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夜宿
進關和出關一樣容易，還是那個千牛衛將關卡打開讓幾個人通過。
狄仁傑進入玉門關之後，本來不想做停留，想迅速穿過內關。但是李慕然卻策馬上來提醒他一聲。
“大人，現在已經快黃昏了，您要是出了關可是三十裏無人煙啊。”
狄仁傑經他這麽一提醒，這才想起來。他這才勒住馬停了下來。
後麵的那些人也停了下來，紛紛等著他發話。
“大家找個住的地方吧，今天晚上咱們就在這裏過夜。”狄仁傑說完之後便翻身下馬。
要說找住的地方，那自然也沒有別的所在，現在還在開著門掛著燈籠的大概也隻剩下了老哈子的地方了。
老哈子開這個買賣本來就是迎來送往的。他一聽說這幾位白天的客人誤了行程，想在這邊借宿一宿，那當然是樂意了。
開門做買賣就怕生意少，從來就沒有怕生意多的。
他也就先給這幾個人按下了酒飯，然後自己進去收拾客房了。
沒辦法就這個小館子，隻有他這麽一個人，再加上一個廚子，前前後後就這倆人。
廚子頂多就是幫著收拾一下房間，是不可能幫著出來招呼客人的。
自從坐到這裏之後，狄仁傑便是若有所思的。
李慕然將筷子遞給狄仁傑的時候他並沒有接管。
“大人，您的筷子。”薛梅稍稍提高嗓門。
狄仁傑從城市中醒悟過來這才發現李慕然正拿著一雙筷子遞給他。
“哦，慕然啊，謝了。”狄仁傑笑一笑說道。
總算看到狄仁傑出了笑臉，隨行的人紛紛鬆了一口氣。
“大人您這是在想什麽？”
狄仁傑本來打算對他解釋一下，但是這個時候老板已經把烤羊肉拿上來了。
這一次他們並沒有，要烤全羊到了一些論斤賣的烤羊肉，又稍稍的要了一些其他的幹糧。
至於喝的東西依舊是羊奶酒。
“先吃飯吧，吃完了咱們再說。”狄仁傑對大家示意了一下，便第一個下筷子夾了一塊羊肉放在嘴裏麵大嚼起來。
吃過飯，他們這一群人也就紛紛去了後院休息。
除了薛梅之外，他們兩個人一間。狄仁傑自然和李慕然住在一起。
一直到掌燈十分，李慕然這才問道：“狄大人，您到底在想什麽呀？怎麽好像總是心事重重的。”
“我也沒有想別的，隻是把這個案子的前因後果想了一下，覺得這個案子深不可測。”
狄仁傑眉頭緊皺。
“深不可測？”
這四個字可真是將李慕然嚇住了。
他跟隨狄仁傑走南闖北，破獲大案無數。狄仁傑從來沒有用深不可測這四個字來形容一個案子。
任何案子在他的手中，那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手到擒來。
“狄大人，您可真把卑職嚇住了。”李慕然說道。
“慕然，我這並非危言聳聽，是有其根據的。首先，今天咱們在茶棚裏麵遇到的人就沒說實話。”狄仁傑說道。
“莫非大人發現了什麽？”
狄仁傑點點頭。
“慕然，如果我問你，你是哪裏人士，你會怎麽說？”
“這……我雖然身份特殊，如果真問起來，那我也會說我是長安人氏。雖不算實話實說，但是也不算說謊。”
狄仁傑點點頭。
除非是一些比較特殊的原因，否則一個人對自己出生的地方不至於有所隱瞞。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秘密啊。
“你身份特殊，那就不說了。但是別人要問題我是哪裏認識我一定會告訴他我是並州太原府人氏。若對方是老鄉，還能坐下攀談一番。”
李慕然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
“那個茶棚的小老板有很明顯的川蜀口音。他賣茶的那些家夥事兒也很明顯是川地才有。他說的光胴胴就是川地土話。我又試了試他，說要吃晌午。這個也是川地方言，意思是吃午飯。他如果不是川蜀之地的人怎麽可能聽得懂呢？”
李慕然當然聽到狄仁傑說的這些詞，也一起回憶起來，那個老板好像也說了光胴胴這個詞。
他當時一聽雖然就明白說的是什麽，可是總覺得這老板說話有些意思。
“大人，一個人出生於什麽地方又沒什麽可丟人的，他為什麽要遮攔呢？”李慕然不太明白。
狄仁傑提醒他一聲，“這老板不想說自己是哪裏人也就罷了。你說一個在自己出生地上都能說謊的人，是不是可以說他告訴咱們的任何信息，都得好好的想一想啊？”
“見微知著？”
“然也。”
李慕然更是點點頭。
如果一個人開始對你說謊，那麽他接下來的幾句話肯定不是實話。可是這個跟案子又有什麽關係呢？
眼看李慕然還不明白，狄仁傑便給他解釋道：“慕然啊，他後麵說的那些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咱們都不清楚。那麽我想問問你，關於突厥人來襲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李慕然覺得有些茫然。
店老板對自己出生地說謊這件事情，和突厥來襲那是兩碼事。
突厥來襲，可是全稱上下的人都看見的。店老板不願說自己出生在什麽地方，也許隻不過是有難言之隱。
狄大人是怎麽把這兩件事情扯到一塊的？
“如果隻是一個人說謊，那當然是不能扯到一起。但是今天，咱們出去了一趟你也看到了，是什麽情況？按照路程而言，咱們快馬加鞭隻用兩個時辰就能趕上運糧大車。兩個半時辰就可以趕上後軍，可是你也看到了今天咱們一無所獲。”
“也許隻是咱們找的地方不對，或者是方向錯了。”李慕然說道。
狄仁傑搖搖頭。
“早在進關之前，咱們已經登上關卡看到了，根本就沒有突厥的大軍來犯的痕跡。再看看這幾年突厥對我大唐屢屢示好，突厥內部又是部落之間相互傾軋嚴重，本國又剛剛度過五十年不遇的大旱。突厥哪裏還剩下國內動兵呢？”
“大人的意思是說，這一次突厥進犯根本是假的。那麽李敬忠將軍，領兵出去再無音訊這個事情，也是假的？”
狄仁傑搖搖頭。
“這句話反而有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