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論難兄難弟之間的信任度

寧何苦笑著甜言蜜語:“沒辦法,誰叫我大哥是大名鼎鼎的醫怪呢?”

申無謂又“切”了一聲,嫌棄道:“別廢話!怎麽你每次一出門,都能給我找到麻煩事呢?”

寧何苦陪著笑臉,繼續甜言蜜語,“沒辦法,能者多勞嘛!”他說話間瞥見申無謂的表情,便又補充了一句:“不是說我,是說你。”

申無謂忍不住轉怒為笑,言歸正傳:“你方才說那村裏生病的都是些老弱婦孺?”

寧何苦忙著飲酒吃菜,隻顧得“唔”了一聲,申無謂立時飛起一掌擊向桌上,掌風拍飛了他剛夾起的一片鹵牛肉。耳聽到申無謂被氣笑了的聲音:“嗬嗬!還能定人定點投毒,手段高超啊?”

頓了頓,不見寧何苦言語,他猛地起身拉了人就想走,寧何苦使力定住身體,努力保護著自己手中細箸上的美味佳肴不會飛走,口中直嚷嚷:“幹什麽幹什麽?”

申無謂也嚷嚷道:“幹什麽?現在,立刻,馬上就去漁村。”

寧何苦掰開他的手,快速將手中的鹵牛肉送進嘴中,又飲了一口酒,囫圇吞下,含糊其辭道:“不急於一時,你坐下,我話還沒說完呢?”

申無謂隻得又一屁股坐下,看著他細嚼慢咽,用力忍住煩躁不安的情緒道:“你倒是接著說啊!”

含糊不清:“……等等……”

等?申無謂可等不了,特別是事關五煞之事,他是須臾片刻都不願意等的。

於是,他一伸手就奪走了寧何苦手中的細箸。

在這之前,有先見之明的寧何苦已經風卷殘雲般將盤中食物一掃而光。

飲盡壺中最後一滴老九江後,他滿足地咂咂嘴,唇齒留香,餘猶未盡道:“我也想不通,這,一村子的人,是如何做到針對性投毒的。”

申無謂又是一掌擊下,呼呼冒粗氣,寧何苦乜了一眼他的手,良言相勸,“沒事別拿自己的手撒氣,再說了,就算你的手不疼,這桌子可不經拍,壞了要照原價賠償……你知道的,我很窮,最後還得要你自己掏錢,不劃算的。”

“別廢話,你接著說……”申無謂暴暴躁躁,不容他再囉嗦多一句。

寧何苦則慢條斯理,溫吞言:“假如是惡煞下的毒,他們也太明目張膽,有恃無恐了。”

“正是……”申無謂的手掌高高揚起,終輕輕落下,“有恃無恐到此種境界,簡直是匪夷所思。”

寧何苦眉目神凝,慢悠悠道:“我們一個初來乍到之人,都能一眼看穿這其中有問題,那當地人能看不出來嗎?五年了,應該官也報了,該查的也全都查了,最終應該什麽也沒查出來,所以才會任由此事延續到今時今日。所以,真不著急,先全麵了解一下再說。

就比如說,城中那三間珠寶行,都明晃晃地寫著高價收購海螺珠這事,你怎麽看?”

申無謂之前一激動,倒把這事給忘了,他想了想道:“惡煞是不可能如此明目張膽的行事的,他們隻會暗中來,陰著來。所以,這收購海螺珠之人,值得推敲。得好好查一查。”

這次換寧何苦擊打桌麵了,但他力道剛好,表達讚同之意,“對咯!你想想,那收購海螺珠的商家,都是真金白銀買回來的,人家又不犯法,對不對?所以,此事表麵看似張狂,實則是計劃周詳,綿裏藏針,密不透風,無懈可擊。咱們可不能貿然行動,更不能打草驚蛇。”

對於五煞行事,申無謂是最清楚不過的。他們行事雖囂張狂妄,但從來就是老奸巨猾,隱藏頗深,形跡全無,自然是不會將自己置於風口浪尖之上的。

申無謂冷靜下來後自我檢討道:“我狂躁了。此事既已發生多年,剛發生時肯定影響極大,官府也不是吃素的,就算他們辦事不力,那蓮塘村的村民們自己也該小心謹慎防範才是。可五年都過去了,此事仍舊綿綿不絕,毫無破綻,的確不能貿然行事,得從長計議才對。”

他望向寧何苦,緩緩道:“所以,就算要去查,也得另辟蹊徑……”

寧何苦一副“你終於開竅了”的表情,“行,等下我先去……”

他話未說全,申無謂心急之下隨口就接:“那我先去漁村,你就去查城中這些個珠寶行。”

寧何苦原本想說的,根本不是這件事情,可他瞧了瞧申無謂身上的新衣,故意道:“你這一身光鮮亮麗的,不太適合去吹海風吧?”

申無謂冷聲哼哼,實話相告:“我這不是怕你半途一高興,又去幫人家揀什麽貝殼啊?小石子什麽的?耽誤正事。”

寧何苦僵著臉:“……什麽話!”

申無謂給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去體會。

原來,他壓根就沒有相信過寧何苦的花言巧語,巧言令色,舌燦蓮花。

不過就是借機作弄打趣他一番罷了。

醫怪居然也學會了不動聲色的作弄人。

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也是現實版的教會了徒弟反咬師傅一大口。

寧何苦:“……”

下一刻,他板了張俊臉裝無辜,痛心疾首道:“老無,我們兩人之間的信任竟到這種地步了嗎?”

申無謂撇嘴搖頭一臉的不信任,“你小子風流蘊藉,年華正當,若美色當前,郎有情妾有意,保不齊不衝動哦!”

寧何苦冷笑著據理力爭,“老無,你沒事吧?對,本公子是風流蘊藉,年華正當,嘿嘿,說實話,也蠻想找個佳人相伴,花前月下,朝朝暮暮。”話鋒一轉,他板了臉一本正經道:“可是,我找誰也絕不可能會找她吧?你忘了她是書呆子的誰了嗎?”

一聽到書呆子三個字時,申無謂便立時啞口無言,深感慚愧,更覺得自己有點杞人憂天了。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著調,便顧左右而言他,“對了,書呆子呢?”

寧何苦想都不想便答:“他病倒了,估計是一路勞累加初來乍到水土不服,你還不快去瞧瞧他去。”

申無謂:“……這就病倒了?還有,你怎麽知道他病了?既然病了,身邊就有個醫術精湛的高人在此,他不知道來求醫問藥嗎?哼哼!他是有病,病得還挺嚴重,書呆子。”

他這一句話中,有問句,有誇自己的好話,還有貶損他人的話,全都被他一股腦兒的抒發完了。

這樣的話,擱別人身上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接。但他對麵不是別人,而是寧何苦。

寧何苦嬉皮笑臉的答道:“其實,我是瞎猜的。而且我還猜,小伍一會兒就該過來請你了,你最好別走遠。”

“……”申無謂往桌前一坐,也不知是在想心事還是在辯別寧何苦的話中真偽。

須臾,“咚咚!”有人輕輕敲門,門外傳來小伍急促的聲音:“申先生,我家公子病了,麻煩您過去看看他。”

申無謂看看翹著二郎腿悠悠閑閑之人,心道:這小子是有未卜先知的異能嗎?他一早就被自己拉出了門,至傍晚才濕身而回,此後就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打轉,就沒離開過自己的視線。即使就隔著兩個房間,可他也壓根就沒時間去看過書呆子一眼啊?

寧何苦推推正發愣的他,“別看我,去看書呆子。他自昨日入住後就沒有再出現過,以他那磨磨唧唧的性格,若是好好的,早就過來找我們早中午晚四遍之多了。”

“……原來如此……”

溫和禮的確是一路勞累加水土不服,病倒了,暈暈沉沉的睡了一日一夜。小伍初時以為是他累了,便想著讓他好好休息,後來才看到主子睡得麵紅耳赤,胡言亂語,情況不妙,這才立馬過來請申無謂的。

這些個小病小痛的,對醫怪來說,根本就不在話下。

他潦潦草草洋洋灑灑的開下一劑藥方,扔給小伍囑咐幾句,剛要走,榻上病得迷迷糊糊之人口吐糊糊塗塗之言:“小伍,大叔就在隔壁,你為何要去外頭請郎中呢?若大叔知道,指不定得多失望呢?定是又要責備我讀書讀傻了,是個呆子。哎!他總是喜歡訓斥我,想來也是為我好的。小郎中慢走,多謝多謝!”

“……”

申無謂垂眼掃掃自己的新衣,又抬手摸摸光潔的下巴,眨巴眨巴眼睛,懶得理溫和禮,一言不發的負著手踱了出去。

都到了自己的房門口,他遲疑一息,又折返頭去了隔壁。

寧何苦還是那副悠悠閑閑的老樣子,正在一邊品茶一邊等著他。

申無謂一坐下便顧慮重重道:“城中珠寶行有三間,我怕一個人盯不過來。小伍人機靈身手又好,原本還想找他幫個忙的。這下他主人病了,定是不願去的了。”

寧何苦隨口道:“你可以找翠柏啊!”

申無謂拒絕,“那個憨憨,還是個結巴,他不行。”

寧何苦一副“你不識貨”的表情,不再勉強。

李婉琰哦?她怎麽會如此不謹慎,隻留一個“憨憨”在她的身邊呢?

說不定,是奇貨可居,深藏不露。

兩人默默地又飲了幾杯茶,見夜也深,寧何苦剛想說自己要出去的話,申無謂忽然莫名其妙道:“你確定毒煞沒有跑掉,你確定他就在這城中,那他會不會發現我們來了呢?”

寧何苦正想著出去之事,隨手扯扯他的新衣,敷衍道:“所以才要你換個新形象的嘛。你這一拾掇打扮,保管他當口當麵都是認不出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