉了?

就算是個不受寵的妃子,都是要走一遍流程的,那裏有人敢這麽對待皇上的寵妃?

那老嬤嬤說著,又歎氣:“奴婢當時倒是小,因為這件事還是吃了苦頭的,是被罰了,才是記得這麽清楚,後來啊,奴婢才是聽說,說是這寵妃得罪了德妃娘娘了,又說是這寵妃身後的勢力倒台了,才是被德妃娘娘這般收拾。”

安想蓉本是不在意這個,卻是聽見那老嬤嬤歎氣:“倒是那寵妃果真是可憐了,當時已經是隆冬一月了,若是在等兩個月,肚子裏的孩子便是要下來了,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兒,若是真是個女孩兒,怕是德妃娘娘要收拾她,也要掂量掂量。”

隆冬一月?還差兩個月!

安想蓉的心髒狠狠地一跳,要知道,她就是在三月份生的!

卻是按捺住情緒,細細的問了一句:“這寵妃落得了個這樣的地步來,還不說是這德妃娘娘權勢滔天了去?怎的是聖上也沒個心思管管麽?”

那老嬤子便是歎氣,卻是手很快的將那銀兩收到自己的手裏,她遲疑了一會兒,才是說道:“那時候新皇登基,根基不穩,又是受製於人,德妃才是那般囂張,德妃的兄長和家族,當時都掌握著朝中很多力量,否則,德妃也不可能那般厲害。”

頓了頓,那老嬤子又是有些古怪的說道:“那寵妃的身份倒是有幾分古怪,奴婢瞧著聖上是當真寵愛她,而且寵愛了很久,聖上很少那般寵愛一個女子去,就連著德妃娘娘都是如此,奴婢當時還真以為是聖上歡喜那女子,但是仔細想了想,又是覺得不對,若是聖上當真歡喜那女子,那女子被德妃娘娘打殺出去的時候,聖上是不會裝聾作啞的。”

說完這些話,那老嬤子便是垂下頭,都不言語。

她今天所說的話,每一句,都可以叫她死。

她卻是握緊了手裏的錢財,怎麽都不肯鬆開。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如果再給他一起機會,她還是願意這樣做的,總好過在宮裏孤獨終老,被所有人隨意嫌棄,又隨意。

她隻是想叫自己活的更好一些,而已。

“罷了,本宮知曉了。”

安想蓉心裏壓不住的有幾分驚濤駭浪,卻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估摸著,也是沒錯了。

隻是不知道,這裏頭的一些個吵雜來,都是個什麽驚濤駭浪的混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