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一群土匪

雞鳴寨占領了整個雞鳴山,素來機靈的錢如意自然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

十年的苦心經營,整個雞鳴寨可以說成了一隻鐵桶。

本就易守難攻的雞鳴山在錢如意帶領的雞鳴寨諸山賊的守衛下,恐怕一隻兩千多人的大薑步卒隊伍都很難攻打下來。

雞鳴山,雞鳴寨,三裏一哨,五裏一崗,十裏一隊,層層布防,稍有風吹草動整個雞鳴寨都能聞風而動,迅速做出各種應對方案。

這是錢如意深思熟慮之後的安排,不得不說,這樣部署讓三教九流之徒眾多的雞鳴寨眾山賊的各方麵戰力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想當初,西涼州州牧杜百明的小舅子,整個西涼州都赫赫有名的鬥牛商行掌櫃李阿鬥西行西域。

仗著自己的小舅子是整個西涼州的父母官,大薑王朝的封疆大吏,隻帶了寥寥數人隨行。

誰知,一入雞鳴山就被專門劫富的雞鳴寨寨主錢如意給逮了個正著。

遇到山賊,李阿鬥自是不畏懼,當即就將自己的靠山杜百明搬了出來,並大聲嚷嚷錢如意如果敢動他一根毫毛,杜百明就會派兵滅了他們。

李阿鬥不嚷嚷還好,這一嚷嚷頓時讓錢如意想起了當年被官兵追殺一路灰頭土臉逃上雞鳴山的舊事。

這杜百明是西涼州州牧,追殺他的官兵自然是受杜百明管轄,一時之間,舊恨上湧。

錢如意不僅讓自己的小弟將李阿鬥攜帶的錢財劫掠一空,就連他隨身的衣服都給扒了個一幹二淨。索性,錢如意做事還有分寸,沒有要了李阿鬥的命。

這李阿鬥受到如此羞辱,自然不肯善罷甘休,一回西涼城,他就跑到杜百明麵前添油加醋的哭訴了雞鳴寨一眾山賊的種種惡行以及他們對皇權官威的藐視,對杜百明的不屑。

杜百明一聽,可以說是火冒三丈。當即大手一揮,下令西涼州將軍馬奎調兵前往雞鳴山剿匪。

收到軍令,西涼州將軍馬奎立刻調兵一千圍剿雞鳴山。

這下,整個西涼州都轟動了。

大薑統一中原以來,可以說是太平盛世,像這種大規模的調兵遣將,幾十年來,那是前所未有。

就在這種萬人矚目的情況下,聲勢浩**的西涼州駐軍氣勢洶洶的進入了雞鳴山。

當大家以為雞鳴寨會就此覆滅,煙消雲散的時候,讓人更加震驚的情況出現了。

馬奎率領的一千西涼州駐軍竟然灰頭土臉的衝出了西涼山,頭也不回的返回了西涼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

之後,西涼州百官都很想知道馬奎在雞鳴山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馬奎對此卻是隻字不提,就連杜百明親自詢問,馬奎也隻是搖頭歎息,說自己無能為力,讓杜百明另請高明。

出現了這檔子事,雞鳴寨當真能說的上是名聲大噪,在西涼州可謂是一夕之間家喻戶曉。

人怕出名豬怕壯,這雞鳴寨出了這麽大的名卻恰恰相反,簡直是好處無限,財名雙收。不僅往來的商賈遇到雞鳴寨的山賊會自己乖乖交出供奉,就是各種江湖人士也是聞名而來,想要加入雞鳴寨。

一時之間,雞鳴寨的勢力竟然迅速擴張,原本的四五百人未滿一月就增加到了一千人。

原本的五百人就能打的西涼州一千正規城衛軍灰頭土臉,勢力迅猛擴張之後的雞鳴寨就更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老虎了。

在這種情況下,杜百明縱使心有不甘,也不願意徹底逼急了這一群亡命之徒。

多重顧慮下,此時就此不了了之。就算是李阿鬥萬般不願,可連杜百明都拿錢如意那一群山賊沒有辦法,他李阿鬥也隻好偃旗息鼓,就當做是花錢消災了。

錢如意,春風得意。

西涼山中的夜風總體來說不是太大,不過這要排除雞鳴山九峰。

雞鳴山九峰,東西完全是兩種氣候,作為西涼十萬大山的入風口,西涼山的東麵簡直是山風呼嘯,最大的時候甚至能夠形成龍卷,力拔大樹。

因此,雞鳴寨便建在了雞鳴山九峰的最內峰,內峰風小,對於紮寨明顯更有利。

本來嘛,雞鳴寨聲名在外,一般來往商賈都是主動交出過路費,以求花錢消災。

錢如意覺得他們如此做法雞鳴寨也比較省事,因而也就聽之任之了。

誰料,今夜他興起巡山,正在和雞鳴山上的崗哨喝酒打屁,就遇到了一個如此不守規矩的年輕人。

這麽多年,雞鳴寨就像是雞鳴山中的大老虎,他錢如意更是老虎中的王者,沒人敢輕捋虎須。那年輕人過雞鳴山不交過路費也就罷了,看見他錢如意和雞鳴寨眾人竟然當做視而不見,仍舊大搖大擺的往山上跑去。

這怎能不讓錢如意火冒三丈,嬸嬸能忍,叔叔可忍不了了。

“兄弟們,抄家夥拿下他!”做了十年的山大王,錢如意的威風那真不是蓋的,一聲大喝,他身邊的二三十號兄弟當即放下酒肉,拿起了自己的武器,起身追逐林恒。

林恒其實早就看見了這群正在吃肉喝酒的人,他本以為是過路的人在此歇息,也就沒有在意,誰料眨眼間,那群吃肉喝酒的人就變成了一群山賊,當真是把他嚇得肝膽俱裂。

林恒雖然沉穩,但他活了二十多年還真沒有見過山賊,眼前突然就出現了這樣一群山賊,他能不害怕嗎?

所以他撒腿就跑,想著自己身後好歹也有六十來位村民撐腰,能算得上是人多勢眾,心下的恐懼這才消減了不少。

這就是瘸子老周和村子裏的人看到的那一幕場景。

“周叔,我身後的人是山賊!”林恒的速度極快,頃刻間就來到了老周的身邊,站定身子,指著自己身後的那群人叫道。

雖然回到了難民隊伍中,卻依舊能夠看到他發顫的雙腿和慌張的眼神。

“沒事。”

老周不愧是昔日的大薑老卒,還真有一股老卒的悍然之氣。盡管起初有些慌張,但很快他就鎮定了下來。

錢如意緊隨在林恒的身後來到了老周的麵前,看到自己眼前多了己方一倍的人馬,他神色從容看不到一點的慌張,甚至是望著眼前的這群老弱婦孺眼神詫異。

村裏的村民人人都露出了膽怯之色,他們望著自己麵前這群手拿武器的山賊,一片慘然。

老周心下苦澀異常,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後一眾村民心中的恐懼,在這種恐懼之中,哪怕眼前的山賊人數再少掉一半,真拚起來,他們恐怕也是不夠看的。

他瘸著腿向前邁出了一大步,佝僂著腰的身子顯得有些偉岸。

村子中的其他人仍舊在恐懼著,沒有一點其他反應。唯有落在眾人身後的丁牧童手拿木劍跟著老周走出了人群,他站在老周身邊,神色平靜。

老周脫眾而出,拱了拱手,“諸位好漢,不知道我家小侄何故得罪了你們,惹得你們如此多人興師動眾,一路追逐?”

老周出口句句得體,自有一種鶴立雞群的風采。

這倒是讓錢如意眼中一亮,對自己麵前的老瘸子有些刮目相看。

他同樣拱了拱手,顯得有些平易近人,滿身匪氣的他此刻竟然顯得有些溫和,“這位老伯,得罪倒是談不上,隻是我和諸位兄弟在這雞鳴山上謀一口飯吃,收些買路錢,你這侄子也忒不識抬舉了。不交買路錢就想上山不說,更是對我和我身後的這群兄弟視而不見,這恐怕有些不妥吧!”

老周聞言心中一凜,原本還奢望眼前這群人不是山賊強盜,可現在他們自己都承認了,眼前這群人還真是山賊,他們一路追逐顯然是為了收買路錢。

隻是,他們一路東行,能吃的東西都吃的差不多了,至於錢財,一群難民哪裏有半點值錢的東西?

“好漢,這買路錢我們是真沒有。你看看,我身後的人都是一群老弱婦孺,原本我們都生活在大薑邊州,隻是為了逃脫被北齊和北江搶糧的命運這才黯然背井離鄉。為了遠行,我們所有的銀錢都買了食物,行至此地,就連食物都所剩無幾了,哪裏還能交的上過路費。”

“您就行行好,看在我們都是貧苦百姓的份上,饒了我們吧!您的大恩大德我們定當銘記,日後若能安定下來,一定會安排人送些金銀到雞鳴山上孝敬諸位。”

老周近乎哀求的說明了自己這一行人的狀況,隻是他心中卻做好了另外一種準備。

五十年前,身為大薑步卒的老周可是要經常和山賊強盜交鋒,他深知這些人都是一些刀口嗜血的亡命之徒,沒有一個好人。可以說得上視人命如草芥,眼中隻能看到金銀和女人。眼前的這一群人既然也是山賊,恐怕是一個德行吧。

錢如意聽到老周的話,心中觸動甚深,他想到了以前的自己,那時他還是一名貧苦百姓,不也是飽受欺侮嗎?眼前的這一群人,真的很像那個時候的他,灰頭土臉,為了能夠活著,黯然背井離鄉。

他本就不是壞人,就是做了山賊,那也是名聲在外的好山賊。看著眼前這一群逃難至此的難民,他心中一軟,便想收留他們一段時日,讓他們做一下調整在前往中原。當然,若是這群人中有人想要留在雞鳴山跟著他錢如意,他也不會拒絕。

然而,他心中的想法還未曾說出口,在他麵前的老周突然就動了。

本著擒賊先擒王,老周瞬間衝向錢如意,想要拿下他,以此要挾眼前的山賊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