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的確是個鬼主意

申無謂立馬湊上來,眼中冒著無數個小星星,期許道:“小苦,你是不是還留有後手。”

寧何苦對申無謂挑了挑眉,親昵道:“還是老無最了解我。”

申無謂用手指著他,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別廢話,說重點。”

寧何苦卻沒有順他的心意,而是神秘兮兮的反問:“老無,你知道我為啥要叫黃鼠狼詐死嗎?”

“當然是為了引出背後下毒害他的人咯!”申無謂話一出口便覺著哪裏不對勁,又想了想,即時恍然大悟,“哦哦……如果隻是為了找出下毒之人,讓他裝死即可,就更沒有必要等到下葬又將他給挖出來?”

寧何苦打了下響指,讚許道;“對!正是如此!”

他說完話便叫小伍進來,三人遂細細密語了一番。

申無謂聽完,忍不住捶了寧何苦一拳,讚賞道:“就你的鬼主意最多。”

寧何苦自嘲的笑了,“的確是個鬼主意。”

隨後,他們走到隔壁,廚娘正抱著她那暈暈乎乎的“大兒子”心疼得涕淚橫流,於阿三則還能心寬到悶頭睡大覺。

申無謂往他們三嘴裏逐一塞了一顆紅色的藥丸子,凶巴巴道:“都各回各家去,裝著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若有誰說出今晚之事,嗬嗬,那麽七日之後,沒有解藥的你們必定腸穿肚爛,發黴腐爛而亡。反之,我會定時給你們解藥,懂不?”

不等那三人想明白,他又威脅道:“現在你們的腹部有沒有覺得發燙發脹啊?”

經他這麽一提醒,那三人立時覺得腹部像是火燒火燎一般。又想到幾日後就會越來越疼,還有可能腸穿肚爛,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此刻就算是叫他們去吃屎都會立馬應允,更別說隻是這個微不足道的小要求了。

他三人立馬一迭連聲道:“小人知道,小人不敢,小人絕對什麽都不說。”

看著他三人連滾帶爬地滾出去後,寧申二人又回到大棚內,揭開了一個破草席。

草席下躺著的,是被點了穴道圓滾滾的黃鼠狼。他隻能聽不能動彈,也不能言語,幹瞪著雙小眼睛已經躺了很久了。

寧何苦伸手解了他的穴道,全身酸麻的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能動彈。先試著活動了一下才緩緩爬了起來,坐好後就開始憤懣哭訴:“這個死於婆,她死了相公,我好心收留她母子倆來家裏住,她不知道感恩戴德不說,居然就這麽被人隨嘴一說,就恩將仇報致我於死地。我我,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也太冤枉了吧!”

阿海涼涼插了一句:“你冤枉個鬼,想想你賺的,可都是些黑心錢?”

“我……我沒有,藥丸都是真……”黃鼠狼乍然住了口。他吃過虧,知道這話再不能輕易說出口的。

寧何苦直勾勾地盯著他道:“那你想不想知道,到底是何人想加害於你呢?”

“當然想,我怎麽能就這樣白白地被人害死呢?不幹!”黃鼠狼一下就提高了音量,腰也直了起來。

“這才像個人樣嘛!”寧何苦勉強讚了一聲,便在他耳邊低語了一通,他越聽麵色越是驚愕遲疑,支支吾吾道:“我我,我怕我扮不像?”

申無謂隻拿眼瞪了他一下,他立馬改口,“我盡力,我使勁扮。”末了又自嘲了一句:“反正我現在在他們眼裏,就是一個鬼來的。”

寧何苦忍笑道:“孺子可教矣!”

忙碌了一整夜,四人回城後卻沒有直接回客棧,而是兵分幾路,各自散去。

子夜時分,黃郎中的宅子內發出數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聲。先是廚娘那公鴨嗓,再就是他那兒子的太監腔,兩股淒烈慘極的嚎叫聲,此起彼伏,持續響了足有一炷香的時間。

這樣慘烈的嚎叫聲,自然引來了一大群人的圍觀:首先是黃郎中的夫人和她的一個小丫鬟,以及兩個打雜的小廝,然後是整條華安巷的左鄰右舍,將他家門口處圍了個水泄不通,卻隻是在門口往裏張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最後趕來看熱鬧的中年男子很是詫異,看著洞開的大門問:“你們幹嘛都圍在門口,不進去呢?”

然後,圍觀人群瞬間便無比配合地讓開了一條通道,起哄道:“進啊!可沒人攔你”

眾人如此熱情,他倒一下猶豫起來,腳下也像被定住了一般,邁不開步子,便隨口玩笑道:“這宅子裏是鬧鬼了嗎?各位都不敢進去。”

“……”

一陣可怕的沉默後,他身邊有個大嬸才輕聲道:“聽說是黃郎中的鬼魂回來了。這才下葬兩日,頭七沒到就回來了,也太嚇人了吧?”

來人理所當然地問:“是回來看他的娘子嗎?”

大嬸古怪的神情,“不是,在後院晃悠呢。聽說從頭到腳一身慘白,吐著一丈長的紅舌頭,在那廚娘和他兒子的窗前飄啊飄的,就是不走,這才嚇得他二人慘叫連連的。”

中年男子比較理智,“是不是他們看花眼了,這世上哪有真正的鬼魂呢?”

篤信鬼神的大嬸一副“不想理他但又必須說服他”的表情,“你這人,大家都聽見嚎叫聲了,這還能有假。就連她娘子都親眼看見了,這還能有假。那廚娘母子倆被嚇得至今仍神智不清,在胡言亂語著,這還能有假?”

大嬸的口才是真好,一連三個排比句下來,來人不信也將信將疑了。他望了望四周,保持最後的倔強,“你們都沒進去看過,是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的呢?”

大嬸橫了他一眼,“黃娘子家的小廝方才連夜出門請郎中去了。黃娘子剛死了相公,她本就膽小懦弱,哪經得起這番驚嚇折騰呢!聽說又病倒了。你說,這還能不清楚嗎?所以,誰還敢進去呢?難道就不怕惹厲鬼上身嗎?”

小城鎮裏的人,都比較迷信,且深信鬼神之說,一聽說這家裏鬧鬼了,絕對是不敢輕易踏入一步的。

“可是,這黃郎中的鬼魂要是回來,那也應該是去看他的娘子才對吧?怎麽隻去找廚娘和他的兒子呢?你們不覺得這事很是奇怪嗎?”來人繼續打破沙鍋問到底。

經他這一提醒,又掀起了一番新的猜測和話題,圍觀者們又開始更熱烈地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直鬧騰到天亮之時,還驚動了縣衙,來了兩個官差,問了兩句後便無能為力地退了出去。

這檔子事,可不歸官差管。再說了,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然後,郎中請來了,給被嚇壞的三人吃了定驚安神的藥,好不容易睡下了,不鬧騰了,眾人這才散去。回家後是繼續害怕,繼續熱議。

估計這個話題,在半個月的時間內,都會被人津津樂道的提起。

原本,眾人以為,這事就算這麽過去了的。

是夜十五,皓月當空,照得大地光如白晝。通常像這樣的夜晚,妖魔鬼怪都會蟄伏,不敢出來。

“怕被月光照出原形”。老一輩都如是解釋。

子時一過,黃宅上空,又響起了如昨夜一般的淒烈慘叫聲!

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狀如瘋癲的,嘶聲底裏的,不停歇的嚎叫聲。直嚎到聲音沙啞,發不出聲後,才不得不安靜下來。

整個左鄰右舍,不,是黃宅所處的一整條華安巷都再次沸騰了。

這還了得,連續兩晚上都回來,這鬼魂也太凶悍了吧?

而且還是在月光如此明亮的夜晚出來,也真是太無所顧忌了吧。

這下,大家可都不敢再出門去看熱鬧了,隻是躲在自家,相互作伴不說,連提都不敢輕易再提起了。

翌日,黃家不請郎中了,改請了位茅山道士前來,除鬼驅邪。

隻見那道士戴著方士帽,身著長黑袍,右手桃木劍,左手豎二指,在宅內東南西北用劍劈了一圈,又圍繞著那廚娘母子轉了一圈,繼而拈指一算,大驚失色道:“不好!屍變了。”

這還了得!

廚娘和他寶貝兒子連續兩夜見鬼,早就被嚇得站不起來,隻餘下最後一口微弱氣息。如今又乍聽到“屍變”二字,便齊齊當場暈死了過去。

隨後,道士即飛身前往城外的墓地查看。

華安巷的街坊鄰居們一直都在自家門口張望著,親眼見道士進的黃宅,又親眼見他匆匆出來,好事者便紛紛上前打聽宅內情況。

這一打聽後,整個華安巷都更熱烈地沸騰起來,又聽說他要去城外墓地查看,立時,便有幾個大膽不信邪還好奇的年青男子便同他一道出了城。

來到林中的墓地,找到黃郎中的墳墓所在後,便看到了一片嚇死人不償命的場景:墓碑還在,但那新起的墳墓就像是被當中炸開一般,墓中景況一攬無餘,棺材整個蓋被掀翻在一旁,棺材中空空如也。

立時,跟來的人被嚇得連連後退。還是茅山道士鎮定,掏出兩張鬼畫符,往那棺身和棺蓋上各貼一張,又口中念念有詞,持劍有模有樣的作了一番法事,看似鎮了鬼魂後,再叫了兩個年青人幫手,將棺蓋給蓋了回去,這才轉身回城。

一時之間,黃郎中墓地的詭異情形和其“屍變”的恐怖消息不徑而走,傳遍了整個海陽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