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有猛虎

院子很大,足夠數十人甩開拳腳練習。

拳法名為“血海拳”,孟長生在夢中,每日都會練上一遍,風雨無阻,雷打不動,幾乎成了本能。

“第一式,抱山撞!”

“第二式,砸山捶!”

……

這套拳法中講究殺意、呼吸、動作三者密切結合,攻即是守,守即是攻,進即是退,退即是進。

簡單說來,這是一套純粹的殺人拳法!

每一招,每一式,力求傷害最大化,好像是打不死人不罷休!隻有久經殺戮之人,才能創出此等殺機深藏的拳法來!

夢中憑借此拳法,哪怕地球上並沒有任何神秘的力量,孟長生也打死了不少人!

而這次練拳,又不同於夢中,一招一式打出來,拳風陣陣,隱隱有海浪拍擊的聲音,心中更是殺意升騰,恨不得殺敵雪恥。

“血海拳……”

孟長生咀嚼著這三個字,多了些從來沒有過的明悟。

這是從屍山血海中趟過的拳法!

一遍又一遍的打著拳法,孟長生渾身早已被汗濕透,卻恍如未覺,一直練到了夜深人靜,身上提不起一絲的氣力,這才回房休息。

臥倒在紫檀大**,雖然疲乏,孟長生一時間卻沒有睡意。

“我有一夢,七日,得換百年;

夢裏光怪陸離,未修武道,能上天入地;不用神通,可日行千裏。

夢裏恁的精彩,美人如玉,搔首弄姿;不用錢財,有歌舞詩書。

夢裏諸多無奈,胸腔憤懣,無可泄之途;人微言輕,難前呼後擁。

夢裏姓孟,死於,不得長生。”

“……死於,不得長生……”

孟長生重複著這句話,眼神漸漸堅定起來。

“我,定要長生!”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孟長生已經起來修習武道,這次練的乃是身法,隻見他的身軀騰挪縱橫,身輕如燕,比起飛鳥也不遑多讓,往往一個縱躍就是數米,卻是達到了武道第一個境界,騰挪境。

武道可通神,九境能登天!

第一境,騰挪境;

第二境,金剛境;

第三境,通竅境;

第四境,氣機境;

第五境,禦氣境;

第六鏡,淩空境;

第七境,真元境;

第八境,生機境;

第九境,不死境。

武道修到高深處搬山填海隻是等閑,飛天遁地亦不在話下,已經不是人了,是神!是仙!傳聞天罡大帝就是第九境的通神存在,是武道之神!

因此,第九境又被稱為了武神境!

孟長生練完身法,不等休息片刻,緊接著練習拳法,等到仆從起來,過來候著伺候的時候,孟長生已經練了一個多時辰,正坐在長凳上休息。

“少爺真勤奮啊!”

“勤奮個屁,八成是早起來裝樣子!”

“噓!你不要命了!”

“怕什麽……”

孟長生聞言冷冷的看了過來。

竊竊私語的是兩個年輕的仆從,其中一人麵帶不屑,哪怕被孟長生的冷眼看得心裏一跳,覺得孟長生今日有些不同,稍微有些害怕,還是強撐著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來。

他叫劉輝,妄議主子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往當著孟長生的麵也說過幾回,也不見孟長生敢怎麽樣,倒是顯得他的威風,使得他在仆從中少有人敢惹。

孟長生收回目光,劉輝鬆了口氣,覺得有些丟臉,大大的“哼”了一聲,嚇得旁邊的仆從丫鬟們離他遠了一點。

“嘿!怕什麽?”劉輝趾高氣昂的看了左右一眼,然後故意做出一副凶惡的樣子,對著孟長生狠狠開口道:“少爺,還不快點過來,再不梳洗早點就要涼了。”

不怪小人似豺狼,隻怨自己弱如鼠。

孟長生心裏歎息,低著頭走了過來。

劉輝更加得意,又想起剛才自己竟然害怕這個慫包,心裏發狠,待得孟長生走得近了,狠狠伸出手去拉孟長生。

“少爺,我叫你快……啊……”

劉輝一聲慘叫,卻是被孟長生捏住了手掌,用力一扭,“哢嚓”一聲,手腕已經脫臼,鬆開手,雙臂交叉橫抱,運起全身力氣,狠狠撞了過去!

抱山撞!

劉輝本來閉著眼睛哀嚎,突覺一股龐然大力撞來,周身劇痛,飛了出去,人還在半空,已經疼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嘭!”

劉輝重重的砸到地麵上,一動不動。

旁邊的仆從們嚇得臉色蒼白,整個過程不過一個呼吸之間,平日囂張的惡奴劉輝就已生死不知!

院子裏變得落針可聞,氣氛凝重得嚇人。

“少爺……”

丫鬟玉兒怯生生叫喊了一聲,平時裏隻有她和孟長生比較親近,麵對這反常的一幕,也隻有她敢出聲。

“嗯”,孟長生輕輕答應一聲,抬腳前行,卻沒有仆從敢抬頭,“走吧,去膳廳。”

眾仆從如蒙大赦,連忙跟上,孟長生卻又突然停下腳步,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淡淡說道:“將劉輝趕出孟府。”

“是!少爺。”

立馬就有一個仆從答應,和平時敷衍了事的態度簡直天差地別。

沒有人再去看劉輝,孟家給了一份差事,負擔不重不說,待遇還頗為豐厚,孟長生是主子,哪怕再懦弱,再無用,也不是你一個仆從能夠非議的,更不要說是欺壓了!

書房裏,管家孟岩正將此事稟報給孟三江。

孟三江正在練字,聽得匯報,筆頓了一下,墨汁滴落,弄出一團汙穢來。

“老奴該死!”

孟岩連忙躬身,態度謙卑而內疚。

“你哪裏該死了?分明是那惡奴該死。”

孟三江淡淡開口,將筆放在硯台上,走出了書房,“走吧,去看看長生,是不是受到什麽刺激了。”

“是,老爺。老爺請放心,少爺想必是長大了。”孟岩連忙跟了上去。

路上,孟岩雙手放於袖中,一隻手裏捏著一個小木塊,另一隻手竟在刻字!

片刻間,幾個小字印在木塊上,赫然是:劉輝,死!

孟岩手捏木塊背於身後,手指一彈,木塊飛了數十米遠,被孟府角落裏伸出的一隻手,穩穩接住。

“唰”

一聲輕響,似乎有人離去。

孟三江到了膳廳,見到兒子正吃著早點,神色正常,若真要有什麽不同,就是眼神!

不再是以往的躲閃,竟是莫名的沉靜!如一潭湖水,無風無浪。

“爹,吃早點。”

“好”,孟三江答應一聲,坐了下來。

孟長生眼光看到了父親身後跟著的孟岩。

“少爺。”

孟岩躬身,無比的恭敬。

孟長生微微點頭,這個老管家他以前一直都不喜歡,甚至有些畏懼,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如今終於看出了些門道。

孟岩身上有殺意!

並不是說他想要殺孟長生,而是骨子裏帶著的殺意,掩不掉,蓋不了,好像一個十惡不赦的凶徒,時時刻刻想的都是殺戮、嗜血的惡事!

從孟長生記事起,孟岩就作為管家跟在父親身邊了,聽其他資質老一些的仆從說,孟岩本來不信孟,而是叫做孫岩,後來被孟三江賜姓,改作了孟岩,昭示著孟家對他的信任。

“長生,今天的事,你沒有做對。”

孟三江吃了塊點心,隨意的說道。

“不該趕劉輝?”

孟長生皺起了眉頭,難道父親過來是為了說這件事?

孟三江聞言啞然失笑:“在孟家,莫說小小劉輝,便是爹你也趕得!”

孟長生放下了筷子,“那是哪裏錯了?”

“長生,你記住!打蛇不死,必受其害!斬草,就要除根!”孟三江眼裏閃過厲色,寧願兒子成為惡貫滿盈之徒,也不想他受辱被欺一輩子。

害人總比被害強!

孟長生有些不讚同,他也殺過人,雖然是在夢中,但那種感覺是真實的,不會有婦人之仁,可是在他看來,劉輝雖然可恨,卻罪不至死,如此懲罰應該足夠了。

“劉輝這種小人,最是心胸狹窄,你罵他一句,他能記上十年八載,更不用說打他、趕他出府,此時怕會想盡一切辦法來報複。”

“這倒沒有什麽,一個小人物的報複,算得了什麽。”孟長生搖頭笑道。

孟三江點點頭,心裏卻在暗歎,看來隻能潛默移化了。

“爹”,孟長生頓了一下,“我準備今天回學府。”

孟三江沒有說話,自從昨日開始,他一直刻意回避這件事情,誰想兒子竟然主動提起?

“長生”,孟三江組織了一下措辭,“不去學府也沒有什麽,武道,爹同樣可以教你!”

誰想孟長生搖了搖頭,“不單是為了修習武道……有些恥辱,總要洗刷的。”

孟三江怔怔的看著兒子,待看到兒子眼中的堅定,呼了口氣,鼓勵道:“爹等著那一天!”

孟長生重重點頭,吃完早點,讓丫鬟收拾好行李,準備出發,前往天江府,重回青雲學府!

惠風鎮和天江府一江之隔,乘船渡過茫茫天江需要半天的時間,好在天江雖然廣闊,風浪卻小,否則當真會成了天埑。

惠風鎮碼頭上,孟三江看著孟長生踏上了舟船,神色擔憂,學府不允許攜帶仆從丫鬟,本來他要親自送去,卻被孟長生拒絕了。

孟長生沒有說話,狠狠揮了揮手,讓船家開了船。

“老爺請放心,少爺心中已有猛虎!”孟岩由衷讚歎。

“幼虎架不住群狼!查!長生昏迷有哪些人參與,你親自去,給他們家裏一個教訓!”

“是!老爺!”孟岩躬身行禮,慢慢退後轉身,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容,幾個起落消失在了碼頭。

孟三江看著漸行漸遠的船隻,久久不曾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