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主播
“你說吧。”小小似乎早就料到了。
“我不能做違法的事情。”我說。
“你放心，我要做的事兒絕對不違法。”
“你要幹什麽？”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裏，小小跟我說了很多，她很健談，雖然是未亡人，但是和潘雲還有馮文革都不同。
小小幹的是一份很符合她長相——網紅臉——的職業，她是一個主播。她幹活的平台叫“鬥獅”。小小不會打遊戲，也不會彈樂器，不會跳舞，屬於“沒事兒陪你嘮嗑”型的主播，走親切路線，造型卡哇伊。
她是一個勤奮的主播，雖說沒有到一天二十幾個小時，痔瘡都坐出來的地步，但是五六個小時在線是可以保證的。各色人等往來她的直播間，她也盡心招待，盡自己所能插科打諢，用自己的真心，換客人的歡心。
可是，那個行業的競爭大家都懂的。
你這邊再熱情，再好客，嘴巴再甜，人家那邊一個無節操，分分鍾讓你安靜。小小苦心經營了一年多，很慘淡。據她自己說，她是一個誌向高潔的人，不肯走媚俗路線，所以，她慘敗。
說了半天的小小，停了下來，問我要了一支煙，銜在嘴裏，我拿出火機給她點燃。
我看著小小。這個女孩子要是穿上一身校服，不管往全國哪個211和985的大學裏一放，最起碼也得是係花級別的。但是她這個行業嘛，一入主播深似海，從此節操是路人，她在主播屆玩清高，下場一定是撲到親媽都不認識。
“那你需要我做什麽呢？”我喝了一口啤酒，問。
“我需要你的酒吧。”
“你要在這裏，繼續直播？”我問到。未亡人都是因為有心願沒有完成，才沒有離開，她剛才跟我談的，滿口都是關於直播的事兒，話裏話外，對她自己在直播平台“鬥獅”上的慘敗感到萬分不忿。所以我猜，她的心願就是，要在“鬥獅”上幹出點兒什麽來，才能去轉世。
“繼續說下去。”小小又笑了，她確實很愛笑。
“你在鬥獅上撲街了，心裏一定很不滿，你一定要在那上麵找回麵子。你要繼續直播，但你已經死了，觀眾都是正常人，他們是看不見你的，所以你要到我的酒吧來，因為隻有在這裏，正常人才能看見未亡人。你要在我的酒吧開直播，對嗎？”
“你很聰明。”
“聰明不敢說，要是這點兒腦子都沒有，早在社會上被人玩死了。”我說：“不過我要知道，你打算幹過久？”
“什麽時候達到我的目的了，我才會走。”
“你的目的是什麽？”
“我要成為鬥獅第一的主播。”小小說著，從包裏掏出一張紙：“我還需要一些設備，你幫我買一下，錢我給過你了。”
“那隻是訂金。”我接過那張紙：“可不是正式的租金。”
“我就喜歡跟你這樣貪財的人談生意，”小小說著站了起來：“貪財的人隻想著錢，就能把事情辦好。我每周給你五萬，幹嗎？”
“那這十萬就算前兩周的租金吧，我就不收你訂金了。”我見好就收。
“明天晚上我正式開始。”小小沒理會我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她走出幾步，回過頭來：“麥克要德國紐曼的，別弄錯了。”
第二天，我把小小紙上寫的設備全部買好，當然，用的是小小的錢。
晚上，我來到簡音，我進門的時候，小小已經坐在裏麵了，她正在對著一麵小鏡子仔仔細細地梳頭。
我走到了她的身後，果然，鏡子裏映出來的，是小小的後腦勺。不過，經過與潘雲的接觸，我已經不再感到害怕了。
“破門而入可不是個好習慣。”我說。
“我已經付了租金，你忘了嗎？”小小繼續梳頭。
“你打算時候開始？”
“現在吧。”小小轉過身來，她身後的鏡子裏，出現的是她的正臉。
未亡人正麵照鏡子，照出來的是背麵；背麵對著鏡子，照出來的卻是正麵。
小小今天穿的是一身藍色的水洗布連衣裙，發型是宅男的必殺，雙馬尾，清純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背景我沒布置，你的紙條上也沒寫。”我說。
“不用布置，就這樣挺好。”
小小坐到了電腦前，開始直播了。
按理說，我把房子租給了小小，而她也付了數量不菲的租金，我這個房東就可以消失了，但是我卻沒走，我想近距離看看小小的直播。按照顏值來說，她也不該撲得那麽慘。
晚九點，正式開始。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鬥獅”這個平台，下載量很不錯，可以說是國內前五的直播平台，主做不是遊戲，而是場景式直播，很多主播都是尤物的姿色。
有個妹子喊麥，喊得地動山搖，香汗淋漓；
有個妹子古典風，打扮得跟昭君出塞似的，一抹低~胸，頭發上別滿了丁玲咣當的東西。
還有彈吉他的妹子，和我在成都的街頭走一走，歐歐~
還有玩cosplay的妹子，打扮成《死神來了》裏的某人，我喊不出名字來。
看來小小麵對的競爭，著實很激烈。我算是知道她為什麽之前撲得很慘了。
不過，這一次，小小是有備而來。她的身份不一樣了，她是未亡人。
那些主播就算再牛比，她們也不能是未亡人。
未亡人本來是已經死了的人，所以，他們就不能再死一次，這，就是小小最大的優勢。
直播這個紅海已經人滿為患，為了博眼球，據說已經有女主播使出了終極殺招“黃鱔入~體”。
真是想一想就讓人臉紅心跳，繼而一身冷汗。而據說黃鱔入~體那位，已經不在人間了。如果傳聞是真的，那那個主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因為那些天“黃鱔女主播”的搜索量，全網第一。
甚至超過了擊敗了韓國的中國男足。
看見沒，這就是主播這個行業，想要紅，就得玩命！剛才我已經說過了，跟那些主播相比，小小最大的優勢就是，她不能再死一回了。
要比別的，小小不敢比，要是比玩命，還有人能比得過她嗎？